昔年北里庭一戰,一小將軍名柳渾率麾下八千兵馬力破北狄數萬騎兵,傳聞柳渾身著一襲白凱森森身先士卒,南余眾軍備受鼓舞,勢如破竹,北狄速潰,柳渾生擒北狄恭親王,時人刻碑作賦以頌之。
……
漠北煙起,長煙一空,星辰遍布,墜兔收光。
柳渾泯一口溫酒下腸,眺望皎皎一輪明月,宋君澤坐在其側,二人默然。
“死了多少兄弟?”
“莫抵三千……”
柳渾將手中酒一飲而盡,舉杯,后摔下。
“傳我號令,朝廷賞金功祿盡分賜給死去將士之家屬,此役中立下功之士,亦賞。朝廷不給他們名聲尊嚴,我給!”
“可是阿渾你這……”
“休要言語”他眼神悵然,似乎浸著一層陰翳:“是我欠他們的?!?
星辰閃爍,清風夾雜著漠北的燥熱襲來,撩動著柳渾雙鬢長發飄然。
“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
平慶三十六年秋,塞北仍是一片蕭殺,燥熱襲來,黃沙漫卷。
荒漠中,駐著威懾漠北的軍隊,縱使大余國力不如北狄,這只軍隊亦使北狄望而生畏,未戰先潰。三年前的北里庭一戰至今仍令北狄將士膽顫。
帳中,將軍望著手不釋卷的偏將,白凈清秀的臉與這片黃沙烈日格格不入。偏將沉思,似未注意到將軍走前。帳中靜謐無聲,將軍不忍打擾偏將思緒。
“來了?”偏將一聲長吟,起身舒展身骨,一副懶散模樣。
“……來年,你可準備去科考?”將軍試探,帶著隱隱期盼。
“不了,鄉試不第,我早就厭卻了科考?!逼珜咽种袝黼S手丟棄,重新回到椅中,躺了下去:“再說,我受夠了那幫人的冷眼,回去,徒增笑話罷了。”
“……此役后,你給我回中原,帳中不需要你這等人?!睂④娬Z氣無喜無悲,卻暗藏著無奈。
“好啊,待此役后,我便去游歷山河,賞平湖煙雨,結交天下豪杰?!逼珜氩[著眼,意氣盎然。
將軍卸下白凱,背過身,緩緩走出帳中,臨了,喃喃道:“現在的你,當真令人失望。讀書人理應博取功名,建功立業。游山玩水?懦夫逃避的借口罷了?!?
“莫不是記不得我七年前寫的詩了么?縱馬平生笑影,潦草半生功名。我走什么路,還須得你管?”
無人回應。
秋風蕭瑟,揚起黃沙彌漫,周遭充斥著血的腥味,馬的嘶鳴,惶恐慘死的臉龐,柳月白想迷離在此,就此走向荒蕪吧,把我湮滅,把我籠罩。他暗自想著,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