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約會
- 空山戀
- 司馬芻
- 2349字
- 2024-11-01 15:07:01
進入省城師范大學,張曉林和向冬晴就像兩滴匯入大海的水。直到十二月中旬,他們才又一次有了交集。
這一次不是意外邂逅,而是向冬晴特意在男生宿舍樓下等了張曉林將近半個小時。
距離下午兩點不過十分鐘,張曉林這才跟室友嚴永寧一道說說笑笑下了樓,嘎雞窩下夾著一本書,準備去第一教學樓上文學概論課。
發現有美女等在樓下,嚴永寧扶一扶眼鏡,斜嘴一笑,拍一拍張曉林的肩膀,撇下他先走一步,表現得十分知情識趣。
向冬晴開門見山說:“晚上一起吃飯。”
“行啊,吃一號食堂還是二號食堂?”也沒有問因為什么由頭吃飯,張曉林只管爽快答應。
“外面吃。”
“外面吃啊?”張曉林有點心疼自己有限的生活費,撓撓腦袋,半開玩笑說,“那得你請!”
眼看要上課了,兩個人也不磨嘰,三言兩語商量好,下午五點半,就在現在說話的地方碰面,不見不散。
向冬晴的出現給枯燥的文學概論課增添了幾分樂趣。
“藏得夠深啊!”
“九分以上的美女啊,怎么認識的?如實招來。”
嚴永寧摁摁眼鏡,從鏡框上沿往外看,笑得賤賤的,挺招人厭。他是那種典型的好色之徒,不聊女生無精打采,一聊女生眉飛色舞。
因為嚴永寧稱贊冬晴九分以上,所以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時候,張曉林忍不住側目瞅了瞅她,也沒有多余意思,就為了證明室友眼神有問題。
“為什么偷偷瞄我?”
“哪有偷瞄?”張曉林立馬漲紅了臉,爭辯說,“正大光明的審視,好不好!”
冬晴哼出一個鼻音,臉上掛起不屑的冷笑。
論漂亮,在張曉林眼里,巧英勝過冬晴太多,一個是三月里的花,一個是冬天里的霜。
想到巧英,一直沒有她的消息,張曉林心里隱隱作痛。
晚上在繁華的步行街吃洋快餐。省城人平常的消費方式,在張曉林這里卻是全新的體驗。
默不作聲躲在冬晴身旁,張曉林局促不安,木訥地看著她點餐,感覺自己一無是處。
“兩份套餐一共八十六元,先生!”美女店員告訴張曉林,并用可掬的笑容催促紳士買單。
兩份快餐八十六?相比之下,自己家四五塊錢一碗的羊肉米線兒,雖然肉臊子少了點,但實在稱得上良心價啊!
張曉林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連假裝要付款的動作都不敢做,然后就眼巴巴看著冬晴從桃紅色錢夾里摸出一張一百元的大鈔遞給店員。
“女士,請保管好小票,憑號取餐!”店員打出小票,雙手遞給冬晴手上。
張曉林埋下頭,下巴低得要扎進心口,那一刻他只想找條地縫鉆進去。
兩個人挑了靠落地窗的位置,面對面坐著候餐。店里好幾對青年男女,都如他們一般對坐著,但都默契十足,不似他們這般別扭。
冬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左手托腮,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著,像摁著琴鍵一樣優雅。
張曉林扭頭看向窗外人來人往、燈紅酒綠。他眼里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實,包括現在坐在洋快餐店里,對面坐著的女生居然是向冬晴,一個曾經恨得咬牙切齒的對頭,仿佛自己正做著一場荒誕的夢。
“你跟田巧英后來怎么樣了?”向冬晴突然問了一嘴。
“后來?”張曉林吃了一驚,誤認為她說的后來跟自己以為的后來是同一個時間。
“小學那陣,瞎子都看出來了,她一心一意喜歡你,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那種。”冬晴臉上掠過一抹不屑的笑意,“我不相信那種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愛情真能開花結果……所以后來你們怎么樣了?”
張曉林可以笑著臉說:對不起,打你臉了,我和巧英后來真真在一起了。
張曉林也可以苦著臉說:被你烏鴉嘴說中了,我跟巧英失去了聯系,我們之間的愛情花開無果。
但是他偏偏岔開話題,埋怨說:“不是快餐店嗎?咋等這么久?”
張曉林不想說,向冬晴也不再追問。或許她也并沒有上心,只是無聊間隨口一問;也或許她已經自行腦補了答案。
炸土豆條需要蘸番茄醬,大面包里面夾著生的菜葉,飲料插根塑料管吸……稀奇古怪的一餐,張曉林吃得挺別扭,但是一點沒有影響他的食欲,不僅吃了自己的一份,還幫忙把冬晴吃不了的一并掃蕩光了。
望著空的飲料杯和上面插著的塑料管子,張曉林不由得想起小學時候的樂事,不知道向冬晴還記不記得。
那時候學校沒有提供飲用水的條件,天熱的時候,學生都會自己從家里帶水到學校里喝。家庭條件好的同學背個漂亮的水壺,但大多數同學都跟張曉林一樣拿一個裝酒的瓶子裝水,插在書包里就像手榴彈。無論是可惡的馬光棍,還是溫柔的夏老師,都不允許學生課堂上喝水。用馬光棍的話說,一個個兔崽子舉著酒瓶子在課堂上一個勁吹,成何體統!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水瓶子出現了改良版,就像手榴彈接上了導火線:先在瓶蓋上鉆個小孔,再從孔里插上一根抽了芯的導線管,然后不用揭開瓶蓋也能在課堂上神不知鬼不覺的喝到水。
那時候,給水瓶子安裝一根長導管是男生們競相攀比的酷酷的事情。
冬晴回憶說:“我記得肖勇為了一根吸管,偷偷剪了我們家幾米長的電線,結果被逮到,給狠狠收拾了一頓。”
張曉林當然記得肖勇被黑子叔收拾這件事,只是沒想到向冬晴也還清清楚楚地記得。
“怎么不記得,他挨揍就是我打了小報告!”
“唉,原來如此,一直以來我給你背了黑鍋呀!他為這件事跟我干了幾次架,一口咬定是我出賣了他,因為除了我以外他沒跟任何人說過偷電線的事。”
冬晴掩著嘴哈哈大笑,說:“我終于知道今天為什么要請你吃一頓了,就當是為一口黑鍋還債吧!”
張曉林很滿意,再不覺得今晚這一餐占了冬晴的便宜。
兩人從快餐店出來,回憶著小時候的趣事,慢悠悠朝著學校的方向游蕩。
“今天是我上大學以來最快樂的一天。”冬晴問,“你呢?”
“還好吧,我每天都這樣過,不好不壞。”
張曉林的回答讓冬晴很掃興,她站定了,又問:“今晚,我們算是約會嗎?”
“別開玩笑了!今晚頂多算是一餐泯恩仇。”
冬晴咬著下唇,追上兩步,不管張曉林同意不同意,主動挽起他的胳膊,歪著腦袋擱在他的肩頭。
張曉林立馬變成了木頭人。
冬晴又問:“現在像不像約會?”
張曉林一本正經地說:“不好意思,我不喜歡開這種玩笑。”
冬晴丟開他的手臂,冷冷一笑,說:“好吧,再見。別后悔,今天我可是給過你一次機會了。”
說完,冬晴撇下張曉林,獨自瀟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