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將軍賞你一拳如何?”
于尚璟將副官王麟怪異的行為看在眼中,存心要助他一臂之力。
王麟嚇得臉色煞白連連后退。
這時,趙管家一路小跑著進來稟報,說秦大人和蘭心姑娘已經在正廳候著了。
李蘭心跟隨趙管家從三清閣出發,一路經過三個涼亭,約摸走了一刻才到尚清閣。
這一路上她終于見到了將軍府里其他人,清一色的男仆,這讓李蘭心回憶起侍衛的話:將軍府不允許女子出入。
如今再看看正廳里忙忙碌碌、端茶倒水打掃灰塵的男仆們,李蘭心覺得這個場面實在……如何形容呢?對,滑稽……她越發覺得于將軍是個怪人。
秦子夜看著四處張望的李蘭心,心中萌生了一個不錯的主意,他走過去悄聲道,“待會兒見到于將軍可要行禮,他是建威大將軍,你又有求于他,可別惹他不高興啰。”
“哎呀!”李蘭心猛然拍了拍額頭,想起臨走前爺爺也交待了,見著京師里的大官要磕頭的,可這一路走來她早就把禮數給忘到九霄云外了,“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大哥,要不我先給你磕一個吧!”
她的這聲“哎呀”讓秦子夜嚇了一跳,現在又要給他磕頭,秦子夜回過神來伸手就抓住要跪下的李蘭心,“我說你這丫頭怎么一驚一乍的,我就免了吧!只是于將軍規矩多,一會兒你見著他磕完頭以后還得抱著他的大腿,以示誠意,此為‘抱大腿’。”
“抱大腿……于將軍府上的規矩為何如此奇怪?”
李蘭心皺著眉頭解不開心里的結,后來想想于將軍確實是個怪人,好好的府上卻不允許女子出入,可能規矩就是與常人不同。
“將軍!”
兩人說話間,門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隨后就見于尚璟雷鳴般走進了尚清閣正廳,他的身后跟著副將王麟。
原本以為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與敵廝殺的建威將軍,應該是個虎背熊腰的粗漢子,沒想到他除了威武,還如此的好看……
秦子夜拽了拽正用直勾勾眼神盯著于尚璟看的李蘭心,示意她趕緊磕頭。
李蘭心驀地驚醒,搶在將軍進門的一刻撲上去“噗通”一聲跪下就磕了一記響頭,這倆聲“巨響”秦子夜聽了都覺得疼。
隨后是他預想的,李蘭心抬起頭來用雙手抱住了于尚璟的腿。
副將王麟以為有人要對將軍不利,“嚯”地就將手中的大刀拔出,幸而得秦子夜預料,他反手將王麟的刀柄一推,刀就順利地回了刀鞘。
王麟對秦子夜干瞪眼兒卻連動也不敢動了,這可是他跟隨將軍以來頭一回看見女子與將軍有如此糾纏,他除了拔刀保護將軍之外竟不知該作何打算。
可當他看清李蘭心那似曾相識的臉時,腦中“轟隆隆”閃過一陣雷……
于尚璟耀眼的黑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當他看到秦子夜那因壓抑而快要變形的臉時,當即便明白了秦子夜的小心思。
他今日又是領女子進門又是來這么一出,怕都是沖著他來的,秦子夜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給本將軍等著!
小姑娘此刻就這么抱著他的腿兒也只是被利用罷了,怎么著她也是來為三公子看病問診的,總要給她留幾分薄面,于是他伸手去扶李蘭心,“姑娘免禮,起來吧。”
得到了恩寵,李蘭心趕忙爬將起來。
她倒也不覺著膝蓋和前庭有何不妥,只喜悅地盯著于尚璟看,“將軍可還記得我,昨日在大街上你救了我一命,當時場面混亂都還沒來得及感謝將軍呢!”
未等于尚璟開口,李蘭心那一驚一乍的性子又開始了,她指著于尚璟身后的副將就大喊起來,“你……你不是那個被怡香院的姐姐趕出來的人嗎?你怎的也在將軍府?”
王麟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窯子躲進去,京師何時變得如此小,竟然在將軍府里碰到見過他出入怡香院的人。
于尚璟看了一眼難為情的副將,心想你小子干的好事被人當場拆穿了,怕是比受軍法處置還要難受吧?
片刻之后他恢復了冷冷清清的臉色,走過去坐于上座,隨即單刀直入,“你是揭了告示來給三公子看診的?”
“正是!還請將軍莫要耽擱,趕緊帶我去看看三公子。”
李蘭心見王麟在將軍面前不敢出聲,也就不再管他。目前最緊迫的事是治愈病人。
于尚璟不動聲色地看她,問出口的卻是質疑,“你小小年紀竟有這般膽識,多少學醫數載的老太醫都不敢揭我將軍府告示登門而來,你是哪兒來的自信?”
京師里的這些大官們還未見識過她的本領,做出此質疑實屬正常,李蘭心的心眼大不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將軍且看我的本事便知?!?
李蘭心成功地引起了于尚璟的好奇,他今日定要好好看看這姑娘的本事!
現在正是早膳時間,為了顯示將軍府高貴的待客之道,秦子夜吩咐趙管家先是領了李蘭心去用早膳,等早膳過后,就去給三公子看診。
李蘭心走后,秦子夜圍著一直不敢抬頭的王麟轉圈,走一圈又一圈,只看得王麟面紅耳赤他才說話,“王麟你小子可以呀!去怡香院瀟灑竟然不帶上你家將軍!你眼里還有沒有……”
“秦子夜!”
于尚璟內功修為極深,喊出來的聲音由氣聚丹田而來,沉穩妥當卻不失震懾力。
秦子夜輕咳一聲以掩飾他不得不聽命的尷尬,隨即一個燦爛花開立馬笑容滿面,“哎,將軍有何吩咐?”
于尚璟冷冷地看著他,轉而卻對王麟說話,“你昨日一夜未歸,難不成是因為怡香院的姑娘?”
秦子夜一副終于有熱鬧可看的表情,一個轉身坐到了于尚璟對面。
“冤枉啊,將軍!”王麟嚇得一哆嗦雙腿不自覺地跪在地上,“末將被怡香院趕出來那會兒就是追蹤紅衣女子的時候,自那之后就再沒進過怡香院,還請將軍明察!”
“那你昨日為何一夜未歸?”
于尚璟乘勝追擊。
“昨日……昨日……”
王麟是個心里藏不住事兒的直性子,今日說話卻吞吐起來,這讓于尚璟不得不懷疑,“昨日如何?”
避之不談看來是不可能了,將軍既追問兩輪想必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王麟只好狠狠心,紅著臉小聲說道,“昨日末將那在老家的未婚妻來京師,故而我倆一晚上都……”
“好了,本將軍知道了!先前交待你的事趕緊去辦吧!盡快辦完……本將軍準你告假三日?!庇谏协Z攔下了副將的半截話。
副官王麟曾經跟隨于尚璟天南地北征戰,如今在這太平盛世里也是極少回家探親,未婚妻既然來了,就該給他些時間陪陪人家姑娘。
王麟一聽到將軍恩準他告假三日,早就樂呵得靈魂出竅。
最近因為將軍要查皇上下令誅殺下蠱工匠和錦衣衛濫殺無辜這一系列的事,他正愁如何在此節骨眼兒上向將軍告假呢,沒想到府上新來的女郎中如此一鬧反而幫了他,看來將軍府的規矩被打破了,果真是好事即刻便來……
王賢走到門口驀地又折回來,黝黑的臉色帶上一絲羞澀,沉吟半晌才敢說出口,“將軍,秦大人,末將昨日進怡香院之事,千萬不能傳到俺未婚妻耳中……”
伴隨著秦子夜的笑聲和于尚璟的訓斥,王賢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尚清閣。
趙管家領著用過早膳的李蘭心往意心閣走去時,于尚璟早就沒有心思再追究秦子夜的冒犯之處,他背手站立在尚清閣內。
“既然如此擔心,卻又為何不去看看?”
秦子夜是這大明朝最了解于尚璟的人,于尚璟不去靠近是因為不希望親眼見證失敗,可又心存僥幸希望能夠出現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