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于尚璟眼里有光,希望之光。
秦子夜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快步往意心閣走去,不緊不慢正好趕上李蘭心走進于尚意的房間。
一陣咳嗽聲傳來,隨著房門被推開,咳嗽聲越來越近。
在李蘭心一只腳準備邁過門檻時,趙管家用布掩面攔住她,遞給她一張方巾囑咐道,“姑娘把這個帶上,三公子的風寒會傳染。”
李蘭心眉心緊蹙,風寒傳染的可能很小,趙管家未免太過于謹慎,“多謝,不用。”
她從衣袖中掏出一張方巾掛于耳上以掩住口鼻,隨后跨過門檻走進屋內。
于尚意側臥在床,一副面黃肌瘦、弱不禁風的模樣。
雙側面頰潮紅,應是有熱未退;咳嗽劇烈,還有痰咳出,這根本不像是風寒,倒有幾分溫病之癥。
于尚意見一個女子走進了屋里,用詫異的眼光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怎奈咳嗽劇烈難忍,他用手帕捂住嘴猛烈地咳嗽,全身匍匐蜷縮,看起來特別難受。
當李蘭心靠近他時,他停止了咳嗽,用顫抖的手把手帕挪開,星星點點的鮮紅呈現在手帕上,好似一抹烈焰紅唇。
他咳血了!
李蘭心停下腳步,與于尚意那凄涼的眼神對望著,她搖了搖頭退后幾步,隨后轉了身就往外走。
“蘭心姑娘……”
秦子夜不明緣由在后面追趕她。
她卻越走越快,根本不去理會秦子夜的喊叫聲。
“站住!”在快要走出意心閣時,于尚璟喝止住李蘭心,他上了前去憤怒地質問,“這就是你讓本將軍看到的本事?!”
李蘭心陰沉著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卻用同樣憤怒的眼神看著于尚璟。
秦子夜追了上來,看到二人怒目相對,便走到二人中間去化解矛盾,“蘭心姑娘,你突然離開是何原因?”
李蘭心昂首挺胸看著于尚璟,“你們將軍府果真是欺人太甚!”
秦子夜看著突然變臉的李蘭心是一陣莫名其妙,“蘭心姑娘何出此言?你連三公子的脈搏都未摸過卻轉身離去,現在反而怪將軍府欺人太甚,這是何意?”
李蘭心心里憋屈,她再不想與這一群騙子糾纏,便將心里的話一吐為快,“不用把脈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三公子根本不是風寒,而是肺癆!積勞損削之病,而且病已入膏肓,無治!”
秦子夜震驚了,這個女子果真厲害,光憑望診就能診治出準確病癥。
于尚璟最聽不得郎中說“無治”二字,曾經他一次次帶著期望卻一次次被送來失望。
想起李蘭心那滿臉的自信,一陣憤怒猛然侵入他腦中,他推開站在中間的秦子夜,揪住李蘭心的衣襟怒言道,“你既能望一眼就看出病癥,卻為何治不了?你的本事呢,倒讓本將軍看看!”
面對于尚璟的憤怒,李蘭心并未退縮,她兩只手抓住于尚璟的手腕掙脫了一番卻未能成功,為表示她是有理的一方,只好把臉往前湊去與于尚璟對視,剛好差一點就碰到于尚璟的臉。
一股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于尚璟竟有些緊張地屏氣凝神,他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就碰上李蘭心的臉。
兩人憤怒地對視,誰也不甘示弱。
最后還是于尚璟松了手,李蘭心才勉強站穩,她理了理胸前的衣襟才說道,“是你們將軍府欺人在先!三公子的肺癆最少有七八年之久,現在早已病入膏肓,就算扁鵲在世也是回天乏力!如果早知是肺癆,我定不會去揭告示。”
聽了李蘭心一番解說,秦子夜嘆了口氣,看來她也是束手無策,那尚意該怎么辦……
于尚璟的憤怒在臉上逐漸凝固,隨之而來的是痛苦的絕望。
李蘭心是醫者,她最是明白肺癆病人的痛苦,也最能明白病人家人的痛苦。
“對不起,我愛莫能助。”
李蘭心沒有說那句“還望另請高明”,因為她相信再高明的郎中也沒辦法治愈三公子。沉默和寂靜替代了回應,她摸了摸腰帶上脹鼓鼓的荷包,荷包猛地動了一下,里面似乎有個活物,李蘭心猶豫片刻之后轉身準備離開。
“來人,給我拿下!”
于尚璟對門外站崗的侍衛大喝一聲,兩個手持配劍的侍衛應聲而來將李蘭心抓了起來。
“你們干什么?”李蘭心掙扎著質問兩個侍衛。
“將軍府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于尚璟臉色煞白地走過來看著她,“把她給我押入地牢!”
“是!”
兩名侍衛應聲,隨即將李蘭心押去了地牢。
秦子夜欲出手阻攔,抬頭卻看到于尚璟的黑臉,這會兒他正在氣頭上,不如等他冷靜片刻再提。
李蘭心被侍衛押著關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牢中,牢里沒有窗戶,在里面待得時間太久定然會分不清楚白天黑夜。
爺爺,蘭心這次來京師實在是給您丟人了,太醫院沒能進去,原本想著治好三公子的病能讓于將軍推薦我進太醫院,沒成想三公子竟然是肺癆。
肺癆是個絕癥,尋常的藥根本不管用。我倒是研究了一個法子,只是這個法子太冒險,于將軍不一定能夠接受,爺爺也不會同意讓我用,而且萬一治不好讓三公子一命嗚呼了,那我的小命也就不保了,唉……
心里難受得緊,這可是她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離開湘西離開爺爺。
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大這么氣派的宅院。
當然也是第一次被關進這么漆黑這么陰冷的地牢。
京師里的人太壞了!
如果這次能夠從地牢里出去,我想回到爺爺身邊,爺爺知道了我的遭遇應該不會怪我吧?
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壺狀的圓笛,上窄下寬,從窄的一頭吹,一陣悠揚而動聽的笛聲響起,笛聲里透著凄涼與悲傷,十分應景。
笛聲的穿透力極強,于尚璟在尚清閣中聽到了。
從李蘭心被抓一直到申時,秦子夜才敢走進尚清閣,在庭院內他看到于尚璟在練劍,狀態幾近瘋狂。
從侍衛口中得知于尚璟已經練了兩個時辰了,他是準備用筋疲力盡來戰勝痛苦。
“于尚璟,你打算讓一個姑娘在地牢里過夜嗎?”秦子夜是來求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