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書肆內此時集聚了不少人，李遠一看便知多半是石堅找來的托兒。此次事件分明是石堅布局已久之事，但石堅如何知道柳萱兒今日巡店？

“高價售賣瑕疵書！大家伙兒都給評評理，這柳氏書肆在洛陽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商鋪，怎會干出如此損害顧客利益的下作之事？”

國人喜歡看熱鬧，看來是古來有之。此時在柳氏書肆內積聚了數十人。石堅的話引起圍觀人群一陣嘈雜。哪些疑似石堅請的托兒，更是喧囂不已。

“真沒想到，柳家竟也干出如此不要臉之事，真是枉我等時常來此采買書籍和筆墨。”

“這位兄臺所言極是，我看大家是否回家查看一下之前在柳氏所購之物，保不準就有以次充好的瑕疵品。”

“沒錯沒錯，我等待會趕緊回去查看一二，若是如此，定要這柳氏書肆加倍賠償我等的損失！”

柳萱兒聽著四周的責難和橫飛的唾沫，臉色漸漸煞白。少女雖精明能干，但架不住石堅這種毫無道義可言的下三濫陰招。

柳家書肆有店規，每本書上架銷售前必須一本一本仔細查閱，嚴禁售賣任何書頁或竹簡殘破不全的書籍。

秦掌柜是柳家的老掌柜，絕不會違規售賣瑕疵品，這一點她是毋庸置疑的。

“石大少，各位客官！絕無此事！我店從未上架售賣瑕疵書品，這中間定然有蹊蹺！”秦掌柜一邊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大聲申辯。

“哦，秦掌柜你確定？各位，大家都看看這本書到底是不是柳家書肆所售賣之物，免得說我石某人污蔑柳家。”

石堅說罷笑著把手中的書遞給周圍的圍觀人群，有好事之人立即接過去仔細端詳翻閱起來，隨即大聲譴責：

“此書在首頁售賣價錢處，加蓋有柳氏書肆的印章。而且封頁上也有柳氏書肆出品的字樣，這難道還有假？這不是柳氏的書，又會是哪家的？”

“對對，這印章便是鐵證了！”

“我等有了如此物證，便要把柳氏書肆告上衙門，讓青天大老爺給我等一個說法！”

人群在托兒的鼓動下，再次鼎沸起來。秦掌柜都要哭了。柳萱兒已經氣得渾身發抖，若任由局勢再發展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她痛恨石堅的手段如此沒有下限，雖然這損招還不至于讓柳家傷筋動骨，但可能讓柳家名譽掃地，繼而引發連鎖不良反應，帶來沉重打擊。

站住柳萱兒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張文正察覺到了身體顫抖的大小姐，他覺得是時候站出來了。

“各位，話不能如此說。這書雖然有我柳家書肆的印章，但保不準是有人偽造假印章刻意栽贓誣蔑我柳家書肆。至于封頁上的柳家書肆字樣，大家都是書肆行當之人，隨便加印這些字上去，也不是做不到。”

“張護院這是在說我石堅陷害你們？很簡單，秦掌柜請拿出你們柳家的印章，在此書印章旁印一個比對一二不就知道真偽了？”石堅微笑著看向秦掌柜，然后又看看柳萱兒，笑得更燦爛了。

秦掌柜剛想說好，被柳萱兒嚴厲的目光制止。柳萱兒知道石堅顯然是有備而來，造假定然十分逼真。若是當場驗不出真偽，柳家算是當眾自掘墳墓了。

柳萱兒不滿的瞪了一眼張文正，后者從她惱怒的眼神中讀出了八個字，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柳萱兒整理了一下思緒，現在若是繼續糾纏瑕疵書的真偽，只會進一步陷入石堅的圈套泥潭而不能自拔。

柳萱兒腦海中年快算盤算如何破局，思來想去，權宜之計不如舍財免災。

“石大少，這瑕疵書定然不是我們柳家書肆的書。但你既然在我家店內拿出了這瑕疵書，無論如何，我都會給你一個說法。”

“哈哈，還是萱兒妹妹明事理。這五本瑕疵書我可是花了十貫銖錢的。咱們書肆行當有規矩，假一賠十。故而，萱兒妹妹你得賠我一百貫錢，可好？”

眾人聞言紛紛發出驚呼聲。即便是紙質書籍大多也是幾百錢一本，這石堅竟花了兩貫買一本書？

李遠昨兒從柳府下人處打聽店面消息時，花光了馬童的積存的五銖錢。他問過小柔一貫五銖錢能買什么東西。

經過小柔的解釋，李遠弄明白這五銖錢一貫是千枚，相當于后世五百塊。五本書一百貫相當于毛人頭五萬塊，這簡直是跳樓殺人價。

“石堅！你這不是公然勒索嗎？瑕疵書真假尚未有定論，你焉能如此明目張膽的敲詐我柳家一百貫？”

“爾等試試！”

柳萱兒說完，張文正上前一步，緊握雙拳一臉怒容補了一句。他剛才被大小姐瞪了一眼，正想找個機會證明自己。文的不行，便來武行。

石堅看著他，嘴角露出一抹譏笑：

“怎么，柳家張大護院好大的威風，你這是要打殺了我？你既說此書真假未定，那何不請秦掌柜拿出你們的印章來驗證一下？”

“對，既然不心虛何懼一驗？”

“這柳家真是過分，賣了瑕疵書不讓受害者索賠不說，還要打人，這還有沒有王法？”

“告官，我等告官去！”

石家的隨從接著石堅的話立即開始起哄，四周的圍觀者都竊竊私語。他們即便不都是石堅的托兒，此時也傾向于相信石堅的話了。

看著這些起哄的讓，李遠可以很容易判斷出那些是托兒。這些讓跟著石家隨從一起鬧，現場氣氛已是一片嘈雜。眾人紛紛指著張文正，柳萱兒和秦掌柜大聲指責。

“張護院，退下！”柳萱兒臉色鐵青的輕喝了一聲，張文正還想表現得強勢一些，被當眾喝退弄得臉色尷尬，但不得不退。

柳萱兒惱這張文正不知石堅此局的厲害也就罷了，自己已經做出決斷，他還瞎攪合就是找不自在了。

“石大少，這書定然不是我柳家之物，你我心中有數。你如此煞費苦心，所為何事你我也心中有數。我奉勸石大少一句，別欺人太甚。”柳萱兒邁出一步，目光與石堅對峙毫不退縮。

石堅迎著柳萱兒的目光，突然毫無顧忌的往下漂移，在柳萱兒嫩白脖頸處停留一下后，肆無忌憚的來回掃視那隆起部位：“我在想什么，萱兒妹妹自然是知道的，哈哈。”

柳萱兒感受著石堅的下作與不善，又羞更怒，但不能以此為由爆發，否則是徒增屈辱。

她只得側轉過身，避開石堅挑釁投來的齷齪目光。

自家大小姐被人欺負成這樣，小柔眼淚兒都要出來了，小丫頭指著石堅怒罵一句：“石堅，你無恥！”

石勒搖搖手指：“非也非也，我二人郎情妾意，何來無恥一說？”

張文正的雙拳握得嘎吱作響，他不是惱怒石家兄弟勒索柳家的錢財，而是男人的專屬領地被另一個男人肆無忌憚的入侵所帶來的雄性屈辱和憤怒。

柳萱兒被石堅當眾輕薄，怒目而視。

石堅此時既占上風又占便宜，心情很愉悅，邊說邊邁步想要再次與柳萱兒平視。

一道身影冷不丁上前一步攔住他：“石大少，說了半天，這些書錢你還沒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