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曉筱和謝離對視一眼,謝離突然問道:
“您剛才說校規規定九點休息,那為什么教室里還會亮著燈?”
“我是說,九點準時斷電熄燈,學生也許會因為黑暗而返回宿舍?也就不會受到影響。”謝離補充道。
宋校長短粗的手指彈了彈煙灰,“哎,難得孩子們那么努力,我怎么好斷電呢?”
謝離點點頭,“我明白了,請您繼續,我們相信您說的話。”
“說實話,這不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問題了,昨天應該是第四次。”宋校長的語氣逐漸凝重,“頭幾次我們誰也沒當回事,只以為是孩子們開的玩笑,隔了大概半個月,這事又鬧了一次。”
“請您詳細講講中間的間隔。”
“今天是九月二十五號,第一次應該發生在八月二十號左右。”宋校長從抽屜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信紙,上面寫著幾個日期,后面還帶有人名,“第二次發生在半個月以后,間隔十天,發生第三次,再隔六天,第四次,也就是昨天這次。”
“按這個算的話,兩天后會再次出現這種情況。”謝離微微頷首,他指著信紙上的人名,“這個是什么意思?目擊者?”
“是受害者吧。”鐘曉筱突然說道。
“是。”宋校長輕輕嘆了口氣,“我說了,每次發生詭異事件,都伴隨著一個女生的哭泣,而且每次都不一樣,我們根據目擊者的判斷,在學校里找到了這幾個女生,她們都在那天莫名其妙夢游離開了宿舍。”
“這些姑娘們...還好嗎?”謝離心中有著不祥的預感。
宋校長搖搖頭,眉頭緊鎖,“不好,第一個女生已經失蹤了,剩下的姑娘們狀態一個比一個差,還變得沉默寡言。”
說著他伸出胳膊,“她們瘦得皮包骨頭,這里的血管都能看出來,整個人都是灰蒙蒙的。”
“沒去醫院看看?”
“初步檢查說營養不良。”宋校長又點起一根煙,“后續檢查醫生不肯做,說這情況只能通知你們調查局。”
算你聰明,趁著事態還沒嚴重就通知了專業人士。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你們需要什么,我們盡量配合。”宋校長嘆了口氣,“只要別嚇到孩子們,嗯...最好也別花太多錢。”
事情聽上去很簡單,勤奮的學生深夜學習,然后某位夢游的女生在某間教室哭泣,燈光閃爍,桌椅憑空挪動,接著那位女生便會大病一場,直至消失,或者說死亡。
再次詢問了一些細節方面的問題,謝離陷入沉思。
“你們聊,我去教學樓轉轉。”宋校長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煙灰,端起一杯濃茶,指了指隔壁。
目送宋校長離開,鐘曉筱目光投向謝離,“有什么想法?說出來聽聽。”
“疑點很多,”謝離沉吟道,“首先,夢游女生離開宿舍,她的舍友們都應該知道,為什么不阻止?”
“其次,哭聲找不到源頭?那這時候哭泣的女生在哪?總不能隱身了吧。”
“最后,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就算是燼體,也沒必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啊。”
“你想了很多,但你的邏輯沒轉過彎。”鐘曉筱滿意地說道,“我們是調查員,不是警察。”
“什么意思?”謝離沒聽明白。
鐘曉筱的雙眼微微亮起,那是運轉灰燼呼吸法的表現,“對于我們來說,大多數情況只要‘看’,就能得到答案。”
謝離恍然大悟,的確,作為燼界的探索者,他們能夠看到燼體留下的痕跡,自然也能輕易地找到問題。
燼體又不是人類中的犯罪分子,它們可沒有隱藏自己蹤跡的想法。
“現在我們要怎么做?”謝離問道。
“這個時間應該還在上課。”鐘曉筱看了眼手環,“我們按順序來,先去宿舍看看受害者的狀況,然后沿著她們的路線往教室走,看看會不會有什么意外收獲。”
兩人說走就走,按宋校長所說,那幾個可憐的姑娘都在410宿舍休息。
剛剛踏上四樓,一股陰冷的氣息便在四周蔓延。
而嗅覺強大的謝離聞到了一股細微的酸臭味,他抽了抽鼻子,味道的來源似乎是通往教學樓的聯結處。
410宿舍在另一邊,記下了這個味道,兩人急匆匆地向四樓的盡頭走去,正值上課時間,四樓空空蕩蕩,應該只有410宿舍有人。
咚咚!
鐘曉筱敲了兩下,大聲說道,“調查局,請開門!”
說罷,她指了指角落,向謝離說道,“女生宿舍,回避一下。”
門嘩地打開,里面站著一個個子不高的小姑娘,她穿著老舊的格子睡衣,無精打采地看著鐘曉筱,“有什么事嗎?”
鐘曉筱的雙眼快速地在宿舍里掃了一圈,確保沒有不該看的東西,招招手示意謝離過來。
接著,她蹲下身子,扶著小姑娘的肩膀,盡量軟言細語地問道,“和我說說,身體哪不舒服?”
小姑娘揉了揉困倦的雙眼,“累、困、身上癢癢。”
一邊說著,她使勁地撓了撓大腿,留下深深的紅印。
她的雙腿纖細,一只手就能握住兩條腿,皮膚表明是不健康的蒼白色,抓撓留下的紅印周圍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灰色血管,看上去頗為嚇人。
鐘曉筱在小姑娘的身上亂摸一通,除了一身干骨頭沒發現什么不尋常,正要繼續詢問,謝離也蹲了下來。
“小美女,睜大眼睛好不好?”
他露出和熙的笑容。
小姑娘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即睜大了眼睛。
不睜不要緊,這一睜眼,謝離險些失去平衡摔倒。
之前小姑娘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雙眼微瞇著,兩人并沒發現什么異樣,但隨著鐘曉筱的檢查,謝離發現她揉眼睛的次數有點太過頻繁,而且一直耷拉著眼皮,這才有所懷疑。
小姑娘睜大眼睛看著謝離,她的眼白只剩下小小的一部分,剩下的全是污泥般的黏稠黑色,渾濁的色彩上是細密的灰色血絲,甚至已經粘連在了所剩無幾的眼白上,她的眼睛如同地獄中的邪魔一般,毫無感情地盯著兩人。
“她被污染了。”鐘曉筱臉色難看,用極低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