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變生肘腋 參悟謎團
書名: 怪尸作者名: 顏安妮本章字數: 9616字更新時間: 2022-03-29 19:22:31
木蘭花不由自主地發了一下呼叫聲,立時向前追去,可是她和對方之間,始終保持著那十來步的距離,兩人一前一后,追到了學校行政大樓的門口,木蘭花陡地看到高翔正從內走出來。木蘭花疾叫道:“高翔!攔住他!他就是陳思空!”
高翔的反應也算得是快的了!可是陳思空的行動更快,高翔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陳思空已到了他的身前,接著,右肩上已重重中了一掌。那一掌,令得高翔的身子陡然一側,撞在大樓門口的玻璃門上。但也就在這時,高翔的左手,已然拔槍在手“砰”地一聲響,立時射出了一槍,射在疾竄進大樓的陳思空的面前!
那一槍射出,在向前奔出的陳思空,立時站住。高翔到這時,才發覺自己的右臂,在右肩中了一那掌之后,又酸又麻,只是軟垂著,連舉起來的力道都沒有!他仍然以左手握著槍,厲聲道:“別動!一動也別動!”
木蘭花在這時,也奔了過來。陳思空緩緩轉過身來,望著高翔手中的槍,面肉抽搐著,現出極度憤怒和悲哀交揉的一種神情來。
這時,由于槍聲和呼叫聲,有不少學生也奔了過來,高翔手中的槍,一直對準著陳思空,他是如此之全神貫注,惟恐失去目標,以致連木蘭花來到了身邊。他也未曾向木蘭花望一眼!
木蘭花向一個學校的職員道:“快去報警!說高主任制住了一個極其危險的人,需要大量支援!”
那職員望著陳思空,顯然他絕不明白一個平時行動遲緩的老校役,何以忽然之間,會成了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但是他還是立時答應著,奔了進去。
陳思空直到這時,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高翔制住了我?他?不是他,是他手里的槍!”
木蘭花站在高翔的身邊,聽得陳思空那樣說,并不出聲。陳思空又道:“你們兩人也都曾學過武術,用這樣的方法對付我,是一種恥辱!”
木蘭花冷笑一聲,道:“先別談武術家的榮譽,說說受了重傷的穆秀珍和昏迷不醒的安妮,或是失蹤了的黃教授,這才是你的杰作!”
陳思空的面色變得極其難看,臉上的肌肉在不斷抽搐著,身上也隱隱發出一陣輕微的“格格”聲來。高翔仍然全神貫注用槍對準了陳思空,不讓他有任何妄動的機會,不到三分鐘,兩輛警車,已經以極高的速度,直沖了進來,自車上跳下四五個警司和十來個警員來,木蘭花指揮著他們,將陳思空團團圍住。
高翔直到這時,才松了一口氣,道:“給我手銬!”
一個警官將手銬交給高翔,高翔的右臂仍然酸痛無力,他收起了槍,用左手拿了手銬,向陳思空走去。可是他才走出一步,就給木蘭花伸手攔住,道:“別給他任何機會!”
高翔怔了一怔,立時明白了木蘭花的意思,木蘭花是在說,如果走近陳思空,以對方在武術上的造詣而論,可以輕而易舉地制住他。而警方的特別工作室主任如果成為人質,那么再多的警員也起不了作用了。
高翔立時站定了腳步,道:“陳思空,我拘捕你,你如果拒捕的話,我可以下令將你殺死,上警車去吧!”
陳思空深深吸了一口氣,四面看了一眼,竟然笑了起來,道:“警方人員竟然用這種方式拘捕一個人,不是太奇特了么?”
木蘭花由衷地道:“不錯,由于你是如此特殊的一個人物,不得不如此!”
高翔也大聲道:“任何人,必須和他保持兩公呎的距離。陳思空,你上車!”
陳思空傲然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拒絕上車,你們絕對無可奈何!”
木蘭花立時道:“方法太多了!譬如說,我們可以將動物園的獸醫召來,向你發射麻醉針,這種麻醉針可以使一頭犀牛昏迷不醒!”
陳思空的臉色更加難看,悶哼一聲,向前大踏步走了出去。所有持槍的警員,都和他保持著兩公呎的距離,直到他上了車,將車門鎖好,人人才松一口氣。
木蘭花道:“幸好你及時出現,不然,一定給他逃脫了。你是來找我的?”
高翔道:“是,安妮醒過來了!”
安妮醒過來了。
木蘭花和高翔,來的病床之前,看看醒過來了的安妮,都不禁感到一陣心酸。
安妮的雙眼是如此茫然,那表示她雖然醒了過來,但是對于自己身在何處,以及發生什么事,一點記憶不起來!她甚至用失神的、陌生的眼光,望著木蘭花和高翔兩人!她自從醒了過來之后,嘴唇掀動,一直掙扎著在說話,她發出的聲音,是斷續的一個接一個的單音,而且一直到木蘭花來到了病床之前,也還是那幾個字。安妮所發出的聲音,連貫起來,是:宇宙……盧利根勛爵,她在不斷地重復那幾個字。
木蘭花在病床前,佇立了十分鐘,聽安妮講了幾十遍“宇宙……盧利根勛爵。”她轉過身去,望著身后的好幾個腦科專家道:“這是什么意思?”
一個專家道:“我們不知道她說的話有什么意義,但是可以肯定,那一定是她心中,憑著極其堅強的意志,認為那是極其重要的事情。而且,她心中的這樣的事,是在她受到襲擊之前不久才發生的,是她腦中最新的記憶和印象!”
幾個專家互望了一眼,仍由那個專家道:“很難說,可能很快就復原,也可能——”
木蘭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永遠是這樣?”
那專家點了點頭,然后嘆了一聲,道:“請相信,她本身,如果長期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她是不會感到任何痛苦的!”
木蘭花閉上眼睛一會,在那一剎間,她想到安妮加入她們的經過,經過了這些年,安妮已經由一個女孩子變成了少女,如今她可能永遠處在這樣的白癡狀態之中!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高翔,宇宙兩個字,我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盧利根勛爵,分明是一個人的名字,要用一切方法查出這個人的數據來!”
高翔點著頭,木蘭花又道:“安妮如今的情形,別讓秀珍知道!”
高翔又苦笑了一下,道:“我千勸萬勸,才勸云五風回家去休息一會,唉,這兩兄弟!”
木蘭花又道:“我要去看陳思空了。安妮一定是發現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之后,才遭了毒手的。而陳思空,當然也知道這個秘密的!”
高翔苦澀地道:“如果他肯合作的話,他會將秘密告訴我們!”
木蘭花伸手撫摸著安妮的頭發,安妮仍然在喃喃地道:“宇宙……盧利根勛爵!”
木蘭花幾乎是逃著離開去的,她要是再不離去,熱淚一定要奪眶而出了!然而,當木蘭花面對著陳思空的時候,她看來卻仍是那么冷靜,像是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盡管她內心深處有著如此深切的悲痛。
陳思空被單獨囚禁在一間拘留室中,在木蘭花之前,已有一個本市最著名的刑事律師,來要求保釋他,但是被拒絕。
對方能夠在那么短的時間中,出動這樣著名的一個律師,那證明陳思空是屬于一個集團,而且這個集團的勢力極大,非同等閑。
木蘭花在鐵柵外坐了下來,陳思空在里面,背對著她,看來一點也沒有轉過身來的意思。木蘭花望了他半晌才道:“陳先生,謝謝你對安妮手下留情!”
陳思空冷笑了一下,道:“為了我使她終生變成白癡,而沒有殺她?”
木蘭花的聲音之中,充滿了驚訝,道:“什么?你在說什么?安妮變成白癡?”木蘭花甚至極其輕松地笑了起來,道:“陳先生,我看你一定犯了什么錯誤,安妮醒了過來,早已醒過來了!”
陳思空陡地震動了一下,疾轉過身來,斬釘截鐵地道:“絕無可能!”
木蘭花揚了揚眉,道:“如果不是她告訴我,我怎能知道你的身份?”
陳思空又陡地震動了一下,木蘭花攤了攤手,道:“還有,盧利根勛爵的名字,除了她知道之外——”
木蘭花的話還沒有說完,陳思空陡地彈了起來,又重重坐了下來。當他坐下來之后,木椅發出了一陣格格的聲響,像是不勝負荷。他坐下來之后,看看自己的手,十指伸屈著。當他十指伸屈的時候,他的手指給人的印象是不折不扣的鐵鉗!
木蘭花又笑了起來,道:“我錯了,我根本不必謝你,你不是手下留情,而是你根本力不從心了!你太老了!陳先生!”
陳思空陡地抬起頭來,雙眼之中,現出極其憤怒的神色,望定了木蘭花。木蘭花嘆了一聲,道:“你太老了!你已經多少歲了?八十,還是已經超過了八十?你練的武術能使你較你的年齡看來年輕,可是那只不過是表面的現象,實際上,你衰老了,離死亡已越來越近,任你有通天的本領,你也不能——”
木蘭花講到這里,陳思空陡地怒吼起來,道:“住口!住口!”
他一面叫,一面甚至在急速地喘著氣。這絕不是一個武學精湛之士應有的現象。由此可以證明木蘭花的那一番話,觸動了他心底深處最不愿想到的傷痛!
木蘭花一副無可無不可的神情,道:“好,我不說。不過請你記得,我說不說,事實總是不變的。”
陳思空面肉抽搐著,又陡地轉過身去。木蘭花道:“我尊敬你是一個卓越的武術家,陳先生,你愿意在牢里渡過余生呢?還是在未來的日子中繼續享受自由?反正穆秀珍的傷勢,很快會復原,安妮已經沒事了,我們可以作一個特別的安排。”
木蘭花一上來就說安妮“完全沒事了”,目的就是要使對方覺得事情不是十分嚴重,從而可以和警方合作。她這樣說,顯然起了作用。陳思空靜默了片刻,道:“要我合作?”
木蘭花道:“是的,那宇宙——”
陳思空又陡地轉過身來,道:“看來,你真的已知道了不少!”
木蘭花其實只知道“宇宙”兩個字,并不知道其它,但這時她卻道:“安妮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知道的還不多,但是根據這些,要查起來,就不是一件難事,對不對?”
陳思空盯了木蘭花半晌,才道:“要我合作,可以,但是你必須以正當的方法令我心服,你明白么?正當的方法,并不是用槍指著我!”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自然明白陳思空的意思,所謂“正當的方法”,就是和他作武術上的較量,要在武術上勝過他,他才心服!
這是不可能的事。木蘭花知道自己不能在武術上勝過他。本來她只覺得自己沒有把握,但木蘭花已和他動過手。那次動手,在表面上看來,木蘭花連攻幾招,陳思空才有還手的機會,看來好像是她占了上風。但是木蘭花卻知道,她的攻擊,是在對方全然沒有防備的情形之下發動的。木蘭花也知道,自己那幾處攻擊,實在已經盡了畢生功力之所能,而結果,對方只還了一腳,就將局勢完全扭轉了過來!
那說明陳思空的武術,絕對在她之上!
陳思空目光炯炯,望著木蘭花,像是在等著木蘭花的答復。在木蘭花全然不知該如何答覆之際,高翔的聲音,自她身后傳來,道:“陳思空,你別異想天開了!沒有人和你比武,如果你不和警方合作,你就得接受法律的嚴厲制裁!你太老了!老到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處身在什么時代之中!你以為現在還是憑武功定真理的年代么?”
木蘭花早知道高翔已來到了身后,高翔這幾句話,正好替她解了圍。陳思空怒吼一聲,又轉過身去。高翔和木蘭花互望了一眼,兩人一起向外走去,來到高翔的辦公室,高翔將一份文件,推到木蘭花的面前,道:“你看看戶利根勛爵這個人!”
木蘭花一眼就先看到了一張相片,相片上是一個十分尊嚴,一眼就給人以大人物印象的老人,有著筆直的鷹鼻,雙目有神。木蘭花陡地吸了一口氣,道:“盧利根勛爵,就是那個盧利根勛爵!”
高翔道:“是,就是那個盧利根勛爵!”
他們兩人的對話,聽起來好像是全然沒有意義的。但是木蘭花卻已經表示了她沒有想到,安妮口中的“盧利根勛爵”,就是那個鼎鼎大名,對現代政治稍有認識的人,都應該知道的盧利根勛爵!
這個盧利根勛爵,在近代政治史上的地位,極其奇特,將來的歷史學家,在提及他的時候,一定會有無法下筆之苦。
盧利根勛爵的爵位是由何而來,傳說紛紜。最可信的一種說法,是德皇威廉二世封給他的祖先,因為他是德國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盧利根勛爵曾替希特勒出力,主持德國軍火生產,成績是有目共睹的。他甚至參加了德國最后的火箭生產。
大戰結束,德國戰敗。盧利根勛爵是同盟軍要尋找的戰犯,但是他卻不知所蹤,若干年后,非洲一個新國家誕生,這個新國家的“總統高級顧問”,赫然就是盧利根勛爵。由于當時非洲的新興國家,正受東、西方各國的拉攏,在微妙的國際關系之下,盧利根勛爵雖然在戰犯名單之中,但是他的身份已經是這個國家的要人,自然不便舊事重提,各國都裝著胡涂。
在接下來的幾年之中,至少有六個國家的獨立或革命,是由他策劃的,這六個國家,包括了非洲國家,和美洲國家在內,那些國家,都奉他為神明,他的地位更高,而且勢力也更擴張。擴張到了有不少國家不想正面得罪他,但是也表明了態度,絕不歡迎他入境。
盧利根勛爵參與世界政治,完全是在幕后的,他政治勢力的觸角,究竟可以到達何等程度,也沒有人說得出來。不過人人皆知的事實是,由他所控制的一個集團,所包括的各種勢力,要在什么小國家中制造一場政變,是輕而易舉的事!
沒有人知道盧利根勛爵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也沒有什么人可以輕易接近他。他在那個第一個在他策劃之下獲得獨立的非洲國家之中,受著獨裁總統的極度禮遇,他住在一個皇宮般的堡壘之中,這個堡壘附近五十哩,是絕對不準任何車輛經過的!
這個盧利根勛爵,何以會和黃義和教授發生關系?安妮所發現的秘密之中,何以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在內?
木蘭花眉心打著結,事情似乎越來越不可解了!雖然陳思空或者可以解開那些疑團,但是陳思空的要求……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高翔道:“蘭花,黃教授和這個盧利根勛爵之間,怎么會有關系?”
木蘭花又吸了一口氣,才道:“別忘記,其中還有一個人!”
高翔揚了揚眉,一時之間,不知道木蘭花這樣說法是什么意思。
木蘭花立時道:“那具無名怪尸!”
高翔攤了攤手,道:“我們用盡了一切方法,還是查不出這具尸體的身份來!”
木蘭花望著高翔,道:“我想起了五風的一句話。”
高翔不知木蘭花是據云五風曾說,這具尸體,就算是一個再不重要的小人物,他既曾受過這樣嚴重的槍傷,又經過治療,一定應該有記錄的,是不是?
高翔一揮手,道:“是,當時你的神情很奇特,好像想到了什么極其重要的事!”
木蘭花道:“我是想到了一些事,不過當我又想到,那不可能。如今既然事情和盧利根勛爵這樣的人有關連,我不得不重新考慮我的想法了!”
高翔道:“你究竟想到了什么?”
木蘭花道:“五風說這個人,即使是再不重要的小人物,也應該有他的記錄。反過來,這個人,如果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大人物呢?”
高翔呆了一呆,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是大人物的話,更應該有記錄才對!”
木蘭花道:“那是你心目中的大人物,還不夠大的緣故。如果說,這個人,是一個大國的元首,在世界上,他每說一句話,就可以改變世界局勢的那樣的大人物,應該會怎樣?”
高翔在那剎間,口張得極大,可是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他已經明白了木蘭花是何所指而云然。也正因為他明白木蘭花的意思,是以他心中的震驚,令得他張大了口,出不了聲。
木蘭花一直望著高翔,像是在征詢高翔的意見。過了好半晌,高翔才吁了一口氣,他的話,聽來是有點答非所問的,他道:“頭部中了一槍,背部中了一槍,我的天,難道這具無名怪尸……會是他?”
木蘭花立即道:“如果是他的話,你是不是認為反而會全無記錄可查?”
高翔重重地擊了一下桌子,道:“當然可能,誰也不會想到是他,而且,他受傷的記錄,當然是最機密的文件,那就變得全無可查了!”
高翔和木蘭花互望著,又過了半晌,高翔才道:“如今我們在處理的是什么樣的事件?”
木蘭花道:“可能是這一百年來,世界上最嚴重,最神秘的事件!”
高翔直跳了起來,道:“如果這樣的話,陳思空落在我們的手中,一定有人會不讓他講任何話,他——”
高翔才講到這里,對講機已發出了“滋滋”聲,高翔按下掣,就聽得一個極其倉促的聲音叫道:“高主任,拘留室中出了事,疑犯陳思空被殺!”
高翔也沒有問究竟是怎么出事的,“砰”地放下電話,和木蘭花疾向外奔去。當他們來到拘留所門外之際,已經聽得警號聲刺耳地響著,一隊又一隊的警員走進奔出,兩個高級警官向高翔走了過來,高翔怒喝道:“我不是一再吩咐過,要嚴密看守疑犯的,怎么又會出了事?盧所長呢?叫他來見我!”
高翔口中的盧所長,就是拘留所的所長,是一個有著極其良好記錄的警務人員,可是當高翔提起盧所長之際,在他面前的兩個高級警官,卻現出十分難以形容的臉色來,高翔呆了一呆道:“盧所長怎么了?”
那兩個警官并不出聲,只是作了一個手勢,請木蘭花和高翔進去。木蘭花和高翔直來到陳思空的拘留室外,看到陳思空伏在鐵柵上,雙手緊緊地抓住鐵柵,雙眼圓睜,神情極其惱怒。
而在他的兩眼之間,有一個圓溜溜的深洞,一股深紫色的血,正自那個深洞中流出來。陳思空顯然是一中槍就死了的。高翔和木蘭花一看到這種情形,心中就不禁一驚。這時,另兩個警員由人扶了過來,高翔認出他們就是剛才離開的守衛,這時神情極其駭然迷惘,像是受過極度的驚恐一樣。
高翔怒道:“你們是干什么的?怎么容許兇手進來?”
那兩個警員中的一個,結結巴巴道:“高主任……我們奉命守衛,根本沒有人可以走進這里,可是盧所長忽然走了進來,對疑犯說了一句話,疑犯來到了鐵柵前,盧所長突然拔出槍來,就那么一槍……”
高翔怔了一怔,轉身向身后兩個高級警官看去,那兩個警官的神情,仍然十分異樣。高翔如今自然知道那是為什么了,剛才他還叫盧所長來,追究陳思空被殺的責任,但是誰知道,行兇的就是盧所長,這個有著極其優良服務記錄的高級警務人員。
高翔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才道:“你們目擊他行兇,為什么不阻止他?”
那兩個警員苦笑道:“高主任,事情實在太突然了……盧所長放了一槍,轉身就走,我們還未曾來得及想一想發生了什么事,他已經走了出去。”
高翔苦笑了一下,向木蘭花望去。木蘭花看來十分鎮定,道:“你們說,盧所長來的時候,向疑犯說了一句話,疑犯就走前來聽他講,他說了些什么?”
那個警員中的一個道:“盧所長說:‘陳先生,盧利根勛爵要我帶一句重要的話來。’”
高翔和木蘭花同時吸了口氣,又是盧利根勛爵!
就在這時,又一個高級警官奔了過來,手里拿著具小型錄音機,直來到高翔身前,道:“高主任,這是在盧所長辦公室發現的,你聽!”
高翔接了過來,按下了一個掣,錄音機中立時傳出了盧所長的聲音,聲音很沉重,聽來像是有極重的精神負擔一樣。盧所長的聲音道:“高主任,我很抱歉。我沒有別的話說,只能說我抱歉。對方給我的條件太好了,我無法拒絕,而且,如果我拒絕的話,我絕不能多活三分鐘,高主任,我抱歉!”
高翔一等錄音帶播完,怒喝一聲,將錄音機重重向墻上摔去,摔了個粉碎。陳思空是這些日子來,唯一可以找到的關鍵人物,整個疑團可望在他的身上揭開,但是陳思空卻在這樣嚴密防范之下,給人殺死了。
高翔一面揮手,一面怒吼道:“將他抓回來,動員所有的力量,將他抓回來!”
木蘭花來到了高翔的身邊,道:“我看抓不到他,對方的條件之一,當然包括將他迅速而安全地帶離本市在內!”
高翔悶哼了一聲,道:“他能逃到什么地方去?通過國際刑警,我一定要將他抓回來!”
木蘭花攤了攤手,道:“國際刑警并不是萬能的,有一些國家,根本當權者就是超級的罪犯,像盧利根勛爵當總統顧問的那個非洲國家,國際刑警有什么用?”
高翔瞪大了眼,木蘭花想了一想,道:“我先回家去,你料理了這里的事,先約四風。五風一起來,我們商量一下行動的步驟。”
高翔望著木蘭花,他自然不知道木蘭花準備怎么做,可是從木蘭花的神情中,他可以看得出,木蘭花的中,一定已經有了重大的決定。
木蘭花的心中,的確已經有了重大的決定。
在她家里的客廳中,木蘭花望著神情憤然的高翔和憔悴、憂慮的云四風和云五風兄弟。云五風是才從醫院里來,安妮的情況并沒有多大的好轉。專家盡量今她昏睡,希望她能在長期的睡眠中得到治療。
云四風的雙眼之中,布滿了紅絲,他已有很多天沒有睡過覺了。穆秀珍的傷勢,雖然肯定沒有性命之虞,但是她所受的痛苦,對深愛著她的云四風而言,就像是自己受了傷一樣。
高翔、四風和五風都著木蘭花說話,木蘭花緩緩地道:“高翔已對你們說起過我和他的推測?那具無名怪尸,他的身份,可能是一個大國的元首,這個大國的元首中槍的事,幾年前是轟動世界的大事!”
云四風和云五風都點著頭,云四風伸手抹了抹臉,他的神態盡管仍然很疲倦。但是這種推測,顯然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他道:“問題是,那個大人物中槍之后,是立即宣布了他的死亡的!”
木蘭花道:“是,剛才我已經詳細研究過有關那個案子的資料,在事情發生之后,那個國家就有幾個杰出的記者,認為這個大人物沒有死,只不過由于傷勢嚴重,醫生已斷定他即使痊愈,也必然成為白癡。基于政治上的原因,才宣布他已死亡的!”
云五風道:“有什么證據?”
木蘭花道:“那兩位記者搜集了很多證據,有的不免牽強附會,但是最可信的一點,是這個大人物中了槍之后,立即被送進當地一家醫院之中,從那時開始,這間病房就被嚴密封鎖,大約只有不到十個有著最密切關系的人進過那間病房。而且,自從中槍之后,就再也沒有任何公眾見過這個大人物,一個也沒有。以一個民主國家的一國元首來說,那便是遇刺身亡,在落葬之前,也應該讓公眾瞻仰遺容。可是這個大人物卻是例外,自此之后,沒有人見過他。當然,有少數人是知道真相的,例如大人物的遺蠕,但她絕不會透露什么!”
高翔道:“行刺的兇手后來落網,可是兇手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聲稱痛恨兇手的、患了絕癥的人打死,這是最奇特的案件!”
木蘭花道:“這是一個國際上最大的政治陰謀,這個大人物有許多開明、進步的政策,逐一付諸實行,可能影響到若干大集團的利益,于是就發生了這樣一場政治暗殺。”
云四風道:“我仍然不明白,如果在黃教授家里燒死的那具尸體,是那個……大人物,他是怎么會來到這里?黃教授為什么要將他燒死?”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道:“這,我現在也還不明白,一切全是假設——”
她講到這里,略頓了一頓,才又道:“假設這個大人物當時并沒有死,生命被保存了下來,但保存下來的僅僅是生命,他受了傷之后,由一個叱咤風云。世界性的領導人物,而變成了一個白癡,那么,作為擁護他的組織,或是他的家人,會怎么做?”
云五風道:“當然,要盡一切可能,看是不是能使他復原。”
木蘭花道:“對,黃義和教授是腦科的權威,瑞典的奧捷博士也是!”
云四風失聲道:“他們全失蹤了!”
木蘭花點著頭,神情仍十分凝重,道:“這其間的曲折情形究竟如何,我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是知悉的,我決定去找他!”
高翔一怔,道:“誰?黃教授?”
木蘭花搖頭道:“黃教授,他所知的不會比我們更多,我要去找的那個人,是整件事情,由頭至尾的策劃者。我相信,幾年前的那件轟動世界的行刺事情,也是他精心設計的,我要去見的人是——”
木蘭花講到這里,略停了一停,高翔陡地發出了一下呻吟似的聲音來,陡地站起,無助地揮著手,道:“天,你不是要去見盧利根勛爵吧!”
木蘭花的鎮定,和高翔的慌張,恰好成為一個強烈的對比,她平靜道:“我正是要去見盧利根勛爵!”
云四風和云五風兩人,也站了起來。云四風道:“不能去,也不必要去,事情和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這樣重大的國際陰謀,全是各個有勢力,足以操縱世界局勢大集團之間的斗爭,我們不必插手其間。”
木蘭花點頭道:“你說得很對,情形本來是這樣。可是如今我們已經插手其間了!”
云四風道:“蘭花,別以為我怕事,我什么也不怕,可是我們如今還沒有插手其中,可以完全不加理會。”
木蘭花冷冷地道:“你錯了!在安妮發現了秘密,我們知道了整件事和盧利根勛爵有關,陳思空出手傷了安妮之后,我們已經和這件國際大陰謀,發生了關系,逃是逃不脫的,只有迎上去,將之擊破,這是唯一使我們以后還能安全生存的辦法。”
高翔等三人互望著,又緩緩坐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木蘭花的話,并不是自己嚇自己,而是實實在在的情形。
盧利根勛爵和他主持的那個集團,甚至已不能以“犯罪集團”來稱呼他們。當然他們所做的,全是罪惡的勾當,然而他們的勢力是如此之龐大,至少有二十個以上的國家,是他們的后盾。這樣一個集團,如果在幾年之前,已經可以作出暗殺一個大國的國家元首這樣的事,為了不使他們的秘密外泄,滅殺多幾個人滅口,那算得了什么?
但是,木蘭花說不能逃避,要迎向前去戰斗。憑他們,有什么能力和這樣龐大的勢力作斗爭?
在坐了下來之后,高翔苦澀地道:“蘭花,我們面對的不是普通的犯罪集團,和他們作正面的斗爭,幾乎是不和能的事,除非甘冒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危險,我們有什么能力這樣做。”
木蘭花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不是和他們整個集團起沖突,我只是去見一個人,盧利根勛爵,盧利根勛爵
是一個非凡的人,但無論如何,他是一個人,是我自信可以對付的一個人!”
高翔又急又憤怒,道:“你根本見不到他,在你離他還不知有多少重障礙多前,早已遭了毒手!”
木蘭花抬起了頭,望著窗外,道:“或許是,但是我們躲在家里,結果也是一樣的。”
高翔等三人“颼”地吸了一口氣,客廳中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高翔才以一種極其無可奈何的聲音道:“你準備怎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