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聲巨響,我驚醒過來,重重地喘著粗氣,慶幸自己還活著。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發生的事情好像噩夢一樣在腦子里揮之不去,但是這并不是夢靨,因為這真實得讓人窒息、真實得可怕。我平靜地躺在床上,準備起床,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能動了。有個很重的東西壓在我的身上,好像巨石一樣把我死死地壓在下面,壓得我透不過氣來。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就快要從身體里蹦出來,跳動的聲音越來越響,跳動的力度越來越大,有種被撕碎的疼痛。我的四肢似乎失去了知覺,動也動不了,好像我已經沒辦法支配它們了。被壓迫的感覺越來越重,我已經快沒有呼吸了。就算是垂死掙扎,我壓著牙嘗試動著自己的手,余光看到枕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我能感覺到手已經在動了,但是當我的眼睛看去的時候,手還是死死地靠在床上一動不動,根本沒有一點反應。我的眼球好痛,感覺快要從眼眶之中爆裂出來,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是隱約覺得旁邊的手機屏幕還是亮著。視線越來越模糊,呼吸也從急促開始慢慢停止,我能感到最后一口氣從我的肺里被抽出去,想要反抗、掙扎,卻根本無能為力。我很絕望,突然聽到窗外一聲巨響,我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那個壓著我的沉重的東西一下子消失了,一大股空氣涌進我的鼻腔里,險些被嗆到。眼睛很脹痛,我試著挪動一下手,手指緩慢的做出了反應,肺一陣劇烈的抽搐,猛地收縮、擴張,產生強烈的刺痛感,心臟跳動的頻率變得雜亂,我重重地喘著粗氣,汗水濕透了頭發,順著臉流下來。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很慶幸,好像命中注定一樣。也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發生的一件事情,氣喘得更快了。
在外地出差,有時候沒地方住只好一個人住賓館。我有個習慣,不論是坐車還是睡覺,都喜歡靠窗的位置。如果說坐車時候靠窗是為了呼吸新鮮空氣的話,那么我覺得睡覺時候喜歡靠窗其實并沒有什么特殊原因,就好像自從出生以來就有這個習慣一樣。白天的時候,靠窗的位置不論是采光還是透氣,都比其他地方要好得多,但是到了晚上這個位置難免有些陰森森的,至少會有點冷。不知道為什么,很多時候就算不熱我也喜歡開著電扇,好像沒有風我就沒辦法呼吸一樣,當然這也是喜歡靠窗的原因之一。和往常一樣,我一個人在賓館住下了,床靠著窗戶,我把窗戶半開著,躺下來準備休息。睡得朦朧,聽到房間里有人在走動,我想可能是賓館房間的隔音效果太差,有人在外面活動吧,也沒有在意。又過了很久,走動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很生氣,爬起來開燈,打開房門卻什么也沒看到。我想會不會是因為太累了,關了燈又躺下了。好像有人和我作對,我剛要睡著又聽到了腳步聲。干脆用被子蒙住了頭。腳步聲停了下來,我舒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嘆完氣,床沿上似乎有人坐了下來。賓館的床是很軟的席夢思床墊,我能感覺到有東西坐了下來,至少一定壓在了床上。事情并沒有結束,相反,剛剛開始。突然有個聲音傳到我的耳朵里,好像在問,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聽到聲音我開始驚恐,猛地裹緊了被子。聲音沒有停止,不停地問,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聽說冤鬼索魂的時候會和人說話,詢問人的名字,如果你回答了他,就會被他勾走魂魄,人會死得極為悲慘,死相也極為猙獰。想到這里我更加害怕,本來在被子里悶著發熱的身體忍不住發抖。那個聲音還在繼續,有風從窗戶外面吹進來,冰涼的。汗把被子捂濕了,悶得透不過氣來,被子外面一直有人在問,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為什么,本來害怕的我突然涌上一股怒火,掀開被子大吼了一聲“滾!”那個聲音沒有了,我打開床頭燈,什么也沒有。干脆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坐在床頭點了根煙。窗外的風很冷,我把窗戶關了起來,心想是沒辦法睡了,等到天明吧,就這么抽完了一包煙。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終于亮了,我沖出房門卻迎面撞上了另外一個人。原來是老板,不過老板起得也太早了。我把房錢拿出來給老板,老板笑著問我昨晚睡的還好么。我本來想說撞鬼的事情,但是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說了,隨口回了句,就是窗戶開著有點冷。老板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沒了,我沒在意這么多,整了整衣服就離開了,隱約聽到老板在竊竊私語,這個家伙是不是神經病啊,他的房間里哪來的窗戶。
想到這里,我看了看自己臥室的窗戶,正好在我的床頭。呵呵,看來我這喜歡靠窗的習慣是一點都沒變啊。是的,我承認這并不是一個好習慣,不論是從科學的角度還是從玄學的角度來講,這都不是一個好習慣。老中醫說,最毒莫過穿堂風,而我的臥室是后來拓出的房間,窗戶的位置正好迎著穿堂風;風水先生說,巽為風,兌為澤,坎為水,我的臥室前方迎著穿堂風,屋子后面是一個池塘,巽上兌下,為艮宮游魂卦,巽上水下,為離宮五世卦。總結來說,如果從科學的角度來理解,這樣的位置會使得濕寒入侵人體,從而導致體弱多病,這也很好地解釋了為什么自從我睡在這個屋子之后就大病小病源源不斷;從玄學的角度來解釋,這樣的位置形成了中孚卦和渙卦,住在這個房間會導致人心渙散、風波難免,但是幸運的是,變卦會讓身體有驚無險,等到春風和煦的時候,冰雪將會消解。我之前就說過,作為一個優秀的心理學家,我是絕對的無神論者。但是,經歷了這么多事情之后,我開始動搖和質疑了,莫非科學的盡頭是玄學嗎?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盡頭,只是心中期盼著,希望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最終都能夠逃離現在的狀態,就當是雨后彩虹也好,就當是重見光明也好,因為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日復一日的夢魘了。我心中當然明白,臥室的這個窗戶的的確確是有問題的,可是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因為如果我的床頭沒有窗戶,我就不能安睡了。盡管現在我的床頭確實有個窗戶,但是我仍舊很久沒能好好睡上一覺。但是轉念想來,如果改變了這些,或許會變得更加糟糕也說不定呢。這么想來,我現在能夠做的一切,只有讓自己盡快適應和習慣這樣的生活了吧。
突然,窗外吹進來一陣風,冰冷刺骨,凍得人直打哆嗦。我開始在腦海中分析和研究自己家的房屋構造,這不想還不要緊,一想就更加驚悚了。屋子的頂上是一個太陽能熱水器,三樓是一個半層的平臺,二樓是我的臥室、書房、盥洗室,一樓是客廳、廚房、洗手間和雜貨室。屋子前面是一個水泥場,左手邊是一條馬路的十字路口,路口豎著一根水泥電線桿,右手邊是一棵巨碩的水杉樹。平時住在家里也沒怎么細想,可是,如果從屋子的側面遠處來看的話,這分明就是半座鐘的形狀,這分明就是家里大堂的那座落地古鐘的形狀!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那根水泥電線桿不就是古鐘的鐘擺嗎?而我臥室的這扇窗,就在古鐘的正中央!難道說?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所有的事情一下子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就算這座房子真的是古鐘的放大版,但只有一半啊,還有一半呢?
對,還有一半,我知道那另一半去哪了。我家和叔叔家是鄰居,兩家人的房子從外觀來看是合并在一起的,終于,我明白了,原來我們兩戶人家合并在一起,就是這么一座古鐘的形狀!那么,如果說我家門前的那根水泥電線桿是古鐘的鐘擺的話,為什么就這樣豎在我家門前而不是叔叔家門前呢?叔叔家在我家右手邊,他家門前有一顆巨碩的水杉樹,莫非那棵水杉樹也是鐘擺?想到這里,我不寒而栗。那棵水杉樹,應該在房子建造前就生長在那里了,而門前的那根水泥電線桿,是后來才立上的。我嘗試著去想叔叔家的內部構造,兩戶人家的構造基本上是對稱一致的。但是,我的臥室是后來拓出來的房間,叔叔家根本沒有這個房間,更別提房間里的窗戶了。這么說,是不經意間的巧合呢,還是命中注定的安排呢?我想,只有等下一次鐘聲響起的時候,我才能得到更多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