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星期,王飛還是沒有任何感覺,和盤狁守兩個合計了一下,認為也許是那個妖怪之前弄錯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跟著他不放,現在發現了自己的錯誤,就離開了。
他倆怎么想都覺得這個推想很有道理,盤狁守也就結束了自己的保姆工作,不再陪伴王飛上下班。
結果,沒過多長時間,王飛又有了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那是某一天下班的時候,那天他用公司的電話和人聊天到很晚,回家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走到公司門口,剛跟看門的大爺打過招呼,忽然感到渾身一冷,所有汗毛集體起立,那種被窺視的感覺驀然籠罩了他。
這次的感覺無比清晰,他猛地向視線射來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巷子里,一個烏黑的巨大身影立在墻角,一雙幾乎閃著寒光的白眼睛惡狠狠地看著他的方向。
那么高、那么壯、那么巨大的身影……就算要昧著良心說它是人類都不會有人信的。
他往那個黑影的方向跨了一步,那個黑影往后退了一步。
他往相反的方向稍微動了一下,那個黑影也朝他一動。
不是幻覺,那玩意兒真的動了!
渾身的雞皮疙瘩起得越發厲害,王飛抖得連骨頭都要散架了。
怎怎怎怎……怎么辦?叫盤狁守?來得及嗎?會不會在打電話的時候就被殺掉?
他退回公司門口,用顫抖的聲音對看門人說:“大爺,您幫忙給盤哥打個電話,就說我找他,他知道的……他的電話是……”
那個黑影緊緊靠在那個墻角,巨大的身體甚至高過了墻。
王飛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仿佛只要這么做,那東西就不會對他怎樣似的。但他的顫抖實在太明顯了,老大爺一邊打電話一邊關心地問他不會是打擺子吧,還說自己知道個老中醫,神得很,一看就好……
王飛哪有心情開玩笑,現在的天氣雖然不算太冷,但也并不熱,站在那里不一會兒,他卻已是滿頭大汗。
等了很長的時間,終于聽到一輛接一輛的運鈔車歸來,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盤狁守和詹谷坐在車里,隔了老遠就看見王飛沖他們猛揮手,表情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事實也的確如此。
他們停了車,處理完后續的一些事情,走到等他們等得一臉心焦的王飛面前。
“那個東西又來了?”詹谷開口就問。
王飛點頭點得腦袋都要掉下來了。
盤狁守無語地看著他幾乎崩潰的神情,本來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們兩人陪著戰戰兢兢的王飛又走到了門口,但那個黑影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詹谷看著那個空蕩蕩的地方哭笑不得,懷疑地問:“你不會是神經過敏吧?上次被妖怪弄得受了那么大的罪,所以留下了點后遺癥?”
“不是!我沒有!魏天師可以做證!真的!真的隊長!”王飛真想以頭搶地證明自己的清白,如果這么做有用的話。
三個人跟著王飛一路走到了那個巷口,三人四處檢查,也沒有發現什么有用的東西,腳印、手印什么的都沒有。
最后還是盤狁守在墻角處距離地面一人高的縫隙中發現了一撮毛,他們三個圍攏過去看著那撮奇怪的毛。那毛很短,黑色,在路燈下反射著柔亮的光,上面沒有什么灰塵,應該是從什么動物或者東西上掉下來不久。
“不可能是狗吧!這么高的地方,不可能是狗吧!對吧!盤哥!隊長!”王飛唾沫橫飛,指著取出那撮毛的位置激動地說。
“也許有人穿著毛皮大衣站在這個角落……”詹谷不太自信地說。
盤狁守和王飛都用“你的思維是正常人嗎”的目光看著他。不要說現在天開始暖和了,根本沒有必要穿毛皮大衣,就這個骯臟的地方……就算有人穿毛皮大衣,也不會往這里靠呀。
盤狁守低頭,發現地面有一個圓圈,形狀不太規則,非常非常淺,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他蹲在那個圓圈旁邊,用一根手指輕輕描繪那個圓圈的邊緣,注意到其中的一邊還有三個小圓圈。
他脫下左手的手套,虛虛放在那個圓圈上方,感到一股淡淡的味道。這種味道和一般人能聞到的味道不太一樣,是他左手“聞到”的味道,順著他的臂膀穿透到他的腦袋,味道的類型和他在大灰狼、小狐貍和后院妖怪們的身上聞到的一模一樣,大灰狼稱之為——妖氣。
而他的神之手力量還比較薄弱,這種妖氣,在妖怪本身距離很遠的時候是不可能感應到的。
他猛地抬起頭,上方一個巨大的黑影一掠而過。
“站住!”盤狁守大叫一聲,左手本能地一揮,一道光從他的左手甩了出去,消失在烏黑的天空中。
半晌后,遠處傳來“砰”的一聲,他們被圍墻遮擋的視野只能看到有什么東西微微地照亮了天空,然后那亮度隨著嗚哩哇啦的尖叫消失在遠處。
幾個人陷入沉默。
他們都聽清了,那個聲音叫的是一句臟話……
那是個會罵人的妖怪啊!
盤狁守的表情稍微動了動,跳起來向那個光亮消失的地方飛奔而去。
詹谷和王飛隨即也跳了起來,跟在他后面也向那個地方大步飛奔。
“盤哥!你剛才手里那個東西是啥?!”王飛叫。
盤狁守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得說:“沒有什么,你看錯了。”
詹谷也為他剛才那一手感到驚異,立馬接話道:“沒有看錯!你手里飛出去那個光是怎么回事?”
盤狁守:“……”你能不火上澆油嗎?
他閉緊了嘴巴,向前狂奔,希望這兩個人在下一瞬間就忘了那個問題。
不過即便是他自己,也覺得剛才的事情實在太奇怪了,就像當時運鈔車遇到了搶劫,他那一系列怪異的表現一樣,他身上似乎出現了神之手的記載上根本沒有出現過的功能,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神之手是因為在他身上才會出現特異功能的,這些問題一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是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他們奔了好遠也沒看見那個妖怪的掉落地點。
王飛說:“沒準我們跑過頭了。”
詹谷說:“也許被打成灰了。”
盤狁守看了看天,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那個東西就在某個地方,只是距離太遠了……
在歹徒搶劫運鈔車時他心里就有種感覺,但那時的感覺還不甚清晰,現在的感覺比那時清楚太多太多了,當他的眼睛看著天空的時候,那暗藍色的天幕上似乎被劃出了一道拋物線,而他確確實實地知道,那條線的盡頭就是那個妖怪消失的地點。
他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本想讓那兩個人先回去,卻被他倆嚴詞拒絕,兩人根本不容分說就鉆進了車里。
盤狁守無奈,只得指揮出租車司機,向他的感覺所指示的方向前進。
他的感覺指示著他一直向城東走去,越走越遠,越走越遠,一直到了浐河邊上那感覺才停下來。
他們下了車,又沿著浐河邊的柳樹向南走,走了有四五百米,看到堤壩上有一個烏黑的大坑。
因為這里平時人就比較少,這個時間又有夜色掩護,所以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大坑。
盤狁守和詹谷、王飛站在那個坑邊往里望。天黑了有天黑的好處,當然也有壞處,比如現在,他們什么也看不見。
盤狁守拿出新買的手機,打開手電功能往坑里照,微弱的光線照出了一個烏黑蠕動的毛茸茸的東西。他用光線從頭到尾地照了半天,除了那些黑毛之外什么也沒看見。
“喂——”他朝坑里叫。
坑里的東西突然靜默下來,就好像在說“我其實是毛絨玩具,我根本不會動,你看錯了”一樣。
盤狁守嘆了口氣,正想說點什么打破它“此地無銀”的幻想,王飛就已經開始動作了,他搬起坑旁一塊手掌大的碎石,用力扔了進去。
“你這個變態妖怪到底跟著我干嗎!”王飛高聲喊叫。
盤狁守和詹谷嚇得手腳冰涼,兩人一左一右死死拉住那個不知輕重的家伙,生怕他再做點什么把那玩意兒惹惱了。
王飛還在掙扎。詹谷怒了,吼:“給我站住了!想死嗎!”
王飛奇怪地看著他們兩個:“盤哥,隊長,不用騙我了,你們都很有本事的,這種小小妖怪根本不在話下……”
他們兩個想捂他嘴的動作到底還是不如他嘴皮子一碰的速度快。
王飛還不知死活地嚷嚷:“你們想騙也不用騙我呀!都是有妖怪做下屬的人了,怎么可能怕這種妖怪!我被它害得夠慘了,今天不好好報復一下怎么能行!”
也難怪,連續被兩個妖怪折騰來折騰去,脾氣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可問題是,他身邊這兩個人根本就沒他想象的那么厲害……
坑里的妖怪一忍再忍,最后忍無可忍,老粗腿一蹬,猛地從坑里跳了出來,張著血盆大口“嗷嗚”一聲就往詹谷的腦袋咬了過去。
盤狁守一把將詹谷推得老遠,那妖怪發現眼前失去了目標,立時轉身,巨掌又向盤狁守拍了過去。盤狁守向下一縮,原地滾動躲開。
離得遠了,盤狁守和詹谷兩個人才悚然發現,原來那個妖怪竟是一頭巨熊!它站在王飛面前,把王飛襯得就像小孩子一樣。
王飛眼睛看著那頭巨熊,那頭巨熊也低頭看著他。巨熊動了動,微微抬起了熊掌……剎那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詹谷大叫一聲:“王飛!讓開!”
王飛好像嚇傻了,并沒有聽從詹谷的命令,而是做了一個讓所有人(妖)都想不到的動作。
他抬起腳丫子……狠狠踢在那頭巨熊的兩腿之間。
巨熊的雙眼瞪得像銅鈴一樣大,慢慢地向后倒,撲通一聲,倒回了剛剛跳出來的大坑。
詹谷的臉擰出了一個難看的表情,盤狁守的臉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兩個人不由自主地夾緊了腿。
看……看起來就好痛……王飛這家伙,好狠的心!就算是妖怪也不能下這種死手啊!
王飛大大地松了一口氣,身體明明還在顫抖,臉上卻已是非常高興地對走過來的盤狁守和詹谷說:“盤哥!隊長!你們看到沒?我剛才太厲害了!那個妖怪根本不堪一擊!哪里是我的對手!原來我也挺厲害的!看來人都有潛力……”
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潛力個毛!要不是那家伙手下留情,你今天已經死在這兒了!”
三人向那個方向看去……除了無人的道路和路燈,什么也沒有。
“在這兒呢!”那聲音不耐煩地說。
視線向上移動,幾人終于發現了那個遠遠地站在路燈頂上的銀灰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