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大雨下個不停,風追著雨,雨趕著風,大雨瘋狂地從天而降,從房檐上留下的雨水在街道外匯集成一道道小河,雷聲響過,大雨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的往下落,整個天地都處于雨水的洗禮之中。
貴妃來到大牢,看著墨子辰被綁在柱子之上,緊閉雙眼,肉眼可見身上被鞭子抽打的痕跡。貴妃走到他的面前,示意的揮了揮手,墨子辰被放了下來,他緩緩的睜開雙眼,貴妃看著他說:“以一敵百的安宣王明明知道這是陷阱,你也有機會可以離開,這個選擇值得嗎?”
墨子辰面無表情,眼睛空洞般看著她,聲音沙啞道:“一切的選擇都是值得。”緊接著他又問:“陛下他怎么樣了?”
“撐不到明日。”她說。
他斷斷續續地喘息著,喉嚨里滾動著隱約的痰聲,手背的膚色黃中泛黑,青筋凸起,十個手指在昏暗的光線里閃著一抹幽光,他說道:“那些匈奴應該是北梁的人吧。”
“沒錯,一開始本宮想要李家的兵符可沒有找到,后來聯系父王,他卻不想讓本宮回去,只好找到二皇子,他手里有軍令,所以本宮便偷偷的將北梁人藏于匈奴之中。”貴妃說。
“這一切都是你和趙平的陰謀。”墨子辰冷笑道。
貴妃看著他說:“其實本宮知道你從來都不在意那個位置,但對于趙平來說你就是最大的威脅,所以你在死之前有什么未了之愿嗎?”
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有筆和紙嗎?”
貴妃讓士兵拿來了紙和筆,墨子辰寥寥幾筆寫完將紙折了起來,給到貴妃:“還望貴妃娘娘能夠交于給她。”隨后又給貴妃一塊玉佩。
太子趙平走進來一絲絲得意的笑道:“今日本王要看看名震天下的振撫大將軍如何死在本王的手里。”
一聲高喊:“來人,行刑!”
士兵將他死死地綁在木柱之上……
刀片閃出冷冷的寒光,往蒼白的手腕處狠狠劃下接著在身體的每一處都割下
手腕裂開了一道狹長的口子,煞白煞白,慢慢地,鮮血從傷口里沁出,然后,鮮血突然湍急了起來,噴涌而出,如迸裂一般
一滴……一滴……一滴……順著手腕……血珠滴落在地面……如同一朵朵在黑色的夢魘中綻開的……血紅色花朵……原來……這就叫做皮開肉綻。
蒼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輕柔的笑容,迸裂的肌膚,翻卷的血肉傷口,即使皮開肉綻也是不會痛的,原來,鮮血流逝的感覺是平靜而麻木的。
他強忍著欲奪眶而灑的淚,一副寒冰冷漠的面孔似是堅強,卻已經跌落在崩潰的邊緣,慢慢地,他抬頭看著大牢中那一絲絲的光亮,慢慢的他說道:“對不起”。
慢慢地閉上雙眼。鮮血淋漓的一片浸染在地牢中,肉眼可見的身體被匕首一刀刀的割下……
受萬人敬仰的將軍最終難逃暗算,就這樣他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間,再也沒有醒過來,墨子辰死在了她大婚那日。他最終都沒能帶李云歌回家。
聽雨的婉轉,聽雨的深沉,聽雨的低語,聽雨的咆哮,聽雨的微笑,聽雨的吟唱、吶喊和怒吼。豆大的雨點落在了地上,濺起水花,那水花如同一個個小小的噴泉,陰云密布,響雷一個接著一個,閃電在天空中閃著。風,使勁地吹著,樹枝被風吹得喀嚓喀嚓作響,頃刻之間,傾盆大雨就便下了三天三夜,而李云歌硬生生的昏迷了三天……
她緩慢的睜開雙眼,臉色發白,迷迷糊糊的問道萍兒:“外面發生什么事了?”每個人都互看,都說到沒有。李云歌不相信,便慢慢的下床,拖著虛弱的身體站起,嗓子難受道:“為什么不說實話,快點告訴我”,隨后李云歌的眼眶逐漸濕潤,拽著萍兒的衣袖,眼紅的眼睛緊緊盯著她,萍兒低著頭:“不知道。”
李云歌慢慢松開了她的衣袖,隨后跪在她們的面前,豆大點的淚水落了下來,楚楚可憐的樣子看著她們:“我求求你們,告訴我”她又苦笑一下:“實在不行,我給你們磕頭。”她說完猛的磕在地上。
一下,兩下,三下……聽見一聲聲崩的聲音,直到她腦門嗑出了紅印,旁邊的侍女們都在阻攔,可是李云歌不停的磕頭,侍女們都只好都跪下,李云歌看著她們跪下的模樣,突然神情恍惚,哽咽道:“我昨天做了特別可怕一個夢,全都是血,就算我求求你們,好不好?”
萍兒咽了咽喉嚨忍不住的告訴了她:“太子妃大婚那日太子沒有來,太子和貴妃謀反,候王府軍被圍剿,安宣王被伏。”
一句一句的話入了她的耳朵,李云歌一雙明亮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而下,嘴里抽噎著,斷斷續續地哀聲訴說起來:“不可能”她搖著頭不愿意相信這一切,她想逃走,結果打開門口看到的是一排士兵重重的守在東宮門口,她似乎明白了,臉色凝重的跑到門口:“我要出去”又大聲的沖士兵喊:“我要出去,你們聽見沒有!”
士兵嚴肅的說道:“請太子妃不要為難我們,我們只是聽從太子的命令。”
李云歌眉頭緊鎖:“你們知不知道太子謀反了,你們還在幫他。”一絲冷笑到不敢相信。
這時東宮的門打開了,貴妃走進來了,看著李云歌,從手里拿出了玉佩和信封交給了她。
隨后貴妃說道:“振撫大將軍安宣王行刑三日,被賜凌遲,已死。”接著她又說:“這封信和玉佩是他死前親手交到本宮手里的,本宮親眼看著他被刀一點點的割下,血肉模糊,完整的尸體都拼湊不出。”
她再也無力支撐了,她傾倒下去緩緩地跪坐在地上,笑著,笑著笑著,無聲地嗚咽著。
為什么……
為什么胸口會如此的難受,像那無止無休的海浪一般,像那在緩緩沉降于天慕的夕陽那樣。
跪地,痛哭。
眼淚一顆顆滑落,盡數跌在堅硬的石板地上,洇進去,融合進去……嘶啞不堪的無聲痛哭。
她緩緩地打開信封,她的手顫抖著清晰的看到:
有緣無分,藏匿心頭。
若有來生,敞開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