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結果出來了,童彤成功被Y中錄取,我也算松了口氣。得到錄取通知書后,童彤給我們每個老師都發了感謝的話,我的感受是我的付出沒有白費。
我想我們的故事就要結束了。
童彤進入高中后,逢年過節就會給我們發短信,偶爾還有禮物,他們離開的第一個教師節,我就收到了一套紙筆,還在筆上刻字——“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明”,我倒是樂呵得緊。
她也會回T校來看我們,給我們說說高中生活多緊張,再表達對我們這些老師的思念。
可是沒多久,我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童彤生病了,已經請假好幾個星期了。與此同時,我收到了她的求助信號,她已經落下不少功課,身體也不好,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辦了。我只能安慰她,要養好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學習的事我們其實可以慢慢來。
高中壓力之大,我是明白的,童彤去到一個新的環境,沒有熟悉的老師同學,周圍都是全市拔尖的人,時間長了,也就有些壓抑罷了。
可后來,她告訴我她得了抑郁癥。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頓了一下,“抑郁癥”這三個字我是怎么都不敢和童彤這個名字聯立起來的。怎么可能呢?童彤那樣一個自信樂觀的孩子怎么會得抑郁癥。
在我的詢問下,她才勉強開口說了事情的起因,她跟我說了她的童年,那些她不愿意回憶的過往,大人的爭吵,她的自卑,學習的壓力……一樁樁一件件都把她推進黑暗的深淵。而這一切已經長達五年之久,她說她原本不想說,是想做我心里那個自信的小童。
她把初三戀愛失敗這件事歸為“遭到好朋友的叛離”。我自從那天以后,再沒有追究過童彤與江朝銘這件事,畢業以后他倆還一起回來過一次,后來就沒有了。憑她的性子,初三哪怕被老師抓包也不會分手,偷著躲著也要享受他們的青春,可他們最后還是輸給了距離,兩個人不在一個學校,距離兩個字是連成年人都難逃的。
過后,我上網查了一下資料。當初以為她和靳驍誠一樣,受頸椎影響才會身體不舒服,她的那些癥狀全部都是抑郁癥的軀體反應啊。她難忍的頭疼頭暈,她無數個難以入眠的深夜,甚至哭著還要刷題……我真的不知道這些年她是怎么過來的,我好想抱抱這個孩子,告訴她,那些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二個教師節,我收到了她自己寫的一本書,我當時真是欣喜萬分。我特別佩服她,那么小的年紀就完成了一本十多萬字的著作,她把自己與我們的故事改編了,這份感恩之心令我欣慰。
她的身體并沒有好起來,也沒能如愿地回校上課,已經輾轉了不少醫院。我讓靳驍誠轉告她:我們陪著她呢,安心治療。噩夢已經結束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為什么我不自己告訴她呢,那是因為靳驍誠給她充電速度更快,她對于靳驍誠已是無限信任。
最后落腳B市,找到全國最好的一個專科醫院,進行進一步治療。
她在那里慢慢走著,雖然是一個人,可她的心終于安了下來,她可以感受世界的愛意了。
從前落葉飄零,落于眼中,那是“落葉他鄉樹,寒燈獨夜人。”;后來枯葉飛舞,落于眼中,那是“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
從前告別之時,只覺得“十年生死兩茫茫”;后來宴席散去,只覺得“海內存知己”。
童彤告訴我,那些事情如夢魘一般存在,發生之后影響永存,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知道她難受無比,她都強撐了那么久,為什么還要她把委屈憋著。她還說,她在這個世界遇見了我們,才發現美好,在她一次又一次想離開時,我們是她的救命稻草。
老天呀,放過這個孩子吧,她已與痛苦輾轉那么多次,磨難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