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真一刀了結了她,她的家人,甚至她口中的四皇子,定會誅他的九族。
他不能讓他的阿姐有事,她是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了。
他猶豫半晌,緊緊攥著的手指終于松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墨蕭…”
“墨蕭…”
紅羅復斗帳,四角垂香囊。
一把彎刀從賬內丟了出來,隨即丟出來的,是粗鄙的暗緋色麻衣,還有半舊的靴子,以及素色的小衣。
那件暗緋色的麻衣,覆在那身玄色的暗紋云繡衣上,悱惻又纏綿。
云雨終歇,慕離摸索著起身,將衣服一件件穿好,又去桌上拿了軟筋散,盡數給她喂了進去。
外面的鎖已然開了,幾個龜奴守在外面,“牡丹姑娘吩咐的熱水。”
慕離點了點頭,讓他們進來。
熱氣蒸騰,氤氳了整間屋子,軟榻上的楚卿眉頭緊鎖,緊閉的眸子努力張了張,卻只看到了迷迷糊糊的人影,又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睛。
待人都走后,慕離將未著寸縷的少女抱了起來。
在昏黃的燈光下,少女眉頭緊皺,臉色緋紅,稚嫩的肌膚泛出淡淡的水粉色光澤,或許是服了軟筋散的緣故,她柔弱無骨,軟的像是一灘水,乖巧地倚在他的身上。
慕離摸到一條長長的疤痕,在她的腰上三寸,順著那粗厚的凸起滑上去,直達她的右肩。
他眉心皺了皺,思量起她的身份來。
牡丹踮著腳尖,不動聲響地進了房間,在楚卿潤澤的身上打量了半天,笑問道,“慕離,滋味怎么樣?”
“阿姐莫要取笑我,”他抬起眸子,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壓低了聲音道,“阿姐,這個人認識四王爺。”
“什,什么?”牡丹捏著帕子,臉上被嚇得青一片白一片,嘴角張張合合半天,哆嗦道,“你怎么知道的。”
慕離微微瞇了眼,目光如實質,穿過沆碭的水汽,落在了楚卿飽滿紅潤的唇瓣上,清冷中帶出一絲慵懶來,“她之前,一直叫著他的名字。”
牡丹扶著浴桶沿,指甲摳進木頭縫中,腿腳還是止不住地抖著,“那…那她是什么人?阿弟,你說…,她,她,不會是未來的…四王妃吧?”
“不會,她一身男裝打扮,又未經人事,頂多算是他極為親近的愛慕者。”
“那,那…我們豈不是要完了?”
慕離將楚卿撈了上來,給她披上了紗衣,薄唇輕抿,淡聲道,“既然那藥會讓她忘了昨晚的事,不如讓她反客為主。”
“慕離,你,你的意思是?”
“您先去休息,明天,那二百兩銀子就能湊夠了。”
他將楚卿抱到了軟榻上,躺在了她的外側,又將她撈到了自己的懷里。
紅綃帳暖,與君共寢到天明。
楚卿是被外面一群鶯鶯燕燕的嬌啼聲給吵起來的。
紫金小獸溫吞地吐著香氣,感受到身邊溫暖的觸感,楚卿瞬間坐直了身子。
一股涼意撲面而來,楚卿娥眉倒豎地低下頭,見到未著半縷的肌膚后,她心中一沉,臉色陡然間變得煞白,瞬間石化在了原地。
她…她昨晚耍酒瘋了?
“姑娘,用奴才伺候你更衣嗎?”
溫醇的聲音,像是在陽光下曬過,慕離的手掌覆上了她背上的疤痕,和煦的目光盯著她的側臉,“姑娘,您不記得我了?”
楚卿額角猛跳,太陽穴更是突突地蹦著,她一手將錦被拉到了鼻梁,一手捂住了雙眼,不可置信地通過指尖的縫隙看他。
她抖著眼皮子,唇瓣張張合合,三觀已然崩了一對半,顫抖道,“我…我…昨晚把你睡了?”
“恩客昨晚喝多了,”慕離面上溫柔一笑,宛若和風霽月,眼底卻深深暗藏著一刀,“你對奴,可是滿意?”
楚卿猛然瞪大了雙眼,大腦飛速運轉著,企圖抓住昨夜發生的稀碎點點,卻毫無頭緒,她整個人游走在奔潰和懵逼的邊緣,望著枕邊人殷切的目光,哆嗦著嘴皮子,“滿…滿意…”
慕離挽唇笑了笑,仿佛一副靜置的山水畫突然活了起來,將桌上的琉璃燈都襯得暗了暗,他恭敬地伸出兩只骨節分明的手,溫聲道,“您昨夜答應給奴的賞錢。”
楚卿大腦一懵,黑線般眨巴了三下眼,不敢相信這狗血般的事實,結結巴巴道,“賞,賞什么錢?什…什么賞錢?”
慕離垂下頭,睫毛細密地垂著,在燈光的照射下,宛如灑了一層銀屑,是溫柔又好欺負的模樣,他默了默,說出的話也是十足委屈,“您昨晚應了奴,今日會給奴二百兩賞錢。”
楚卿一滯,她昨晚不僅喝了酒,還將人家給睡了,還是用銀子哄著他睡的?
豈有此理,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