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見老爺為了個庶女,連用膳都沒回去,氣得是火冒三丈,血壓蹭蹭地往上漲,丟下筷子,就往老爺的書房走。
結果就聽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笑聲。
她憤憤地跺了腳,氣上又氣,單手擁開了門。
屋內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大一下兩雙眼睛疑惑不解地望著她。
“楚卿回來了?”陳氏輕哼一聲,捏著帕子坐在楚南竹的旁邊,目光帶刃地刺兒道,“說的什么?爺倆竟然這么高興?!?
楚南竹放下筷子,不說話,楚卿也沒說話,大口大口地吃著紅燒肉。
“雖然嫁不了人,也不能不懂半點規矩,”陳氏嫌棄地看著她的吃相,“哪里有個小姐的樣子?!?
楚卿對她的風言冷語已經聽慣了,只不緊不慢地淡淡道,“我不是什么小姐,是楚卿將軍,等您入了土,好給您的倆寶貝女兒撐腰的?!?
“你!”陳氏的血流蹭蹭涌向她的大腦,氣得直拍桌子,“我的女兒,可是太后的親侄女,不用你!”
她能在英國公面前這么囂張,就是因為她是太后的長姐。
“不用就不用,您別生氣,”楚卿笑瞇瞇地看著陳氏,不慌不忙地向嘴里塞了塊紅燒肉,起身對楚南竹道,“爹,我去洗澡了,明天得去皇宮復命?!?
雖然皇上才八歲,但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
更何況,還能見到攝政王,也就是四王爺,蘇墨蕭。
想起那個面容和煦,笑若春風的郎君,楚卿覺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一夜香眠,一直睡到了早上辰時。
她從箱底翻出了她的官服,是一身青竹色的暗紋袖袍,上面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袖口處是交相輝映的彩云圖案,看上去文雅翩翩,又不失將軍的風度。
因為長年征戰在外,也沒什么人來伺候,她只能自己洗洗涮涮。
此時,她正一手用沾著細鹽的柳樹條刷牙,一手拿著洗過臉的水盆,用腳推開了門。
結果?,眼前的景象…
讓她完完全全驚在了原地。
二十多個年齡不大的小郎君,老老實實,排排整整地站在她的門前,齊得像她練軍的隊列似的。
楚卿微微瞇了眼,狐疑的目光將他們大致掃了掃。
一個長相凌厲,五十左右的婆子屁顛地跑了過來,堆笑道,“三少爺,老奴是顧嬤嬤,夫人說了,這些都是來伺候您的?!?
“不用?!背溥呎f,邊將盆里的水潑了出去,陳氏的那點小九九,她是吃的透透的。
明明知道她是女子,還給她找男侍從,可真是個好主母。
此時,慕離作為其中的一個男侍從,聽到楚卿的聲音后,淡淡地抬了眼,隨之垂下了眸子。
那晚的女子,竟是英國公府的楚卿將軍。
顧嬤嬤眼觀鼻鼻觀心,跟在楚卿的屁股后頭,苦口婆心道,“小少爺,您身邊沒個人伺候怎么行?還是您覺得,夫人是虧待了您,侍從找少了?”
“她沒虧待我,人也沒找少,”楚卿對著她揶揄一笑,懶洋洋道,“人我一個都不要,賞你了。”
“這老奴可不敢…“嬤嬤眉頭一跳,想起夫人早上厲聲叮囑她的樣子,又捧著個臉湊到她跟前,游說道,”您是英國府的少爺,怎么能沒個隨侍?這傳出去,多丟咱們的面子…”
楚卿聽的是一個腦袋兩個大,無奈地扶著眉心,將她給扒拉開,“今日攝政王找我有事,耽誤了時辰,你擔當的起?”
她本來手勁就大,雖然是輕輕一下子,卻把半百的顧嬤嬤給推得踉踉蹌蹌,直沖著后面的隨從們涌了過去。
楚卿眼疾手快,立馬伸出了手去撈她,在嬤嬤快要倒下的一瞬,終于,扶住了她的腰。
準確說,該是扶住了…誰的手?
在她之前,站在第二排的一個隨從已然先托了下嬤嬤。
楚卿眉頭一皺,琥珀色的眸子輕掀,慕離那俊美的面容占據了她大半個瞳孔。
楚卿嘴角動了動,她本想著這輩子都不會見到慕離,她的身份也不會暴露出去。
沒想到,這才過了短短一天,他竟然就這么陰差陽錯地,來英國公府做侍從了?
想來也是,他從憐香樓出來的時間,剛好與英國公府找隨從的時間撞上。
楚卿愣了神,覆在慕離上面的手沒拿下去,也沒拉顧嬤嬤一把。
顧嬤嬤感覺自己成了一顆楊樹,直接從老腰處折斷了,她面容痛苦,哆哆嗦嗦,生怕楚卿突然把她扔下去,抖著嘴皮子,“少,少爺?”
楚卿瞬間回神,在慕離的手上一施力,間接將顧嬤嬤給托了起來。
顧嬤嬤驚魂未定,心有余悸地順了順心口。
她在外頭聽說過楚卿的赫赫威名,但因為她是庶出,又不受夫人待見,下人們平日里也不怎么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