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棺的規格比起一般的棺材是要大上不止一號，但在里面躺了三個人的情況下，顯然還是太過逼仄了。

我費力地把韓江南往我這邊拖，山羊胡子站在外面費力地推著棺材蓋，我們兩個都氣喘吁吁，一個是因為在晃動中維持平衡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另一件是我們兩個現在負責的都很重，而且姿勢很不方便。

視線范圍內越來越黑，山羊胡子只給自己留了一條窄縫，他扒著那條縫說，“快點，多吸幾口氣，一會兒不知道要憋多久?！?

我艱難地從韓江南身子下面伸出來個手給他做了個手勢，猛地吸了一口長氣，隨后憋住，山羊胡子很快也鉆了進來，因為大殿坍塌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這要是楊一霖搞的出去之后我連摸金一脈的信物都交給他！”山羊胡子在反扣上棺材板之前對我吼到，我心想就算你肯給人家說不定還瞧不上呢，但為了不在這個時候起爭執，我忍住了。

而且我們都知道，這是那個“清河王”弄出來的。

“咱們是不是有點不地道？”

我設想了下楊一霖一個人面對那個怪物的場面，又后悔了，剛才應該要么攔住他，要么跟他一起去。

山羊胡子動了兩下，感覺上應該是很震驚地把腦袋轉向了我，我沒動，山羊胡子的呼吸在我耳邊粗重地響了一會兒，匪夷所思地開口，“你不會真的對他有什么想法吧？”

“我當然沒！”

我萬分惱火地反駁道，覺得和山羊胡子認真說起任何問題的我腦子都已經提前進了水，山羊胡子的聲音聽起來倒是沒有什么波動，只是繼續追問我，“那你是憑什么覺得你去就能幫到他？”

我甚至說不出來我可以把楊一霖拉住這種話，我并不想就這么等死。

“所以你也不用想太多，他也不是沒把握就莽上去的人，這你不是應該比我還了解嗎？”

如果是別的情況下我甚至會比山羊胡子還懷疑楊一霖這小子有詐，可那個看不透的怪物在前，楊一霖又說出了像是交代后事一般的話，幾乎由不得我不信。

山羊胡子還想說什么，忽然，棺材外面傳來一陣劇烈的垮塌聲，接著，我們都無比熟悉的聲音遠遠地傳到我的耳中。

“水來了！”

我的驚呼剛出口，身下的九龍棺像是忽然被什么東西大力推了一下，猛地向前一沖，我使勁地擠著棺壁免得撞到頭，一手還要死死地按住韓江南，山羊胡子在我邊上痛呼了一聲，“你小子動作輕點，懟著我肋骨了！”我咬著牙從嗓子里憋出來一句，“出去讓娟子給你做排骨。”接著我們兩個就全都沒空說話了，心里都清楚，這不過是個開始。

看不到外面，我也能想象出是什么樣的場景，黃河水從地宮裂開的大小空隙里奔涌而至，兇猛的勢頭直接把所有東西都裹了進來，和那些頂天立地的支柱比起來，九龍棺不過是個比較大塊的木頭，甚至能在浪頭里掙扎著上浮。

為了不讓我們真的憋死在棺材里，山羊胡子和我一開始是打算給自己留下點可以呼吸的縫隙的，然而幾乎是一瞬間就有水灌了進來，我們只來得及深深地吸一口氣，接著山羊胡子猛地把棺材蓋扣死。

韓江南怎么辦？我突然想到我們這里還有一個沒辦法自由憋氣的家伙，只能祈禱他足夠幸運，我們能在他呼吸完棺材里的殘存空氣之前成功地沖出地宮。

九龍棺外面傳來密密麻麻的摩擦聲，像水鬼扒著九龍棺想要爬出去，下一刻不知道從哪個方向沖過來的水流帶著棺材轉過半圈兒，晃得我暈頭轉向，如果不是還在死死地憋著氣，幾乎要連腸子都給吐出來。

行了楊一霖，這下怕是咱們一個也跑不掉了。

棺材縫里開始滲水，顯然再結實的木頭也抵不過這樣的橫沖直撞，棺材又一次被拋得飛起來，再落下去的震蕩讓我憋著的那一口氣全給嗆了出來，我感受著身下的冰涼，不知道是會先憋死還是先被水淹死，好在母親河貼心地終結了我的提心吊膽，我的腦袋重重地磕在了棺材內壁，失去了全部的意識。

......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張溝壑叢生的老臉。

“?。　?

我的記憶還停留在清河王那張詭笑的臉上，到后來甚至微妙地和祖師爺的臉融合了起來，那一瞬間我認錯了臉，頓時驚恐地掙扎起來。

“這小子怎么醒了？快快快按住他！他現在這個狀態不對勁！給他一針安定！”

那張老臉看上去比我還要著急，嘴唇一張一合地說著什么，可我卻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意思，猛地一發力坐了起來，還沒等我看清楚我現在的處境，眼前就是一陣天旋地轉，頓時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道，仰面重重地砸到了床上。

“啊......啊......”

我想說話，喉嚨里面卻火燒火燎的，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嘶吼聲，腳步聲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眼前出現一片白色的布料，還有沖入鼻端的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我本能地向后挪了挪，卻被一只手拽住胳膊拉了出來，隨后，我眼睜睜地看著一根針管扎進了我的胳膊里，再次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次我沒有做夢，醒過來的時候花了足足兩分鐘，才能正常地開始辨認東西。

我應該是在醫院，這是一間雙人病房，在我的左手邊拉了一道簾子，不知道那邊床上躺著的是誰，我身上纏滿了繃帶，左腿甚至還被高高地吊了起來，右手還掛著點滴，吊瓶已經快空了。

安全了。

我放松下來，頓時覺得渾身酸的疼的什么感覺都有，還有幾乎要深入到骨頭縫里的疲累感，讓我連轉個腦袋都困難，眼看著快要打完針了病房里還靜悄悄的，我試著動了動嗓子，還是說不出什么話，沒辦法，只好拼盡全力把相對完好的那條腿抬起來一點，然后往床板上一砸。

“哎呀！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