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頷了頷首，示意藍凝繼續說下去。

藍凝道：“在滄州，除了第一樓外，便屬這牡丹閣生意作為紅火，牡丹閣的醬肘子馳名京城，就連滄州的白夫人，都極是喜愛。”

白夫人？！

蕭寧聽見了這個稱呼，忽地蹙了一下眉，腦海之中不禁想到了那個漂亮的中年美婦人。

藍凝繼續說道：“這牡丹閣的東家，姓張名緩之，曾于我師父同在宮中做過廚子，兩人原又是同宗同鄉，入宮后兩人也相互有多照應，只是，我師父廚藝高他一籌，張緩之便對我師父諸多不滿，漸漸地，兩個人也生了嫌隙。”

“咳咳咳……”

許是因為說得快了些，藍凝猛地咳嗽了起來。

彩芝在她的身后輕輕地順了瞬背，柔聲道：“你先喝點水，慢慢說。”

藍凝男的露出了一絲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拿起了茶盞輕啜了一口：“后來，他們先后辭了御膳房的差事，回了滄州開起了酒樓。只不過，張緩之的牡丹閣的生意不如我們第一樓，他也時常來找些不痛快，只不過，我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竟然……“

說著，藍凝竟用帕子掩住了臉，放聲哭了起來，像是想要把這段時間所壓抑的情緒宣泄出來一樣。

聽到了這里，蕭寧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張一廚為什么會死在回滄州的路上。

起先，蕭寧還懷疑，張一廚的死，會不會和唐杰有關聯，可是，現在看來，這其中應該是另有蹊蹺。

只是，她想不明白，難道就為了搶生意，就要動手殺人嗎？

沉吟了些許，蕭寧撩起了裙擺，緩緩起了身：“今兒說了這么一會子的話，想必，你也累了，這段時日，你和藍大叔都留在我這兒，且仔細的將養著吧。”

說完，蕭寧朝著彩芝招了招手，離開了后院。

……

日上三竿，天熱兒得緊，蕭寧坐在后院的一顆大槐樹打著扇子。

剛剛送走了郎中，她得知了藍凝的傷勢，且得仔細養著個兩三個來月，彩芝在后廚房里熬藥，沒一會子的功夫，滿院子都是湯藥味。

最近這幾天，蕭寧本就有些害喜，這會子，聞到這股子味道，只覺得胃里好一陣的反攪，惡心的要命。

她一連吃了半斤的酸杏子，這才緩和了點。

彩芝給藍凝送完了藥，從里屋走了出來，瞧著蕭寧還端著一盤酸杏子干，便道：“就是那杏子再好吃，也不能多吃了，仔細著胃里反酸才是。”

蕭寧發現，這丫頭近來愈發啰嗦的緊了。

彩芝硬生生地從她的手里奪走了杏子干，遞給了她一碗牛乳酪：“二牛哥新制的。”

蕭寧笑著舀起了一勺，嘗了一口：“味道不錯，給藍凝姑娘送去一碗。”

“蕭寧姐。“彩芝蹲在了蕭寧的跟前，眨著一雙澄澈明亮的杏子眼，似是無心地朝著屋里瞥了一眼：“我總覺得這個藍凝姑娘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出來什么地方怪異。”

“呵呵。”蕭寧淡然一笑，擱下了手里的碗，輕輕地在彩芝的腦門上打了個暴栗，笑吟吟地說：“她的這點子心思，你都敲出來了。”

彩芝眨了眨眼：“你是說，她和咱們藏心眼？”

“不是咱們，而是對我。”

說話時，蕭寧趁著彩芝這個小管事婆沒注意，直接用手抓起了一個酸杏子扔進了嘴里，感覺到了酸酸甜甜在嘴里散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彩芝打了一下她的手：”要不然，我去幫著打聽打聽。“

“不用了。“蕭寧微微搖頭，說道：”我已經讓石頭去找趙捕頭了，今兒宵禁前，我要去一趟滄州。”

“你要去滄州？！”彩芝倏地站了起來，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調。

蕭寧連忙去拉她，手指豎在唇邊，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小點聲，別她聽了去。”

彩芝連忙捂住了自個兒的嘴巴，又蹲了下來，壓低了聲音說道：”去滄州一來一回怎么也得要個三兩日，咱們也沒有準備，這么貿然的……”

蕭寧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彩芝的面前輕輕地晃了晃：“你又錯了，不是咱，這次還是我。”

“你要自個兒去！？”彩芝猛然起身，聲音又大了些許。

蕭寧連忙拉住了她：“我和趙捕頭一塊兒去，也問過了孫伯伯，正巧孫家的馬隊也要跑一趟滄州，我們便隨著一塊兒去。”

她的目光掠過了彩芝，透過了里屋微掀一條縫的窗戶，瞥了一眼炕上的藍凝，又道：“我不在的這幾天，你要給我盯仔細了，不管藍凝有什么舉動，都要等我回來。”

“蕭寧姐，你這是什么意思？”彩芝頗為疑惑，下意識回頭去瞧。

滄州地處北方，距離濮陽縣并不算遠，一來一回，約莫三四天的車程，孫家的產業，多半是賀滄州來往，恰逢，今兒宵禁前，有個馬隊要前往滄州，蕭寧借著機會，隨著孫家的車馬隊趕往滄州。

趙捕頭騎著馬跟在蕭寧所乘的馬車旁，時不時的，轉頭瞥上一眼。

已行了一個來時辰，天色漸晚，馬車隊伍停在了十里坡的一間小客棧外。

“蕭老板，再往前便是十八里鋪了，現下已是宵禁，咱們今兒晚上就只能夠歇在十里坡了。”

今兒帶馬車隊的是孫府的大管家孫福，臨行前，孫員外千叮嚀萬囑咐，無論遇見了什么事，都要以蕭寧為主，諸事都要詢問過她的意見。

蕭寧撩開了車簾，她帶著微微笑臉，對孫福頷了頷首。

目光環視四周，這還是她頭一遭離了濮陽縣，雖是入了夜，但窗外景色猶在，蟬鳴蛙叫更增添了一抹野趣。

安頓好了車馬和貨物，孫福管家在十里坡唯一的一間客棧開好了兩間廂房。

“蕭老板，趙捕頭，我們老爺吩咐過了，一定要照顧好您二位，客房已經開好了，您二位今夜早些休息，明兒一早咱們還得趕路呢。”

孫管家引著蕭寧和趙捕頭上了客棧二樓的廂房。

站在扶手欄桿往下瞧，整間客棧也不過五間廂房，加上蕭寧和趙捕頭正好住滿。

蕭寧狐疑地看了一眼孫福管家，問道：“福伯，您今晚住哪？”

孫福管家朝著一樓瞥了一眼，指了指臨近大門口的一扇木門：“咱們今兒就住在一樓的大通鋪，這些年走馬隊，咱們也都是這么住的。”

蕭寧聞言，心里頭有些過意不去。

這一路上，孫福管家對她多般照顧，吃食飲水一樣不缺一樣不少，到了晚上入住客棧，還要讓她住在廂房，那么一大群人擠一間通鋪。

可眼下也沒有其他的法子了，馬隊人多貨多，住廂房也不方便輪流照看著，她又是個女子，又不能和孫家那些粗壯的漢子擠通鋪。

蕭寧不禁臉色微紅，思慮了半晌方才徐徐開口道：“弟兄們也都跑了一天了，晚上不如我親自下廚，給弟兄們打打牙祭。”

孫福管家自是知道蕭寧的手藝，可卻也沒有嘗過，他有些訕訕地笑了笑，說道：“如此，會不會太麻煩了。”

蕭寧莞爾道：“客棧里的灶臺、柴火、食材，應該都是現成的，不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