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深刻體會到，生與死，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就在我跟劉燁沖進漩渦的一刻，我倆身上的救生繩突然繃緊，剛好拽住了我們，才沒有被卷入漩渦里頭去。

等我倆沿著繩索終于返回時，卻看到船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而且船也并不是之前我們開來的那艘船。

船上只有林巧和女人的尸體在，不見劉燁的蹤影。

究竟是怎么回事，林巧一邊給我和劉燁包扎傷口一邊氣憤的說道：

“張權那個混蛋王八蛋，看著老老實實不言不語的，其實蔫壞！”

“他看到箱子的東西后，趁我不注意就偷么把救生繩給割了，被我發現時，因為我沒答應跟他分贓，然后就被推下了水去了。“

“混賬東西，別讓姑奶奶我逮到，否則一定踢爆他的蛋！”

“真看不出來他挺狠的，真想把我們都弄死在這兒啊。”我左右看看詢問道：“這船哪來的？”

林巧搖了搖頭，“張權開船跑走時把栓尸體的繩子割斷了，我不會游泳，只能抓著尸體，然后就漂到這船來了。”

劉燁處理完腿上的傷，松了口氣，邊掏出煙邊說道：“這是張權他爹的船。”

我心說難怪船上有漁網魚鉤子什么的，不過這個張權真為了私吞財寶，不顧他爹撈沒撈上來了？

我拿出了兜里的懷表看了看，“虧我幫他帶回來了這個，看來是不需要了。”

我稍一揚手，那塊懷表便又落回水中，緩緩的沉下，很快就沒了蹤影。

親情和金錢張權選擇了后者，人性涼薄，寒的不光是活人的心。

“媽X的，老子拿命換來的東西，他竟然敢私吞，走，回村兒收拾他個王八犢子去！”劉燁越尋思越火大，一邊起身一邊伸手抓起了撐船篙子。

就這樣，我跟劉燁換班搖著船向回走，雖然速度緩慢，不過能有條船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劉燁雖然憋氣窩火，但是船上這女尸畢竟關系著十萬賞金，讓他心里多少舒坦了些。

此時夜色正深沉，放眼看去，江面上黑黝黝的，仿佛與天相融，江邊的山野也如同黑色的剪影。

林巧應該是折騰累了，這時候守著死人也能睡去。

我跟劉燁換了下手后坐下來休息，反正也睡不著，便閑問道：“下水的時候你對林巧做的那個手勢是什么意思？”

劉燁嗨了聲，回答說：“對撈尸人來說，潛深水的時候，那救生繩就是命，所以要交給最信任的人的手里，就是防備著突發情況的時候，對方能拼命的救你。”

我這時候才明白過來，掃了劉燁一眼冷哼了聲，“所以你才把自己的救生繩交給林巧，因為你從一開始就不信任張權是吧。”

犢子玩意兒，第一想到的就是保全自己，這還發小呢，可著坑我。

劉燁瞅瞅我眼神兒，賠笑著說：“你也別生氣，這完全是干撈尸一行落下的毛病，咱倆一起光屁股長大的，我拿你當親兄弟一樣，可沒想著真害你怎樣的。”

畢竟那時候要不是劉燁舍命搭救，我也不可能活著回來，所以早就不計較那些了，不過還是忍不住調侃說：

“你敢說你真信得著我不？那時候看我扔下你，拿著寶箱子自己往水上去的時候，你是不是認為我自己偷生，罵我呢。”

劉燁嘿嘿笑著，沒有否認，“真把我嚇夠嗆，不過看到你返回來，連氧氣瓶子都沒有了還回來救我，我立馬感動地眼淚兒都下來了，真的。”

我噗嗤一樂，“行了吧，過后你不是也救我了么，算扯平了，你說那時候讓你松手你怎么沒放呢，差點兩個都搭進去。”

“我這人雖不咋地，可也是有良心的。”劉燁收起玩笑，正色說道：“反正咱倆可真是過命兄弟了，以后再搭伙兒，我就是你的求生刀，你就是我的救生繩，咋樣？”

“你這啥破比喻。”我沖上翻了個白眼兒，然后嘟囔了一句，“江底下的東西太邪性，這次回去，我還沒想過再下江。”

劉燁立刻嚷嚷道：“怕啥，撈尸是行善事，有神保佑，就算再邪性的東西也能鎮住它，要不是麻姑江神庇佑，咱們能平安回來么。”

我忍不住想笑，“江神？剛剛拼命的時候神在哪呢？我爹撈尸行了半輩子善，最后落了個什么下場了。”

提到我爹，劉燁就不吱聲了，過了一會兒才神色凝重的說道：“在江上可千萬不能說這樣冒犯神明的話，當年你爹也是因為壞了規矩，冒犯了江神，才受了那樣的懲罰。”

我一驚，忙坐起追問：“啥意思，我爹壞了什么規矩？你說清楚！”

劉燁有些畏縮，小聲說道：“撈尸人撈死不撈活，你爹救了林海，觸怒麻姑江神。”

我震驚的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而就在這時江面上不知哪里突然傳來了一聲震吼，隨之江波猛然推來，我們的船立刻劇烈晃動了起來。

劉燁差一點就被甩下了船去，幸好一把抓勞了東西，林巧也已經坐了起來，我們慌忙轉頭看去。

在月光輝映下，我們都看清楚遠處躍出水面的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形狀像魚，腦門上帶著光亮，就算從這么遠的距離看去都足有一匹馬那般大小，展開的雙鰭就像翅膀一樣。

那個不知什么江怪的東西再次吼叫了一聲，叫聲像轟鳴的火車一樣，震動著山撼動著水，讓人驚心動魄。

我們三個簡直都驚呆了，眼看那黑影躍起后又落入江中，瞬間濺起數米高的水花。

隨后，水浪又翻涌而來，我們只能趕緊抓牢了東西，穩住不讓自己掉下去。

小船在翻涌的水浪中起起伏伏就像一片葉子似的，所以我們最擔心的就是船被拱翻。

還好這艘老舊的漁船挺了過來，不過林巧指向前邊驚呼了聲：“過來了！”

我和劉燁抬頭看去，就見前面果然一道破水的黑影正向這邊疾馳而來，頓時都是大驚失色。

這船要是撞上那東西，肯定是不堪一擊，可眼下我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著，然后聽天由命。

劉燁噗通一下跪了下來，沖著那邊不住磕頭，口中大喊道：“江神恕罪，求江神放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劉燁的禱告真的管用了，反正眼瞅著那東西在快要靠過來的時候，竟然沉到了水下。

我低頭看去，就見船底下緩緩略過的是龐大的黑色身影，一雙眼睛猶如燈籠一般，沾滿血的嘴邊露出一根長長的而且紅糊糊的舌頭，卻卷著一個死人。

我驚吸了口冷氣，因為一眼認出了那具尸體，竟然正是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