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我姐有五分像的……”

二妞囁嚅。

就是因為這幾分相似，連帶著，她也都不敢反駁大雙的話。

二妞有些著急，“婆婆，可不能真讓燕子把大雙給發賣了！這幾年我娘可真的是把她當半個閨女疼的，我娘回來要是知道了，一定要傷心壞了！”

常嬤嬤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這家里，早就該好好收拾收拾了！”頓了頓，看著二妞一臉焦急，只得道，“那你去門口守著，等人牙子來了就攔著，別讓她真的賣了不就成了?？傊銊e進去，現下可是少夫人立威的時刻，你進去，可讓她還怎么發作？”

新官上任三把火，連她這自作主張的都被整治過了，這些膽大包天的奴婢，也該被好好整治整治了。

二妞還在擔心，“可是……”

“你再不去，人牙子可真的要上門了?！?

二妞唬了一跳，慌慌張張的就往外面跑，常嬤嬤有些無奈的望著她的背影。

高家滿門忠厚，從男到女都是善心的好性子，只有小妞兒那個小機靈鬼是例外，可小妞兒年紀太小了，她自己也礙于身份不好多說什么，算來算去也只有孟燕寧能做這個惡人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鋪子里這些人，早該好好收拾收拾了！

常嬤嬤望了眼噤若寒蟬的眾人，心里涌出一絲快意，偷偷往后退。

即便不能真把大雙給賣了，她也得好好找個人牙子，好好教訓教訓那個丫頭，省的她膽大包天欺上凌下的！

常嬤嬤慢慢退了出去，屋子里的人卻都沒有反應過來。

四方齋的人壓根沒想到孟燕寧會突然開口，而且一開口就要發賣了大雙，怎么能不讓人心驚！

大雙又慌又急，臉色白了白，下意識惶恐望向何管事。

何管事也沒想到孟燕寧會說出這種話來，面色微微變了變，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回夫人的話，大雙小菊都是大姐才人牙子里買回來的，已經來家里三年了，做事從來都干脆利落的，也忠心耿耿的，這也沒犯什么錯，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發賣了呢？”

“怎么，你不答應？”孟燕寧目光一銳。

“我哪里敢呀，只是我就想著，咱們四方齋從來都寬以待人的，做人做事都一團和氣，不然也不能短短幾年就能掙出這么好的局面，大姐才離開一日，夫人可不能自毀根基了?！焙喂苁吕渲ひ舻?，“大姐可最喜歡大雙了，夫人可別讓大姐傷心了。”

大雙慌忙點頭，“是是是，干娘最歡喜我了，你要敢賣了我，干娘一定饒不了你！我……”

話未說完，就被何管事狠狠瞪了眼，她登時偃旗息鼓，不敢再多說一句。

孟燕寧卻像是沒聽見大雙的叫囂，只望向何管事，“瞧你說話也有點章法，怎么，你也是買回來的？”

何掌事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忙道，“我可是好人家的女兒，我爹還是當鋪里的大掌柜，如果不是家道中落，家里日子難過，我也不會出來做事！”

“既然你爹曾經是大掌柜，那你就該知道在鋪子里做事的規矩，我三嬸好歹是你的主家，就算不稱呼主家，也不該一口一口大姐的叫著，別人不知道，還以為四方齋這么一點道理都不懂，還是說，你想到這四方齋的主子？”孟燕寧淡淡掃了眼過去。

何管事也是被黃氏重金請過來的，又被黃氏客客氣氣的待著，說是四方齋半個主子也沒人敢否定，還從來沒被這么下過臉面，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微胖豐腴的面上立刻漲的通紅，“我、我……你胡說什么！我老老實實做事，你就是在誣陷我！”

“我胡說？如果何管事連尊卑上下都不懂，還怎么管鋪子？不如早點離開吧?！泵涎鄬幥迩宓牡?，“如今鋪子有困難，要的是能鼎立門戶的人，而不是倚老賣老的老人?！?

這話說的毫不留情面，何管事面上漲得通紅，心里愈發憤憤，冷著嗓子道，“我為這鋪子也算是鞠躬盡瘁了，夫人這么說，可真讓我寒心！”

孟燕寧微微抬眸，“寒心？”

她手一甩，將那本賬簿丟了出去，“我看不是你寒心，該是我三嬸寒心才對！你這本賬，做的都是些什么東西！你又瞞了多少東西！”

何掌事望著那本賬簿，臉色微變，強撐著道，“我清清白白的做賬，哪里不對？就是大……就是主家也沒說我的不是，夫人您這剛醒，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在這里信口雌黃的呢！夫人您身份貴重，可我也是要臉面的，這……”

“你的賬簿十分干凈，干凈我挑不出一點刺來，我就是詫異，這三年多里，怎么鋪子里所有米面錢糧的支出，都差距不大呢？”孟燕寧慢慢的問。　　何管事本來還擔心旁的事，一聽這話立刻放下了心，輕輕一笑，“夫人這些年都躺著，又沒京都里住過，怕是不知道咱們這京都的規矩，朝廷有章法的，米面錢糧這些關乎民生的東西，價格都不能輕易改動的，價格自然不變?！?

“既然米糧價格不變，鋪子里的吃食價格卻在年年上漲，這是什么道理？難道四方齋里是官府開的，隨意漲價也無人反對？”孟燕寧慢慢抬眼，“你在這賬簿里，是挖了多大的坑給四方齋來跳？”

何管事心口一跳，勉強道，“這米糧雖沒漲，人力卻漲的，又不是咱們一家鋪子漲價的，這有什么不對的呀，況且這是咱們家自己做的賬本，誰去看咱們的賬本？”

“是，旁人自會不會看，看你這賬簿，咱們四方齋的生意是越來越景氣，可我怎么瞧著，拿回來的銀子是越來越少了呢？”

何管事臉色驟變，不可置信的瞪著孟燕寧，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你的意思是，我做了假賬，偷了鋪子里的銀子！就算你是四方齋以后的主人，也不能這樣信口雌黃隨口攀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