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們和尚是不是都能長命百歲啊?”
凈安沒有回應,岔開了話題:“喝干凈了我去洗碗?!?
歲碎也不好接著說,低頭默默喝藥。
在悉心照料下,歲碎很快就痊愈了。
仲夏也來臨,深山的寺廟一點也不熱,她剝著打下來的石榴,聽著寺廟的鐘聲和木魚聲,細數著剩下的日子。
山里的雨帶著一些木香,是清新的,凈安換上了純色的薄衫,遠遠看去與這樣的世外桃源融為一體,他干凈的一塵不染。
她跑到他身邊,沖他笑道:“安安,帶我下山吧。我想念熱鬧的集市,還有奶奶了。”
凈安沒有猶豫,直接了當的答應了。
集市上人來人往,許久沒趕集的歲碎感到眼花繚亂,這邊剛買下糖葫蘆,那邊又看上了糖畫。
她買了一些煮熟的板栗,和許久沒吃油裹的米條。
凈安也不制止,默默跟在身旁拿東西,錢不夠時他會付款。
這一切都是因為明天就是她的20歲生日了,或許在最后的時間,他可以陪著她,完成她一直以來很想做的事。
凈安還陪她去見奶奶,只是敲了很久的門,一直無人回應。
歲碎把門踹開,里面只有一具冰冷冷的尸體,就那樣躺在地上,甚至時間很長,長到已經腐爛了,身旁全是亂飛的蟲子。
歲碎沒有忍住,還是哭了出來:“是我,是我克死了奶奶。她才七十五歲,她怎么會……”
凈安輕輕拍著她的后背:“不怪你,不是你的錯。逝去的人都是有命數的。”
歲碎哭紅了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悲傷的向下倒去。
凈安接住了她,她蜷在他懷里哭訴著:“算命老頭說的沒錯,我真的會克死親人?;畈贿^二十歲便活不過,我認了,要索命就來索我的命,為什么要索我父母,我奶奶的命啊。”
凈安輕輕摸著她的腦袋:“人都會經歷生離死別,這不怪誰,你也會安穩的長大。”
歲碎忍著悲痛把奶奶埋葬,奶奶潛心向佛這么多年,埋在寺廟旁也是了結她一段心吧。
兩人回到寺廟后,歲碎拿出了春分的那個風箏,這么久的時間早就變得面目全非,但她還是邀請凈安:“安安,陪我放一次風箏吧,在我的院子里?!?
“好。”
這次他陪著她在院子里盡情地鬧著,路過的方丈嘆了嘆氣便離開了。
“安安,線斷了。風箏飛走了?!?
“這只蝴蝶不再是囚鳥了?!?
是夜,又下起了傾盆大雨,外面電閃雷鳴,主殿的燈還亮著,佛像散發著金色的光,里面只有歲碎一個人在蒲團上跪著。
她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地祈禱:“我佛慈悲,讓我活過二十歲吧,讓我陪在安安身邊,阿彌陀佛?!?
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也好。
歲碎從來沒有這么想活下去,以前覺得奶奶說的是假的自己根本不在意。
可現在所有人都離開她了,她身邊只有安安了,她想活著。
歲碎回房內睡了個好覺,是這些年來睡的最好的一次。
這意味著她熬過這個凌晨,活過了二十歲。
她想把喜悅分享給安安,她在寺廟里四處尋找著,可是怎么也沒有找到。
她問方丈:“凈安師父呢?怎么沒有見到他?”
方丈閃過一抹神色:“施主,你挺過二十歲了。這些,都是一命換一命?。 ?
歲碎驚在原地:“什么……什么……一命換一命……”
“唉。善哉善哉,都是命啊?!?
是安安用他的命換了我的命?可是如果沒有他,我一個人獨孤的活著有什么意思呢?
“凈安師父……”
“圓寂了,還請節哀。”
歲碎眼淚啪嗒掉落,滿臉的不可置信,他怎么可以為了她放棄他自己?她哪里就值得他用命來付出。
“施主,世間佛子少有,不過都是修佛的普通人和普通人罷了,從來沒有什么救世主。”
他不是世人的救世主,但他是她的救世主啊!
就像那春分的風箏一樣,她想要脫離詛咒,他就幫她把線剪斷。
可是斷了線的風箏,孤苦伶仃的漂泊在空中,何嘗不是囚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