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那半碗水只是讓她不至于渴死,雖是如此,她也會記得那半碗水與提點的恩情。
綠央,她記住這個名字了。
翌日清晨。
窈窈是在一陣嬉笑聲里醒來的,睜開眼,她發現自己睡在在一堆干柴里,周圍都是清一色舞衣的女子,無需多言,她也知道她們就是司樂司的舞姬。
她此時就像是一個被人訓練過沿街耍戲的猴,被人圍觀指點議論,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她閉眸沉思,許久才睜開眼睛,眼睛里是害怕和被人恥笑的羞辱。
“看,她就是昨兒進來的,聽說昨兒在門口站了一日,月上中天時才被攆到柴房來了。”
“就是就是,司樂司又不是誰都能進的。”
“哎呀!你們怎么大嘴巴,我可是聽說這是公主殿下特尋來的,你們如此議論,就不怕公主殿下要了你們的小命。”
…………
窈窈抬眸,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各種顏色的目光,以及指指點點,想要在里頭尋到一點鄙夷之外的意外,但她看了好久,也沒能發現意外的存在。
她強撐著身子起來,弓著身子,懦懦的,吞咽下早已干涸的口水,沙啞著道,“敢問各位姐姐,現下是何時辰?”
一個杏眼桃腮,唇若櫻顆的女子冷嘲一笑,“瞧,她還敢問我們是什么時辰?”
窈窈只覺得耳根子唰一下紅了,燙得她無所適從。
另一個女子呀了一聲激動的附和,“呀!咱們是不是打了賭呀,如此說來該是阿四贏了呀!”她又轉身看了一起參賭的女子們,“你們說是不是,對了,你們有沒有瞧見阿四,阿四呢!”
一眾女子都附和道是,還哀嘆自己賭錯了,早知道就該與阿四一道,能贏幾個銅板也是不錯的。
先前那杏眼桃腮的女子鼻孔朝天,冷哼一聲,“說不好阿四和這個女人串通好的。”
一眾人對她的話都嗤之以鼻,阿四一直都和她們在一起,要如何才能與她串通,再說了,阿四也無須為了幾個銅板冒險吧!
“你輸了就是輸了,耍賴還能賴哪里去。”一個女子如是說。
杏眼桃腮的女子本來不想拿錢,但奈何人多勢眾,與人打賭的時候都看著,尋思著再賴也賴不掉。
索性就將矛頭指向了窈窈,“都怪你,不爭氣的東西!”
窈窈只覺得心里有苦難言,她都不認識她,怎么就怪她了。
她小聲嘟囔,“你們為何打賭,我尚且不知,又如何能怪我。”
她垂下眸子,看著腳尖閉著眼睛。
咔嚓……啊……
棍棒斷裂之聲和她的叫聲一同發出。
只見那杏眼桃腮的女子手里正舉著一截木棍,眾人都沒想到她會直接抄起木棍朝窈娘打去,登時都嚇傻了眼。
窈窈本垂頭閉目,這一擊實實在在的將她打了身子一軟就倒在地上,許久都沒回過神來。
看她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那些女子都被嚇得不敢出聲,只有一個膽小的尖叫著跑了。
不一會兒,另外一個著舞衣的女子緩步走來,看許多人圍在一處,想起那個話都說不清楚跑得慌慌張張的丫頭,腳下就加快了速度,幾步就沖到了眾人之中。
有人瞧她走近,顫著聲音道,“阿四,你去哪了?”
名喚阿四的女子看見地上斷成兩截的木棍,再看地上一動不動的窈窈,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動了手了。
先前掌司大人找她,不想一會兒的功夫,就讓人把事情鬧成這樣。
“怎么回事?”她的聲音淡淡的。
一個膽大的緩緩抬手指著方才打人的那個女子道,“是紅錦。”
紅錦早已回過神來,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窈窈手足無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要教訓她,誰知道她這么不禁打。”
阿四冷哼,“不禁打,紅錦,以前你胡鬧,掌司大人念你有幾分本事,也就算了,但是這次,窈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別說掌司大人饒不了你,就是……”
她也是才知道這個女子名叫窈娘,是公主殿下送來的人,可她還是不想拿公主殿下的名頭來嚇人。
方才,掌司大人交代過,只要這個女子不死,如何折磨都無關緊要,所以,再訓斥紅錦也無濟于事。
她看著紅錦斥道,“還不去請女醫,要等著她死在這里嗎?”
“好!好!”紅錦被阿四這么一說,才想起來,去請女醫,登時跑得腳不沾地。
窈窈其實并無大礙,從她倒地的那一瞬間,她就是一直在裝暈,不過全身乏力倒是真的。
所以,裝著裝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了過去,她只知道,她是被人抬回來的。
還有那個叫阿四姑娘,似乎還給她喂了一些蜜糖水。
再醒來時,已經是午時了,窈窈伸了個懶腰,只覺得這回籠覺睡得實在舒爽。
嗯,這床雖硬,不過比起來柴房也好得太多了。
“你醒了!”
是那個叫阿四的聲音,窈窈尋音忘去,只見阿四就端坐在圓桌旁正在繡一雙鞋,不過遠遠望去,無論是繡樣還是顏色大小,都不是女子的樣式。
“多謝姑娘!”她道。
阿四停了手里的動作,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她,“昨夜一定沒有睡好吧!其實你還可以再睡會兒。”
窈窈苦笑,昨夜當真是驚心動魄,驚的是皇宮里的老鼠真大,動的是皇宮里的老鼠一點也不好對付。
她想了想道,“也還好,就是有幾只過客。”
“過客!”阿四嗤笑,“姑娘若真能夠看透世間一切皆過客,又不應該進宮來蹚這渾水。”
窈窈一驚,面前這位阿四姑娘似乎能夠看透她的一切。
她沉眸,沒有答阿四的話,而是下床來,走到阿四對面坐下,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看著阿四手里的鞋道,“香包贈情郎,鞋帽送兄長,阿四姑娘的兄長真有福氣。”
阿四一笑,并不為窈窈能夠喚出她的名字而驚訝。
她望著窈窈,眼神灰暗,“以前我還能納兩雙鞋,后來就只能納一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