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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這是我給妹妹買的，本在想燒給她的，你帶過去也一様。”

他輕蔑地瞥了在發抖的我一眼。“過來吧，在我妹妹的骨灰前作最後的懺悔，然後，上路。”

天，我的生命已開始倒記時了。我鼓起勇氣擡頭，看見茶幾上已擺上了一個骨灰盒，盒上還有一個年輕女孩的遺照，微笑著。斯人終故去，一笑盡滄桑。至此我纔真切地懊悔起來，我爲什麼會寫出那該死的文章呢？甚至也怨恨起了酈原，要不是他，我怎麼會寫得出來？甚至也恨起了郭站長，要不是他，我怎麼會有機會寫？我恨，我怨，可又如何？望著遺像，我膝蓋一彎，跪了下去。

“抱歉！”我真摯地說，“我們能從文字上相通，也算是知音。俗話說，知音難覓，恨不能早日相見。如今，如今也衹隔一時。士爲知己者死，我們女子，亦可爲知音不惜生命。”

我說著就恨起自己是不是找死。但我還得說下去，“不知稱你姐還是妹，嗯，應該是姐姐。但你哥對我的指控，我全部都認，我錯了，錯得離譜。但做爲始作俑者，我也是身不由己。如果給我人生重來的機會，我依然會如飛蛾撲火般地陷進去，燃燒那噴薄而出的才情，然後還會波及到你。這是我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

“雖然我們素不相識，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吧！我雖然不像你一様從小嘗盡人生疾苦，但也有自己的不幸呀。高考那年，本來成績不錯的我遭遇了滑鐵盧，可好歹還可以上本地的院校，可是我不甘心哪，就選擇了去遠方的大都市上一個小學校，還學了自己不喜歡的專業。記得有誰說過，人生不僅有生活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可到遠方纔發現，和遠方並列的沒有詩，衹有失意。畢業後我又走回了原點。我一下失去了人生坐標，迷茫而彷徨了好一陣子。孫洙，你是不是也是去年畢業的？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様？

“直到那一天我從電視上看到家報工作站的招聘啟示，心一下亮堂起來。那是我的夢想之路呀，我一定要去闖一闖。於是我拿著寫滿稿子的筆記本就去了。我如愿參加了培訓，如愿寫出了那篇稿子，如愿看到了我手寫的文字變成了鉛字。那時候真覺得人生得意須盡歡，往后總是坦途路。這種感覺，或許跟你彈罷一首得意曲，盡惹眾人皆歡呼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知你何時讀到那篇作品，也許在發行後不久吧？

“可高潮總有落幕，而且落幕就隨著一場春雪猝不及防地來了。做爲單純寫手，我本來沒有輿衰的覺悟的，可還是捕捉到了危險的信息。雪花遍地開，化盡梨花香。我在這一天辭了職，你，也在這一天完成了對生命的洗禮。真佩服你呀，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若面對同様的威脇，我不知道是不是有這種勇氣。”說到此，我偷望了孫沫一眼，並沒發現異常，鬆了一口氣。

“完了嗎？”他問。

“沒，還有。”我連忙說。我得繼續下去。如果可能，永遠都不停！

“但我真的不知道，抱歉，我也沉在了傷心裡。如果我當時知道了，出於對生命的尊重，我一定會放棄了自私的傷心。我跟家人說去找同學游玩，其實獨自去了海邊。每天看潮起潮落，或寫寫畫畫，或單純發呆。有時候想想，把我渺小的生命葬身在這廣廣袤的海洋中，也是很不錯的。當然，我衹是在療傷而已。我還是很惜命的。跟家人聯系的時候，我知道有人找我，但他們並不知道何事。謝謝你哥沒有打擾我的家人。”

我彎下腰嚮她施禮，然後站起了身。

“元儷，元小姐，我跟許多人都達成諒解，是他們付出了或生命，或名聲，或愛情的代價終於達成的。我對你，已經付出了最大的耐心與誠意，我，也要你的全部！”

孫沫站起身，狠狠盯住我。他的身材沒有酈原的挺拔，但面對嬌小的我，仍有天然的優勢。再加上他的氣勢，我一下呼吸緊迫起來。

“知道嗎？小京華這件事情，酈原作爲電視臺常駐策劃人員，是最清楚的。我妹妹的遺物是在宿舍收拾的，警方根本沒有重視，衹是保存了。酈原知道了有那份報紙，便去找你但沒找到。他很敏鋭，但終究不是先知。等我找上他，他仍想先尋找你要你悄然離開。可是他不知道，我要找人，就一定要找到。找到越晚，報復越狠。不過很可惜，你如果晚走兩天，也許就會和酈原相見，然後開啓一段美好的時光之旅，你的傷還需要療嗎？不過現在亦好，不曾交心，各安天命！”

他往前行一步，我衹好往後退。他擺手讓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房間裡衹剩下我們兩個。曉露最後走，關門時還跟我比著手勢。天，我能指望誰救我呢？我的生機，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