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窯姐兒炎陽
- 慫貨
- 追風(fēng)小子兒
- 2803字
- 2022-03-10 15:33:31
當(dāng)這一幕“窯姐兒千里送夫”的“荒唐”劇落下帷幕的時候,宋火用一根繩子吊起自己,把自己拴在了東宮的大殿中央……他倒吊著自己,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滾過面頰,汩汩流下,直流入身下的木桶中。
“我送你回家,你送我半生淚,助我修道,怎樣?”宋火的眼前,又出現(xiàn)了那個窯姐兒三分深情,七分瘋癲的模樣。
可是,半生的眼淚,有多少?有半桶那么多嗎?他不知道半生的淚有多少,只能先以半桶眼淚還她。剩下的,只好慢慢還。
于是,宋火將自己吊了三天。
當(dāng)宋火顫微微的,將眼淚潑到炎陽的墳前,他哭的很慫,直到哭昏了過去。于是,身后的侍衛(wèi),彼此對望,聳聳肩,將他抬了回去。
為一個女人哭成這樣,在他們眼中,他也是個徹頭徹尾的,沒出息的慫貨。
……
……
平城南,雁門關(guān)外,一個滿身黃泥的女子,正蹣跚南行。她身上極臟,臟的就像是剛從土里爬出來一般。事實(shí)上,她也確實(shí)是剛從土里爬出來。
她看似虛弱已極,然而,步伐正越來越快,像是要躲避那轉(zhuǎn)瞬即至的暴雪一般……自呼延北冥入圣人境,天地異象,那片陰影所至,無論四季,千里冰封。
正值深秋,但那塞外的暴雪,隨著垂直的天幕直降下來,猶如傾盆。頃刻間,就已經(jīng)模糊了大地上肅殺的一切……然而,這鵝毛般的雪花,竟沒有一片落在她身上。
漫天雪起,獨(dú)行雪中,她驀然頓住,哀鳴一聲,渾身竟似燃起了跳蕩的火苗。火勢漸起,漸旺,繼而呈燎原之勢……迅速將她滿身的污垢焚盡,一身如火的紅衣也現(xiàn)出了本色。繼而,她化作一個火球。
火勢漸息,在那團(tuán)好似即將徹底焚滅的灰燼中,一道紅影頓地而起,化作勢不可擋的閃電,直向雁門關(guān)內(nèi)掠去。
紅影直沖天際,一聲尖嘯,若鳳鳴九霄。
赤紅的真氣驀然散開,那猶如傾倒的晦暗天幕中,雪花猶未止息。
剎那間,一道墨色的戾氣,自平城王宮沖天而起,瞬間消散,化作鋪天蓋地的千萬支利箭,疾風(fēng)驟雨而來!
那氣勢磅礴的利箭,帶著呼嘯若風(fēng)的無盡箭意,須臾間,便追上了那道南下的紅影。
一息之間,周遭無盡的雪花,也隨著漠然而起的箭氣零落四處,碎裂成屑。
漫天雪幕,頃刻震蕩,化作一張綿亙十余里的巨弓。彎弓,搭箭,續(xù)足了天地之力的沉沉罡氣,墨色的戾氣噴薄而出,攜著利箭的威壓化作一處。
煊天一箭,轟然炸裂,直抵九霄之上!
那炸裂飛散的利箭,瞬息間,便攜了狂潮般的勁風(fēng),如同天地間雪幕中撐開的一柄巨傘,紛紛集結(jié)傘尖,破天而去。
緊接著,那刺破虛空的一道箭意,挑斷了上百里雪幕,復(fù)又直沖而下,借千里虛空之勢,蓄力,直擊而下,掠紅影而去!
“箭宗沈流云在此,何人在此破境!”
天幕之下,方圓千里,一片空冥之音。
那紅影于箭氣中急掠而起,烈焰狂灼,躲過煊天一箭,直沖雪幕之上百里,周身紅衣烈烈,破出數(shù)十丈紅綾,剎那激飛,于虛空佇立,便似幻化作數(shù)十丈高的朱雀法身。
火焰跳動之間,一聲嘹亮的吟嘯,烈焰一擊千里,瞬間破去了千里間的空冥之音!
“炎陽焚天,歷萬劫,越七殺,敢求箭宗一戰(zhàn)!”
言罷,氣勢焰焰,作迎戰(zhàn)態(tài),卻疾馳而下,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瞬息化影,越關(guān)南遁。
炎陽遠(yuǎn)去,雁門關(guān)上,黑旗烈烈,作嗚咽聲!
……
……
那佇立魏國中庭,隱匿在一身黑袍中的客卿首座沈流云,撥了撥長明燈的燈火,攤開手掌,接了幾片被箭氣切碎的雪花,繼而聳了聳肩,回身收弓,向?qū)m中走去。……平城大殿,魏王楊巨目背身而立,長久不語。
他本是周帝大柱國,都督九州六十四郡軍務(wù),三十余年,未有一過,特賜專營大周直道。滅宋之后,楊巨目獲封魏王,深得周帝寵信。
其都平城,有色目鮮卑軍,勇悍無匹,鎮(zhèn)守北疆。如此人物,封王三十余年,卻始終陰沉不樂,似有無盡的憂愁。
他背身沉思良久,聽聞侍臣耳語,長出了口氣,喃喃道:“老三啊老三……”
這一日,萬劫之后,炎陽以比劫巔峰,越七殺三階,入從圣境!
這一日,炎陽超越北冥呼延鵬,成為天下最年輕的圣人!
這一日,沈流云煊天一箭,迫使炎陽跌境遁去,再回七殺巔峰!
……
……
“該死!”木車上的殘疾軍師,狠狠啐了一口。那一口濃痰,不偏不倚的,徑直吐到了宋帝辛的御座前腿的龍頭上。
“四歲修行,七歲入比劫巔峰,自封精元十二年的天才,歷盡萬難,終于越了七殺!只是,到頭來,卻還是七殺境!”宋帝辛好似并不在意張蒼的無禮,反而嘿嘿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全天下,從圣境的修行者,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殘疾軍師有些無奈。
“蜀王鐘白馬,東海城甲木,平城沈流云,已經(jīng)從南面給我包了餃子……若是再加一個炎陽……不行,我就是見不得周國好!”宋帝辛度著步子,又嘿嘿笑了起來。
“哪怕,是你孫兒媳婦?!你可知道,沈流云,為何迫她跌境?!因?yàn)椋坏┭钻柶凭常艹钠胶猓捅粡氐状蚱屏耍 睔埣曹妿熇淅涞牡馈?
今天,他的話好像格外多,一反常態(tài)得多。
“我就是見不得周朝好!”宋帝辛不再笑,搖搖頭走開了。
雖然,讓一個窯姐兒當(dāng)自己的孫媳婦兒,未來的王妃,確實(shí)有些可笑。
“就算火兒想娶,她此番破境,炎陽倒不見得,能記住他幾分了。什么千里送夫,怕不是,刻意討來破境的劫難罷了……”
殘疾軍師搖了搖光禿禿的頭顱,嘿嘿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放肆,又笑出兩道血淚來。
……
……
西蜀,劍閣。
“可惜!”佇立白塔的鐘白馬長嘆一聲,再沒有說話。
他本是大周首輔上柱國,軍旅四十年,神勇無雙,為大周第一神將,被周帝倚為長城。周滅宋后,獲封蜀王,統(tǒng)巴蜀之地。
如今,鐘白馬更以從圣境宗師之能,坐鎮(zhèn)劍閣白塔,號稱“劍閣不破,大周不滅。”可以說,除了老太傅,鐘白馬不管在權(quán)勢還是實(shí)力上,都是大周名符其實(shí)的二號人物。
鐘白馬覺得可惜。
……
……
齊國,東海城。齊王羊刃正斜靠在王座上,以右手捂住半邊臉,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緩緩浮上了面頰。
他原是周國的四柱國之一。因機(jī)謀絕倫,殺伐果斷,獲封齊王,坐擁海岱之地。更以劍道大宗師甲木為客卿首座,坐鎮(zhèn)東海城,屏衛(wèi)海疆。
如今,他早已羽豐翼滿,獨(dú)霸一方三十余年。他可不想這天下,再出一個從圣境的強(qiáng)者。
……
……
“老二!老二!好你個楊老二!”
此刻,交趾城的大殿,已經(jīng)被須發(fā)伸張,怒目金剛一般的交趾王朱雀砍了個稀巴爛!
朱雀也是大周的大柱國。他與鐘白馬、楊巨目、羊刃一樣,世襲了父輩的柱國勛位,合稱四輔臣。周帝評價(jià)他:“文韜武略,堅(jiān)忍超世。”
因滅宋之時,攻城略地,猶如探囊取物,朱雀獲封交趾王。其疆域,北抵荊楚,南越十萬大山,抵越人北侵。
朱雀很憤怒,極端憤怒,因?yàn)樗甑闹\劃,被沈流云毀了!因?yàn)榻恢簢诖酥埃瑥膩頉]有從圣級宗師坐鎮(zhèn)!
……
……
此刻,端坐長安城正殿的周帝瞇著眼,長嘆一聲。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靜聽著銅漏的滴答聲。
只要有坐鎮(zhèn)鳳鳴宮的太傅陳慶之在,不要說一個才入從圣境的炎陽,就是各地,再多幾個叢圣境的強(qiáng)者加起來,也不足為慮。他最擔(dān)心的,是中原氣運(yùn)破后,圣人境的強(qiáng)者會后繼無人。
……
……
此刻,須眉盈尺的太傅陳慶之,正瞇著眼,佝僂著身子,跪坐在鳳鳴宮的蒲團(tuán)上。他的身前,供奉道祖的案臺上,香火未滅。
“世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妙哉!張蒼!”良久,他夢囈般,含含糊糊的自言自語道。
月余后,周帝降旨:魏國維護(hù)直道不利,削趙郡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