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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余小琪拉上土墻上斜坡的半腰之后，楊否開始往更高的地方爬去。

“你小心點。”余小琪在身后擔(dān)心地喊道。

楊否得意地回道：“沒事兒。”然后繼續(xù)往上爬。豎起的土墻墻垣上有凸出來的土疙瘩，他踩了上去。

想起剛才余小琪害怕的樣子，他想到自己之前和于小樂爬上山的一道陡坡時自己害怕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好像是在笑：自己怎么突然就變勇敢了。正為此感到不解和得意時，一只腳下的土疙瘩突然垮掉了，他整個人就從墻垣上瞬間滑了下來。他感覺不妙，但已經(jīng)反應(yīng)不過來，因為余小琪在他身后離得很近，他滑下來直接撞到了她。

只聽一聲拉長的“啊”，當(dāng)楊否趴穩(wěn)扭頭去看時，余小琪已經(jīng)倒在了土墻下五六米深的田地里，表情相當(dāng)難受，面色蒼白，看樣子喘不上來氣，身體抽搐，沒一會兒就不動了。

他趴在斜坡上，手里抓著土疙瘩，一動也動不了。那一刻，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他感覺自己的呼吸也停了下來，水流不知從何處開始灌入自己的胸腔，慢慢高漲，無法停止，最終從自己的眼睛里溢出。

“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他在心里慌張地喊道。他不敢動也不想動，一切都晚了。

“這就是我的生活，在，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尋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旁邊。

楊否驚厥，看到尋在旁邊，此時的尋又變回了青年人的模樣，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轉(zhuǎn)身查看四圍，場景正在淡化，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崩潰絕望的心情慢慢緩和了下來。

“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他抹著眼淚問尋。

“我被詛咒了……”尋淡淡地說道，“準(zhǔn)確來說，我遭到了懲罰。”

“什么意思啊？”楊否不解地問道。

“最近這段時間，可能是隨著你年齡的慢慢長大吧，我又找回了一些記憶，也大概推測出來我在躲避什么……”他的目光猛然變得銳利，“當(dāng)時在牢房的時候，我聽你們一說，我以為我在怕黑霧，其實不是，而是一種叫做……”尋的身體不自覺地抖了抖，“我一直都不敢說，即使是現(xiàn)在，我都還有后遺癥，不過，想清楚之后就沒關(guān)系了，我的人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那是一種叫做‘天譴效應(yīng)’的東西，一種厄運(yùn)，一種不會傷害我但是會傷害我周圍的人來令我痛苦的詛咒。”尋的聲音逐漸變得哀傷和痛苦，“后面還會發(fā)生很多這樣的事，在，還有很多，我現(xiàn)在還想不起來，但是我能感覺到。”

“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呢？”楊否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尋的情緒，問道。

“這就是我要尋找答案的問題，這就是我要我們?nèi)诤系脑颍挥形覀內(nèi)诤狭耍揖湍鼙M快獲取所有記憶，然后調(diào)查清楚，防止你的人生再遭遇相同的厄運(yùn)。”尋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楊否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開始泛起了一種淡淡的恐懼的漣漪。他振了振神說道：“我今天見到你說的璐璐了。”

“是在學(xué)校里嗎？”尋問道。

“嗯。”楊否點頭。

“她說什么了嗎？”尋問道。

“沒有。”楊否回道。

“她應(yīng)該還不認(rèn)識你。”尋說道。

“嗯，就是的。”楊否回答。

“沒事，慢慢來，你就當(dāng)她是楊小彤就行。”尋說道。

楊否似乎有什么話要說，沉靜了好一會兒說道：“要不你去接管現(xiàn)實世界吧，我留在夢境世界。”

“你怎么突然又這樣說？”尋問道。

“我……我怕我做不好。”楊否低頭沉吟道。

“做什么做不好？”尋問道。

楊否一邊皺著眉思索著一邊說道：“都……做不好，我什么都不會，什么都不懂。”

“在，”尋走到他跟前，伸手去拍他的肩膀，但是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去，“你不需要做好什么，這是你的人生，需要你來演繹和創(chuàng)造。”

“可是我怕……我怕我害了別人。”楊否說道。

尋沒有回話，低著頭沉思著，看上去有點為難，等了一會兒說道：“不行，我不能去現(xiàn)實世界，我的厄運(yùn)會繼續(xù)影響現(xiàn)實世界。”頓了頓，他抬頭盯著楊否，“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楊否不明白尋說的“信心”是什么，更不知道他說的“要對自己有信心”怎么做。他們這些大人說的話總是不清不楚，讓他摸不著頭腦，他無奈地在心中嘆了口氣。

“我們還在立面中，先離開這里。”尋轉(zhuǎn)身說道，“去安全屋，我還有別的事要跟你說。”

“安全屋？”楊否驚訝道，“安全屋在哪兒？”

“我?guī)闳フ宜！睂ふf道，隨即邁著步子開始往前走。

楊否跟在了他后面。走出場景的立面之門就在楊否跟余小琪上到山頂來的路口處。外面是同樣的山頂，當(dāng)他們走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有兩個工作人員開始對立面進(jìn)行檢查。

兩個工作人員看到尋從立面里走出來，談笑的輕松全無，滿臉驚訝，隨即立馬打起了招呼：“領(lǐng)導(dǎo)好。”

“嗯。”尋微笑著點頭回應(yīng)，然后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沒有。”兩個工作人員連忙回答。

“嗯，忙完早點回去。”尋說道。

“好的。”工作人員回答。

說完之后，尋繼續(xù)開始往前走，楊否繼續(xù)跟在他身后。他正好奇尋準(zhǔn)備從哪里去到安全屋時，卻發(fā)現(xiàn)周圍的場景被白光撕裂，白光消散之后他們就出現(xiàn)在了熟悉的安全屋院子里。

“安全屋！”楊否很驚訝，問尋道，“不是不能傳送嗎？”

“這是我們的秘密，我們有特權(quán)。”尋說道。

“特權(quán)？”楊否對這個詞感到困惑。

“也就是權(quán)限，我做為管理者的權(quán)限。”尋解釋道。

“那之前為什么不見你用？還說規(guī)則變了。”楊否的語氣中帶著輕微的抱怨。

“可以用，但是不能在他們那些人面前用。”尋說道。

“為什么不能？”楊否說道。

“他們大多都是以前守夢手底下的夢靈，改規(guī)則時被屏蔽了記憶，萬一被他們看到，這樣方便的能力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從而打開他們曾經(jīng)的記憶。當(dāng)他們恢復(fù)以前的記憶后看到現(xiàn)在的世界規(guī)則會受不了的，到時候夢境世界的工作就沒辦法繼續(xù)開展了。”尋說明道。

楊否明白了尋的意思，但是他總覺得不對勁。想來想去，他覺得尋不該屏蔽他們的記憶，于是說道：“干嘛屏蔽他們的記憶？”

尋愣了一下，隨后說道：“不是說了嗎，怕他們受不了現(xiàn)在的規(guī)則。”

“我知道，但是……”楊否不知道該怎么說，他費(fèi)勁地琢磨了好一會兒，繼續(xù)說道，“你的記憶不是也沒了嗎，你什么感受？”

尋沒有回答，似乎是在思考。思考完后說道：“可是不這樣，我怎么讓他們服從我？”

“為什么要讓他們服從你？”楊否問道。

“不讓他們服從，我要讓他們做事他們都不做，事情該由誰來做？”尋反問道。

“做什么事？”楊否問道。

尋無奈地哼笑了一聲，感嘆道：“唉，要是守夢在就好了。”

看到尋無奈的表情，楊否覺得自己又惹人不開心了，心里產(chǎn)生了對尋的歉意，但是此刻他又說不出“對不起”這句話，找不到說它的理由。

“你該重新種一朵花了。”尋說道，他沒有看楊否，聲音顯得有些冷漠。

“花？”楊否不明白。

“就跟上次一樣。”尋說道。

“上次？”楊否還是沒明白。

“花，就是眼淚掉地上變成的花。”尋解釋道。

“眼淚變成的花？”楊否努力思索著，似乎很快就能想出來。

“那里。”尋指著房子的地面。

楊否看向?qū)ぶ钢奈恢茫@才恍然大悟，驚呼道：“哦，就是那朵黑色的花朵，你說它是一個什么標(biāo)，有了它我進(jìn)到夢里就能直接到安全屋。”

“嗯。”尋淡然地應(yīng)道。

楊否激動不已，就想趕緊把那朵花種下來，可是……“要怎么種呢？”他的激動被澆滅，疑惑道。

“你上次是怎么種的，這次就怎么種。”尋說道。

“上次……”楊否想起來上次是想到了難過的事然后眼淚流了出來，掉在了地上變成了一朵花，但是現(xiàn)在他不傷心，流不出眼淚，于是看向?qū)ぃ缓靡馑嫉卣f道：“我掉不出眼淚。”

“想想傷心的事呢？”尋說道。

楊否努力想讓自己傷心的事，可越想越傷心不起來，反而覺得有點好笑。尋原本不開心的臉也被他傻笑的樣子給逗笑。

尋收起笑容，搖頭道：“你要是我就不會笑了。”

楊否聽到這話，不自覺地也收起了笑容，努力使自己笑不出來，思索讓自己傷心的事。“什么事能讓我傷心呢……”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就在楊否思考時，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里突然說道：“楊否，與其強(qiáng)迫自己去想傷心的事，倒不如想想有什么事讓你開心了，你現(xiàn)在過得開心嗎？”

“我過得開心嗎？”楊否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這個問題上，“什么是開心？”他突然就忘記了“開心”的意思。繼續(xù)想了想，他發(fā)現(xiàn)自己過得一點都不開心，每天都很無聊，無聊得他渾身難受。但是今天汪小璐來了后他覺得不一樣了，汪小璐讓他感到開心。

“你在想璐璐？”尋疑惑道。

“哎？”楊否詫異道。隨即他想起來尋本來就能讀懂他的想法，淡然應(yīng)道：“哦。”

“你還不知道在她身上會發(fā)生什么事，怎么就想起她來了？”尋問道。

“你猜不出來嗎？”楊否反問道，他的意思是尋既然能讀懂他的心思，怎么會讀不出來這個問題的答案。

“有人在給你傳音，她是誰？”尋眼神突然變得焦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