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晚和徐煜城并肩而行，就像以往無數次外出那樣，她矮他一個頭，可背脊挺得筆直，永遠是以最完美自信的狀態停在他身邊，說實在的，那有些累。

“我外婆生病了，你別去刺激到她，我和你之間的事情不牽扯到其他人最好。”

“我不會，我只想帶你回去。”

塘中開了幾朵小花，輕飄飄地蕩，路晚盯著不遠處出了神，這里的居民都像是看透了世事，不追求過多的物質享受，當那烏篷船開始搖晃，便知，這一世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無論何時，徐煜城都是最體面的那位，即使是吃不飽飯了，高檔男士香水依舊安睡在他衣襟上。

路晚的靈魂中深蘊著冷淡和孤傲的氣質，不容易親近，徐煜城的示好和遷就是有效的，他的愛得以讓她打開心門。

這樣不輕易示弱的女人，不經意流露出的脆弱和柔情是攻克男人心腸的利器。無疑，徐煜城是愛路晚的，這么多年來從未改變過心意。

時間不說話，悄然安排好了一切。

習慣了路晚的精明周到，戀人和秘書的界限已然模糊，歲月大潮襲來時，徐煜城只來得及記好她的強勢和獨立，忘記了，在戀愛中她才是更需要心疼和愛護的那方。

直到路晚提出分手并消失，徐煜城也不明白，哪里出了問題？那個愿意依偎在他懷里撒嬌的小女生又是何時消失的？

“那晚我臨時被拖住了腳步，晚去了一步，對不起，讓你獨自面對那些老色鬼。”

徐煜城打算去牽路晚的手，卻被她干脆避開，不給半分情面。

“沒關系，反正我在意的也不僅僅是那晚。”

“時間還長，我們慢慢把一切矛盾都化解開好嗎？晚晚，我不想失去你。”

路晚后退一步，抗拒的意味明顯，她能夠看出徐煜城的悲傷和挽留，但不愿重蹈覆轍。

“之前有說過嗎？我很討厭你穿西服，正式得陌生，那種精致外殼我無法撲開。更不知曉你皮肉下的心臟是否還因我而異常跳動。”

“都信奉三年之癢，徐煜城，我已經跟了你五年多了，這其間有多少變化，你難道從來沒有察覺過嗎？”

“你還愛我，卻沒有從前那么愛我了，我始終無法接受這一點。牽手變得陌生，擁抱變得陌生，共枕變得陌生，這樣還算是戀人嗎？”

“來小鎮前的那幾晚，我總是在反復做同一個夢，你還穿著白色衛衣和淺藍牛仔褲，牽著我飛過一片又一片海域和沙灘。對不起，或許我最愛的是當初的那個徐煜城。”

兩人感情最濃的時候，空氣中都黏膩著熱氣和粉色氣泡。

下午沒什么人愿意出門，飲品店內冷氣充足，桌面擺著一盤松軟的瑞士卷，蓋了碎果肉和牛奶蛋糊，混灑著可可粉，兩杯草莓奶放置在同一水平面上，連吸管的朝向都是同步的。

路晚扎著高馬尾，有一張最為青春靚麗的面容，她晾下桌面的甜點和飲品，只愿和身邊人講話，腦海里裝了無盡的趣事，那表情要多生動就有生動。

身著白襯衫的徐煜城則要安靜許多，只是端坐在椅子上，拿著報紙搜尋最新的籃球賽事，似是什么都干擾不到他。

極少的時候，路晚會配合徐煜城，枕著他的肩共看那張報紙，不完全老實，她愛用手指輕點他的小臂，或是在他的脊背上寫字。

徐煜城隨手拿的那份報紙，分明就是去年的，卻也看得那么專注。他的心思哪里放在賽事上，分明就是在等她的逗弄和注意。

這樣無聊幼稚的相處，卻可以持續一整個下午。

青澀年代已過，那種感覺還能再找回嗎？

徐煜城慘白著一張臉，明明人就在眼前，他卻沒有勇氣去將她摟進懷中，那做了無數次的熟悉動作，他竟對之生了怯。

“我們都還會變好的……晚晚……別說這樣的話好嗎？”

路晚輕輕搖頭，別過臉去做了一個深呼吸，“最后一個問題，我們的婚禮呢？你有計劃過嗎？畢竟你是那么一個縝密的人。”

“現在！現在就可以去結婚！晚晚嫁給我吧，我們往后都好好的！”

“我那么了解你，怎么會不明白？你現在已經完全亂了陣腳，結婚這件事，你根本就沒放在心里，都五年了，該發生的早就發生了。”路晚扯出了一個凄凄的笑，“我不愿逼你，而你更別敷衍我，永遠不要敷衍我。”

她心中有自己的柔軟和堅持，徐煜城低垂著眼眸看水塘里的倒影，喉嚨發緊，突如其來的悲慟險些奪去了他的呼吸。

“我不是先知，可最后的結局已經明晃晃擺在眼前了。我們分開吧，趁對方沒有變得完全糟糕的時候。”

在清風伴著暖陽的午后，路晚目送著那個高大男人離開了，她靜立在原地，化作了一朵小花兒，根莖和枝葉都硬生生往土壤層里鉆。疼痛感襲來，她全然不放在心中。

那時，他給了她一個短暫而克制的擁抱。

“晚晚，我想和你攜手共同走進婚禮殿堂，這一點從未變過。我犯了錯，請你給我機會和時間改正，也不要那么快把我從心里剔除掉，好嗎？”

不好，你令我難過太久了，我很記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