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先是一愣,而后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不可能,我們親眼看到,趙六在密室里憑空消失。如果不是鬼神,你們誰有能耐做到這種事情?”
不只是他們三個,就連衙門外的百姓和張三也不相信司徒云舒的話。
“你們親眼所見?”司徒云舒冷笑一聲:“呵呵,你們仔細回憶一下,那天你們看到了什么?”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想當時的場景。
可畢竟這件事情比較嚇人,又是幾天前的事情,他們也記不住詳細的細節,所以不敢亂說。
“既然你們記不清了,那讓我來說吧……”司徒云舒笑了笑:“當時你們站在院外,準備拿錢對吧!”
那三人點了點頭。
司徒云舒又對著張三說道:“張大人,昨天我記得你說過一句話。說這趙夫人的算術能力是黃縣一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張三思考了一會,點了點頭:“沒錯,我昨天的確說過,這的確是真的,黃縣百姓都可也為我作證……”
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也十分贊同,因為這趙夫人經常賣豆腐補貼家用,然而去她那里不管買多少塊,她總能很快說出價錢,還非常準確。
司徒云舒又笑了笑:“既然你們都知道趙夫人算術能力怎么強,又為什么,偏偏會在兇案當天算錯賞錢呢?”
眾人啞口無言,他們也有些奇怪。
趙夫人紅著眼睛,楚楚可憐的盯著張三急忙解釋:“大人冤枉啊!民女只是個普通人,鄉親們抬舉我,才有此虛名。正所謂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張大人,難道我算錯了賞錢,就犯了法嗎?”
張三急忙搖了搖頭:“嗯你說的很對,是沒有犯法……”
圍觀百姓也十分同情趙夫人,小聲議論著:“對啊,現在不是在說趙六的案子嗎?怎么這世子扯到算術上面去了……”
旁邊的人急忙解釋:“這你都不知道?還不是因為世子是誣告別人,趙夫人沒有殺人,他那里拿得出證據?所以現在亂說一通,想要隨意定趙夫人的罪。”
司徒云舒不理會圍觀的百姓,嘆了口氣:“唉,你算錯了錢,后來又補上,這的確沒有犯法。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本案中的一個疑點。我們再來說說,這間密室的問題……”
張三有些疑惑:“密室的問題?”
“沒錯,你們都以為這是間密室,所以才會認為是鬼神殺人對吧?”司徒云舒掃了眾人一眼。
張三急忙點了點頭,雖然這不是全部的原因,但這的確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司徒云舒見狀又反問道:“可那趙六的房間,真的是間密室嗎?”
張三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并且語氣十分堅定:“世子,我們衙門在屋子里里外外看了個遍,沒有密室暗道,窗戶完好,由內鎖上,定是密室無疑?!?
他現在有些生氣了,這世子滿口胡言亂語,竟然覺得他張三會分辨不清密室?
司徒云舒搖了搖頭:“不是還有門嗎?開著的門算什么密室?”
“世子說笑了,這門之前不是說過嗎,它也是被里面上了門栓反鎖的?!睆埲ばθ獠恍?,低聲下氣的對著司徒云舒說。
司徒云舒沒有理張三,轉過身對著堂下幾人問道:“既然門被反鎖了,那你們當時又怎么知道里面沒人呢?”
那三人急忙說:“當然是撞斷門栓,才打開了門,知道趙六不見了。”
司徒云舒又問:“是你們撞開的門?”
“不不不,是趙夫人撞開的。我們聽見院內傳來她的呼喊聲,急忙趕緊去幫忙,然后看到趙夫人在撞門。等我們趕過去,趙夫人已經撞開了門。”
司徒云舒聽后,轉頭對著趙夫人問道:“他們三人說的可是真的?”
趙夫人點了點頭:“他們說的沒錯,當時我聽見屋里有動靜,心里著急,怕出事,所以喊人來幫忙?!?
司徒云舒滿意的點了點頭:“據我觀察,那門栓有手臂粗。你一個弱女子竟然能夠輕易撞斷,想來你力氣驚人。既然如此,那再撞斷一個相同大小的木頭,應該很輕松吧!”
說著他對著衙門外喊道:“來人,把我準備的木頭帶上了。”
而后就見兩個衙役抱著一個木頭進來,各自抱住末端。
趙夫人有些驚慌,她支支吾吾的說:“這……這,大人,民女身體柔弱,當時只是擔心夫君的安危,所以不知從哪里涌出一股力氣,才撞開的門。現在,民女做不到……”
司徒云舒沒有為難她:“好,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就當是你撞斷了門栓,可是還有些地方,非常不合理?!?
“就比如,這手臂粗的門栓都斷了,但是門上掛住門栓的纖細的木頭,卻沒有損壞。這說明什么呢?”司徒云舒反問眾人。
神都郡主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這門栓不是在門上撞斷的,也就是當時門沒有反鎖……”
說到這,她明白了什么,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趙夫人。
周圍人一片嘩然,張三也有些動搖。
趙夫人有些慌張,急忙解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侩y道……難道就憑這些猜測,就要冤枉我殺人嗎?”
張三也開始覺得司徒云舒說的有道理,此刻也不敢小覷他,低聲說:“世子大人,趙氏說的沒錯。我們不能僅憑猜測,就認定兇手……”
司徒云舒點了點頭,也表示贊同:“沒錯,所以我只是說出了這個疑點。當然,還有其他疑點都要說明。”
“還有?”張三有些驚訝。
司徒云舒點了點頭:“是的,還有很多疑點。請大人讓我先去準備一下……”
以司徒云舒的身份,張三自然不敢阻止,何況現在兩邊都有道理。
司徒云舒從公堂里面的小門走出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看到兩個衙抬著一張椅子進來。
椅子上有個帶黑色面具的人,正對著張三盤腿坐好。
這人的衣裙遮住了腿,披頭散發,面具正對著張三。
看面具的樣子,應該是王五的儺舞面具。
兩個衙役將椅子抬到公堂中間,就慢慢將其放下。
只見椅子上的人,身體一動不動,頭慢慢轉了過來。
直到面具正對著那三個目擊證人,才停了下來。
那三人驚慌失措,身體不由得后退幾步:“鬼……鬼啊!”
那人影哈哈大笑,聽聲音,竟然是司徒云舒:“怎么,難道我也變成鬼了嗎?”
張三十分震驚:“這……這人怎么可能把頭轉過半周,看到自己的背后呢?”
司徒云舒冷笑一聲:“人的確是看不到自己后背的,但是頭轉半周是沒有問題的。而這面具外形跟趙六的面具差不多,除了牙齒短一點外,就只是顏色不同。”
說著他就摘下面具,只見司徒云舒此刻正頭往右扭,半邊頭發遮住了右邊臉龐:“而之前我夜探儺廟的時候,見到這面具上殘留一些朱砂。起初我以為是儺舞的時候要用朱砂畫符,所以沒洗干凈。但是今天看見你們的送神儀式,發現面具上不需要用朱砂畫符。那么,這面具是的朱砂是哪來的,又是干什么嗎呢?”
神都郡主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想來當時案發現場,那個屋頂上的人影也是如此,用朱砂把面具涂成紅色,并且學著這個動作,才讓大家以為是見鬼了?!?
從一開始,司徒云舒就是背對著張三坐的,他將面具戴在左邊側臉上,右半邊臉用頭發遮住。
而后將頭轉到左邊肩膀處,面具正對著張三,這才讓人以為他的臉,是正對著張三的。
司徒云舒看著眾人震驚的表情,十分滿意:“所以當時屋頂上的人影,也可能不是鬼,而是有人,像我這樣假扮的。一般來說,這面具都是由儺舞班的人自己帶回家供養,而因為趙六褻瀆鬼神,所以才將這面具收回到儺廟。因為儺廟有人看守,要是這面具,在趙六家憑空出現,自然會讓人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鬼神作怪。然后再來說說腳印……”
“還有?”張三和眾人驚呼,他們現在對這位世子已經有些佩服了。
司徒云舒叫人抬上來兩個盆子,里面裝著土。
他叫人從其中一個盆子踩過去,而后對眾人說:“你們看,我左手邊的盆子里,是案發現場的腳印,而右手邊是剛才那個衙役的腳印。”
他指著右手邊的盆子對著張三說:“你看這正常人的腳印,它的深陷處,是腳后跟和前腳掌兩個地方?!?
說著他又指了指左手邊的盆子:“你在看看這案發現場的腳印,雖然是趙六的鞋子,可它的腳弓處和前腳指邊緣要深一些,這又說明什么?”
神都郡主脫口而出:“這是小腳穿大鞋,說明留下腳印的不是趙六。哦!我明白了,這腳印是王五偽裝的?!?
“他故意如此,就是要讓別人以為,趙六死亡的地點,不是在家里,而是在樹林里。是為了把人引到樹林里……”神都郡主自顧自的分析起來。
張三皺了皺眉:“可是,若是王五假扮的,又是怎么在眾人的追趕下,跑到樹林里深處,然后憑空消失了呢?而且周圍都沒有其它痕跡……總不可能王五會飛吧!”
司徒云舒嘴角上揚,笑了笑:“腳印雖然是王五留下的,但并不是案發當晚留下的。他可以提前帶著,沾染燈油的衣服和一雙腳底梅花印記的鞋子,走到樹林里去。然后將衣服鞋子留下,再沿著腳印,慢慢倒退回來?!?
神都郡主點了點頭:“有趙夫人幫忙,王五自然可以拿到,和趙六身上所穿一樣的衣服。所以,哪天晚上,王五是故意將燈油弄到趙六的衣服上,因為他為了讓別人相信,這件衣服就是趙六當天穿的……”
神都郡主目光似刀,狠狠盯著趙夫人:“好計謀,計劃如此周密,肯定不是臨時起意。這么說來,甚至從一開始趙六醉酒后,在墓園鬧事都是你們一手策劃,然后自己寫一張紙條,假裝是游走比丘留下的,為的就是制造密室,讓人以為是鬼神殺人……”
趙夫人冷汗直流,說不出話來。
而王五則直挺挺的跪下:“張大人,小人冤枉??!趙六是我結拜大哥,我又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這一切都只是世子等人的推測,不能沒有真憑實據就定小人的罪。您可不能屈服于世子的淫威之下啊,要知道,這世子一直覬覦我嫂夫人……”
“否則不止是我不服,相信就咱們連黃縣百姓也不服?!蓖跷逭f得義憤填膺,甚至煽動周圍的百姓:“大人啊,您可一定要明察,這世子為了霸占嫂夫人,簡直無所不用其極。鄉親們,若是今天我們不反抗,那么等明天他看上你們的老婆女兒的時候,就更加沒有人來救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