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賽只覺得身體周圍的溫度一下子降低了許多，他盯著司徒云舒，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如此恐怖，近乎化作實質的殺意……不可能，這起碼也得殺了上百人，才能有如此可怕的殺意。天啊，你到底是誰？”

司徒云舒戴上面具，聲音似乎是從九幽深淵里傳來：“我是‘黑無?！?，是送你去見閻王的……”

說著，司徒云舒右手微微彎曲成爪，對著那人的胸口一抓。

手像抓豆腐一樣，輕松伸進李賽的身體，給他來了個透心涼。

司徒云舒感受到一股暖流包裹住整個右手，而手心里，有一個碩大的東西在抽動著。

他將這東西扯了出來，對著月光觀察起來。

“嗯……是黑色的，看來你果然有罪……”

“你……就是傳說中的……索命勾魂‘黑無常’？沒想到……我李賽，竟然就這樣……死了，我好不甘……”李賽眼中慢慢失去光彩，一臉不甘直挺挺的倒下。

司徒云舒右手使勁一握，將手中之物捏爆，而后嫌棄的甩了甩手：“真是臟死了……”

他感受到，體內的魔念似乎吃飽喝足了一般，漸漸平息下去。

司徒云舒長長舒了口氣，對著風滿樓恭敬的說：“這次多謝師父?！?

風滿樓無奈的擺了擺手：“你我師徒之間，不必如此客氣。我十年前命懸一線，是你救下我。你拜我為師之時，我就已經將你視為自己的孩子一樣……”

司徒云舒心里一暖，如今這世上，也就只有三人是真心關心他了。

自記事起，他就遭人白眼，受人嘲笑。

就連父王，也是對他厭惡萬分，如果不是秦王為了自己的臉面，或許他早就被趕出天策府，自生自滅了。

風滿樓抬頭看了看月亮，語重心長的說：“剛才你為何不殺了那人？若是你狠下心來，就什么事也沒有了?！?

司徒云舒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可是，她是被逼的，她不是壞人……應該原諒她……”

“難道，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嗎？原諒他們是閻王做的事，而你的任務就是送他們去見閻王。這是你的行事準則，一旦違背了自己的準則，那可是會有麻煩的?！?

風滿樓伸出五跟手指：“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你之所以沒有暴露身份，不就是因為堅守自己的準則嗎？凡是見過‘黑無?！娜?，都死了……可現在不同了，你跟那女人說了話，還留她一命……”

“記住，不動則已，一動就必須干凈利落。否則，一旦被大理寺的那群人追查起來，他們就很容易就掌握你的行動軌跡，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司徒云舒沒有說話，他內心十分糾結。

師父說的都沒錯，可自己就是沒辦法狠下心來。

如今已經放過了趙夫人，他也不會再回去殺她，只不過眼下有更為難的決定要做。

風滿樓嘆了口氣：“唉，也罷。我先把這尸體處理一下，將他帶到揚州，也好轉移那些人的視線?！?

至于為什么不毀尸滅跡，全都跟司徒云舒的一貫的做派有關。

因為，每次司徒云舒獵殺那些罪犯的時候，都會毫無顧忌的留下尸體。

在他心里，隱隱有些渴望，渴望自己替天行道的行為，能夠被世人所知。

順便，能夠和虞朝‘第一神探’，狄杰過幾招。

這次利用這李賽的尸體，去混淆視聽也是不錯的選擇。

………………

第二日一早，司徒云舒坐在門前，看著湛藍的天空陷入沉思。

他思考了一晚上，還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公布真相。

虞朝律法森嚴，倘若自己把真相說出來，那這對趙夫人是不是很殘忍，而她年幼的女兒又該如何？

可不說出來，只是把想法告訴秦王，秦王肯定不會承認，畢竟沒有過堂審問，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推理。

一邊是自己的終生幸福，另一邊卻是幾條人命，他雖然殺人無數，卻也只殺該死之人。

司徒云舒看著天邊漸漸升起的紅日，他慢慢想通了。

別人做的事，為什么要他來承擔后果呢？

反正，自己盡力幫她爭取從輕發落，就行了。

畢竟他可不愿意為了不相干的人，葬送自己的一生。

司徒云舒剛下定決心，神都郡主就和林嵐慢慢從西廂房走了過來。

只見，神都郡主拿著兩個水煮蛋遞給司徒云舒：“哥，這是昨天百姓送的雞蛋，味道還不錯，你嘗嘗。”

司徒云舒接過雞蛋，還是燙的，看樣子才剛出鍋：“你啊……這幾天都沒見你的嘴消停過，也不知的你這肚子是什么做的，像個無底洞一樣……”

他一口一個，三兩下就將雞蛋吃完。

神都郡主有些不高興，嘟著嘴：“哼，真是好心，沒好報。對了，案情有突破嗎？”

司徒云舒還沒咽下去，只覺的噎得慌，急忙進屋猛灌了一杯水：“咳……咳，我昨天思考了一晚上，已經將案情想通了，這案子是有人假借鬼神殺人?！?

“真的！那我們還等什么，趕緊去找張三，讓他升堂將兇手緝拿歸案……”神都郡主激動的拽著司徒云舒的手，就要去找張三。

司徒云舒還是有些不忍心：“月兒，你先等一下，我問你個問題?！?

神都郡主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什么問題？”

“如果……我是說如果，一個人是被逼犯法，那我們還要懲罰這人嗎？”司徒云舒聲音有些沙啞。

神都郡主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刑賞信必，則善勸而奸止。律法之所以可以馭民，是因為它沒有偏私。若是有人犯法卻能脫罪，則會讓律法失去權威，百姓也就不再相信律法了?！?

司徒云舒想到自己這些年，雖然是為民除害，可的確是觸犯了虞朝律法。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曝光，也不知道神都郡主會怎么看待自己。

他有些忐忑的繼續問道：“那如果這個人是你的親人呢？”

神都郡主思考了一會，緩緩的抬起頭看著天空：“法天合德，象地無親。律法一旦頒布生效，就必須官不私親，法不遺愛。對任何人，都應當做到一視同仁。正所謂，君臣上下貴賤皆從法，法不阿貴，繩不撓曲?！?

說著她的眼神中，綻放出光彩：“因為，只有這樣，百姓才能安居樂業，虞朝才能萬世太平。”

司徒云舒聽后，深受觸動，但心情有些失落：“如此，那我們就依法辦案吧！”

………………

黃縣衙門，此刻被數十位百姓圍得水泄不通。

縣衙內，張三坐在正中間的椅子上，手中驚堂木猛地一拍：“傳，趙氏、王五上堂……”

不一會兒，就見衙役壓著兩人來到衙門內。

兩人神情有些憔悴，特別是趙夫人，臉色慌張。

衙門外，圍觀的百姓一眼就認出兩人，有些奇怪：“咦？這不是趙六的妻子嗎，怎么被抓了？還有王五也在……”

“不知道啊，我一大早就看到衙門的人，氣勢洶洶的去抓人，所以才急忙趕過來瞧瞧……”

張三，見兩人已經帶到，心里也很納悶。

他轉過頭，對著神都郡主幾人恭敬的說：“郡主大人，世子，這人按照您的要求，已經帶到了?！?

司徒云舒點了點頭，來到兩人面前打量起來。

只見這王五個子的確不高，甚至都不如趙夫人。

司徒云舒目光如炬呵斥道：“大膽趙氏，伙同王五殺害趙六，你可承認？”

趙氏偷偷看了一眼王五，而后急忙跪下：“大人冤枉啊！草民一直奉公守法，和我夫君也是恩愛有加，怎么會做出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來……”

那王五也急忙跪下磕頭喊冤，‘咚咚咚’的磕出血來：“大人明鑒，世子這是血口噴人?！?

王五抬起頭，看著司徒云舒：“世子，你我之間有何仇怨，竟要誣陷我們。難不成是因為昨天，趙夫人拒絕你無禮的請求，所以心生怨恨嗎？”

這一句話震驚了衙門外的百姓，人群瞬間沸騰。

“這……這怎么可能呢？這趙氏十分賢惠，她和趙六相敬如賓，這在我們縣，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币晃慌謰D人搖了搖頭，一臉不可置信。

她身邊的壯漢急忙點頭附和：“是啊是??！再說了，這趙六不是因為觸怒鬼神，被那面具給吃了嗎？我兄弟那天晚上就在現場，親眼目睹那可怕的場景，現在還沒緩過神來……”

“可不是嗎，張大人親自查案，也對外公布是鬼神殺人，怎么現在又讓這廢物世子亂來？”一位秀才打扮的青年也十分不解，出言諷刺。

“噓，你不要命了？竟然敢當面說世子的壞話，當心他報復你……”那胖婦人急忙制止秀才的話。

一位老婆婆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小聲說：“我想起來了，昨天這世子去找過趙夫人。我家就在趙六家旁邊，恰巧聽到世子逼迫趙夫人，想要欺辱她。好在，沒有得逞，現在世子一定是在報復趙夫人……”

“真是該死?。∵@虞朝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天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逼良為娼。壞事沒做成，竟然還要報復別人，誣告殺人……”

“就是就是，難怪秦王不喜歡這個世子。要是我兒子這樣，我就打死他，絕不會讓他出來禍害別。那張縣令也不管管……”

“唉，天下烏鴉一般黑，那些當官的附炎趨勢，官官相護，哪里會管我們普通人的死活？有道是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司徒云舒幾人的身體素質，都不是一般人可比，自然聽見了衙門外，百姓的辱罵。

神都郡主和林嵐雖然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是個誤會。

但她們也不明白，司徒云舒為什么說是趙氏殺的人，所以沒有說話。

司徒云舒只能苦笑一聲……

他有什么辦法，自己名聲實在是臭不可聞，他解釋又有什么用嗎？

除了神都郡主，誰還會相信他說的話？

所以，眼下還是先破案再說……

只見他轉頭對著張三說道：“張大人，請你將那命案現場的三個證人帶來……”

張三有些無語，只能按照他說的做。

此刻他對這位廢物世子，有很大的怨氣，可又不敢表現出來。心中暗道，可這算個什么事??？這世子是存心想搞自己嗎？這板上釘釘的案子，竟然也想推翻。

更何況這世子身無功名，竟然在衙門頤指氣使，完全不把自己這個縣令放在眼里。

過了一會兒，那三人就被帶到公堂之上。

那三人有些緊張的對著張三行禮，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

司徒云舒見人已經到齊，也就不賣關子，對著眾人說：“今天把你們找來，其實是為了幾天前趙六的案子……”

那三人有些驚訝：“那案子，張大人不是已經結案了嗎？”

“不，這案子還沒結案。”司徒云舒語氣十分堅定：“這面具食人案，其實不是鬼神殺人，而是有人借鬼神之名行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