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光。

是我的光。

是我一直追尋的，卻始終只是追尋的光。

我無法否認，我始終羨慕他。

我羨慕他能夠笑得那么明朗，那么恣意。

有一次，他在補作業(yè)，組長在催他，而我也借著這個機會和他搭話。

他的字很漂亮，不是工整的漂亮，是瀟灑恣意的漂亮。我很喜歡。

我一直想寫一手像他那樣的字，可是，我好像始終被禁錮著，禁錮在圓整方正的小框框里。

從第一次見到他自己書寫的名字時，我就知道，羨慕只能是羨慕，我永遠無法寫出那樣的字，無法像他一樣，也無法觸及他。

若說死心，每一次和他的交流都在死心。

明明，和他也沒說過幾句話，可我卻在僅有的幾次接觸中，發(fā)現(xiàn)了我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那次他補作業(yè)很急，他的大長腿一直在桌子邊上抖動，他臉上沒什么表情，還是和平常一樣，飛舞著的手也很穩(wěn)。

字很亂，密密麻麻亂得看不清楚，但單個的字又很漂亮。老師說過他很多次，可是他就是不改。平常作業(yè)上的字體都是這樣亂糟糟的樣子。

可他油鹽不進。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然后問他：為什么把字寫得那么亂？

明明他可以寫得工整，至少每次看他在白板上寫勵志標(biāo)語時很認真，寫了擦擦了寫，每一筆都在追求精致。

他站在講臺上書寫時，我跟別人一樣在看，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看的是字，看的也是人。

每次這個時候我的心都跳得很快，我總覺得那個時候的他很可愛。

明明大家都在說他學(xué)習(xí)不認真，很敷衍，態(tài)度差，可是老師讓他做任務(wù)時他從來不會推辭。

他會臉紅，會認真，做好事后不會張揚，被老師夸獎也只是靦腆地低下頭甚至用書本擋住臉，可是他的眼里分明是帶著笑的。

好像是那種，被表揚后的小驕傲的笑。

每次這個時候我都覺得他跟平時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呢？

可能是他經(jīng)常冷著臉嘲諷別人，可能是在課上對老師和同學(xué)的刻意打趣不耐煩，可能是看他懟人懟得厲害。

他很毒舌，碎碎念也多。

那時候他眼神很不屑，很不耐煩，說出的話像帶著利刃，我一直有點怕，因為如果他那樣對我說，我可能會無所適從。

我和他在對話的時候從來不會對視，因為我知道，偷偷看一眼就好了，多看幾眼心就會跳出來，然后跳去別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

我感覺到他也有點害羞，因為他每次和我說話都不會看我，而且始終有一種顧左右而言他的感覺，和他平時和別的女生交流的時候不一樣。

我一直很羨慕那幾個和他能正常說話開玩笑的女孩子，因為我也想這樣，可是我對著他就會緊張，然后說不出話。

我把他的不適應(yīng)當(dāng)作他和我不熟，所以我們的交流中總是很有隔膜。

他說字寫得亂，是因為這樣輕松，如果認真寫，會很累，而且省時間。

他說話的時候我感覺很挫敗，我不善言辭，尤其是和男生。我沒有什么和男生交流的經(jīng)驗，所以看他不適又故作輕松的樣子，我覺得自己好失敗。

我不禁又在感嘆，有些距離是無法縮短的。

就像我永遠不會像他那樣，因為想要輕松而一直寫著雜亂的字，我也不會像他那樣，和異性能夠輕松地聊天。

我更無法接近他，向他表明我的心意。

我真的好差勁。

我深深地厭棄這樣的自己。

我又想起了高一時在同學(xué)們口中談?wù)摰乃捍郊t齒白，男人看了都要心動。

當(dāng)時我還不知道他們說的就是我一直在走廊里看到的他，可是我卻篤定，肯定是他。

這句話一說出來，我的腦海里跳出來的就是他的臉。

第二次近距離見到他應(yīng)該是高一時候的運動會，那個時候見到他其實我心里毫無波動。

也可以說從第一眼見到他后，我就抑制自己淡了這份心思。

況且，心動又不是喜歡，只看相貌就喜歡，對我來說是極其不現(xiàn)實的。

運動會那次，他是做的裁判，和我們班一個男生一起，坐在跑道的終點，掐秒表。

我和攝影的同學(xué)過去的時候看見他，那時候想，真巧。

而且他還是笑得那么好看。

我當(dāng)時在想為什么他沒項目，后來跟他分到一個班的時候才知道，其實他體育也并不好。

對我來說，第一次見面的怦然心動很快就忘卻了，以至于后來跟他一個班，一開始也沒什么感覺。

畢竟年少的好感并沒有什么。

可現(xiàn)在，我卻始終將他封存在那段青春的過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