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非驀地垂下眸子,緩緩開口道:“我從小就生活在衣食無憂的家庭中,我是YN公司長子,從小父親經(jīng)常不回家,因為家中不和睦,母親一個人將我養(yǎng)大成人……當年我們嚴家的隔壁是商海中赫赫有名的秋家,秋家夫妻待人寬厚可親,夫妻二人關系很好,生了個女娃娃,小女孩和我算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從小就跟在我的身后嬉鬧。現(xiàn)實不幸,因為一場事故,秋家落敗,夫妻二人雙雙逝世,小女孩也不知所蹤,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尋找她……我的母親是一位美食家,將我從小便帶在她的身側,日日陪伴著我,教我懂理、教我做人……在我17歲生日那天,母親因為意外去世了,我討厭我的父親,說來真是可笑,在我母親尸骨未寒之時,繼母黎玉便進了家門,還帶來了與父親的私生子,那個男孩已經(jīng)14歲了,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嚴啟……自那以后,我開始逃離本該屬于我的家庭,我恨他。嚴氏集團一半都是由我的母親一手打造起來的,可是如今物是人非、鳩占鵲巢。我發(fā)誓一定要奪回屬于我母親的東西,絕不會將她畢生的心血落入他人手中。在我成長打拼的過程中,雖然吃了不少苦,那都是值得的……這些年,說句實話,我還沉浸在失去母親的悲痛之中,也在默默尋找那個女孩……”
嚴非頓了頓,垂眸黯淡,目光堅定愈發(fā)深邃,緩緩開口說道:“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身上肩負著沉重的擔子……我手下的產業(yè)不僅只有玥思酒店,還有兩家餐廳奈良和秋峋,以及國外的LF公司……”
聽到這,秋晗眨巴眨巴大眼睛,做出“stop”的手勢,聽嚴非說這些話,這信息量有點大,腦子聽完后突然有些亂糟糟的。
她捋著思緒,說道:“這么說你是我們公司的長子……嚴啟是你弟弟……”
“沒錯……”
“我知道你很厲害,可是我沒想到你這么厲害……”
秋晗是萬萬沒有想到嚴非居然是嚴振江的兒子,好巧不巧自己正好是YN設計部總監(jiān)!自己上班地方董事長的兒子居然住在自己隔壁!還和自己談起了戀愛!更離譜的還同居了?!
不不不,這一切太超乎秋晗的預想范圍了。
見了玥思的規(guī)模之后她已經(jīng)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了,這下好了,嚴非就像是童話里的王子,自己就是妥妥的灰姑娘。
秋晗腦海里已經(jīng)腦補了幾部愛恨情仇的虐心橋段。
半晌,秋晗回過神來。又想到嚴非剛剛說母親去世,與父親關系不好,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又是如何年紀輕輕手握大企?還有那個小女孩,究竟是怎么回事……秋晗現(xiàn)在是滿腦子的問號。
嚴非見她郁郁不解的樣子,附身湊上前去,輕聲問道:“想問什么?”
“我想問……很多很多……”
“沒關系,你問多少我都耐心給你解答,對你,我毫無保留。”
“我想問你為什么跟家里關系不好?年少有為你是怎么做到的?還有你說的那個你在找的小女孩,都是怎么一回事?”
嚴非坐在她的身邊,手繞過脊背輕輕搭在她的肩上,溫柔道:“和你想的一樣,嚴啟的母親自然是想為自己的兒子博得一席之地,我母親的死跟她脫不了干系。在沒有感情的生活中,我又如何在那個曾經(jīng)的避風港呆的下去……我的事業(yè)當然也少不了母親在世時積累的人脈資源,否則也不會有現(xiàn)在的我,倘若……算了。”
“對不起啊,提及你傷心事了。”
“沒什么,都過去了。”
“但我還是想問那個小女孩……你找到了嗎?”
“你這是吃醋了?”嚴非對上她的眸子。
秋晗神色慌忙別過臉去。
“沒有。”
嚴非斟酌幾秒,最終決定將事實告訴她,二十年前秋家那場大火燒的實屬蹊蹺,最終通報的是家中隱患失火,事實并不如此。
此時他腦海中回想起那日的情景——
冬日的寒天冷的刺骨,陰云浮游在天空之中,平日討厭烈日的人們此時更企盼一束陽光透過云層,捕捉絲絲溫熱,照在身上溫暖舒適。
嚴宅庭院中,一個小女孩追著小男孩跑,小女孩一點也不文靜,在媽媽口中就是一個假小子。
“小哥哥,小哥哥,你給我站住,還我粉兔子!!!”秋晗跑的氣喘吁吁,身上穿著厚厚的淺粉色過膝棉衣,稚嫩的臉上儼然現(xiàn)出了兩坨“高原紅”。
六歲的嚴非朝秋晗做著鬼臉,晃著手上秋晗最喜愛的粉紅毛絨小兔,這可算是他的戰(zhàn)利品,揚起笑臉,傲嬌的說:“我不,你來搶啊!”
“臭嚴非!!!你就是個大壞蛋!!”
秋晗卯足了勁向前撲去——
“哎呦!”
伴隨著這一聲痛哼,嚴非摔了個四仰八叉,秋晗一股腦整個人都砸在了他的身上。
“讓你還搶我玩具。”秋晗順勢爬起來,劈腿一跨騎在嚴非的身上,使勁捏著嚴非的臉蛋傲氣的說著。
“錯了錯了,我錯了,母老虎真不好惹。”嚴非笑著求饒,又喃喃說了“母老虎”這個詞語。
秋晗偏是好的沒聽進去,“母老虎”這三個字倒是聽的清清楚楚,當她正準備上手揪他耳朵的時候,一道聲音讓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秋晗的媽媽劉沁和嚴非的媽媽劉玥坐在廳內喝茶,透過落地窗看著兩個孩子打鬧玩耍,覺得頗有一番趣味,就在前幾秒劉玥還說想給秋晗和嚴非他們二人不如定個娃娃親,肥水不流外人田。
下一秒就看到秋晗壓在了嚴非的身上欺負他,劉沁不禁扶額,無奈笑笑說:“娃娃親我也贊同,但是看這樣子,小乖真是不敢恭維,你看,又欺負起小非了。”
劉玥看著他們玩鬧的樣子逗得直樂:“這有什么,我這做婆婆的絕對不會介意。”
劉沁看了看表:“呀,林譯這個點回家了,我得回去了。”
“那讓小乖留在這和小非玩。”
“我問問,她不想回那就又要拜托你了。”
“小事情,你就放心吧,未來準兒媳婦絕對優(yōu)待。”
劉沁笑著給她一個白眼。說來真是巧合,劉玥和劉沁本就是閨蜜,沒想到一個嫁到了秋家,一個嫁到了嚴家,還是鄰居,又分別生了一男一女,這可讓劉玥高興壞了,非說這是上天安排的,一直嚷嚷要秋晗當她的準兒媳婦,劉沁自然非常愿意。
“小乖!快從哥哥身上下來。”
秋晗聞聲,乖乖的爬起來,識相低頭認錯,趕忙扶起嚴非。
“你看看你土匪樣子,成何體統(tǒng)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哥哥比你大,你還翻天不成,壓在哥哥身上,還捏哥哥。”劉沁故作生氣,訓斥她。
嚴非拍拍身上的塵土:“沁姨,您別怪小乖,小乖跟我玩呢。”
“嗯嗯,我跟哥哥玩呢,沒欺負哥哥。”秋晗委屈巴巴嘟嘟嘴,裝腔作勢一臉無辜樣。
“行了,不訓你了,回家嗎,爸爸要回來了。”
“不要,我要跟哥哥玩。”
“行,那我先回家了。”
嚴非帶著秋晗玩起了玩具車,劉玥準備給兩個孩子做些甜點,嚴非喜歡吃輕甜的糕點餅干,秋晗喜歡吃巧克力類的,可是發(fā)現(xiàn)家里巧克力原料不夠了,只能去距離嚴宅兩公里自己的工作室去拿,便吩咐家中四個保姆看好兩個孩子,自己開車抓緊時間去拿。
打點好之后,劉玥便出門了。
在劉沁回家不到一小時之后,秋宅突然傳來“嘭——嘭”玻璃炸裂聲,這聲音可把秋晗嚇壞了,嚴非捂著她的耳朵安慰著她。
這時嚴宅老管家趕忙跑進來:“不好了,快報警!秋家著火了!!!”
聽到這句話,秋晗將手上的玩具一扔,趕忙跑了出去,嚴非不放心,跟她一起拉著她的手。
此時的秋宅,沒有了平日的安謐,大火燃燒著一切,別墅內火勢逐漸兇猛,濃煙滾滾,現(xiàn)場路過人員、鄰居、安保、都在想辦法救火,打著救援電話。
“爸爸!!!媽媽!!”秋晗跑過人群,直直要往火海里沖,眼淚不斷的流著,嚴非用力拽著她的手,嚴家的保姆王阿姨抱住這個小女孩。
“你們放開我!!讓我進去!!爸爸媽媽還在里面,放開我!!”
“火太了,你不能進去!!”嚴非嚴肅帶著哭腔。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放開我!!爸爸!媽媽!你們在哪啊!”秋晗奮力掙扎著,后悔自己剛剛為什么沒有回家,她撕心裂肺的向火海叫喊著,臉憎的通紅。
驚嚇過度使她暈了過去,小臉上已經(jīng)分不清淚水和鼻涕了。
王阿姨趕忙橫抱起她,叫著:“小姐!小姐!”
“阿姨,你先帶她回去。”嚴非說著。
“小少爺,你也跟我回家吧。”
“我想……看看,我就在這,沒事。”
王阿姨趕忙抱著秋晗去了嚴家。
嚴非也是被嚇到了,小小的身軀止不住的發(fā)抖,他也很想沖過火場,可是自己清楚,憑他的能力,不僅沒用,還會給別人添亂。
很快,救援人員都來了,警察疏散著周圍群眾,消防員已經(jīng)全副武裝開始了滅火營救,救護車在旁邊待命。
嚴非眼睜睜的看著大火摧殘著建筑,消防員滅著火沖進火場救人。
不一會,擔架抬出了四具尸體,圍觀人員不禁閉上雙目,現(xiàn)場慘不忍睹。
嚴非打怵,眼淚打濕著衣襟,很是害怕,但他還是睜著眼看著眼前這一切,期待著會不會還有幸存者……
“醫(yī)生!還有人活著!!”消防員從火場里背出傷者,大聲喊著。
消防員背上那人身上已經(jīng)燒的起了焦泡,待嚴非看清背上那人的臉時,才反應過來。
“沁姨!!”
嚴非趕忙跑上前去,劉沁躺在擔架上,聽見嚴非聲音那一剎那,忍著劇痛費力轉過頭。
“沁姨!”
劉沁將右手緊握著的拳頭張開,劇烈的撕痛使她顫抖著殘肢,手心放著一個帶著血污的項鏈,顫顫巍巍費力的發(fā)出絲絲微弱的聲音說:“小……非,證……據(jù),這個……給小乖……”
嚴非湊到她的身邊,雙手接過,輕輕握住劉沁滿是傷疤的右手:“沁姨,您一定要挺住!!”
“沁姨……快不行了……被人……害……替我……照顧好……小乖……”
忽的,劉沁緊握著嚴非的雙手戛然松開,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