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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羅文的遺書”(五千字大章,求追讀嗚嗚嗚)

“啪嚓”,閘西親民路上的一幢兩層小洋樓,鎂燈照相機爆發劇烈白光,讓在場所有人都下意識瞇起了眼。

“靠,袁琪,你拍照的時候和我們說一下啊,搞突然襲擊,要是把什么證據破壞了,沒你好果子吃!”

這個被稱作袁琪的年輕男人尷尬的摸了摸腦袋,脫下手套揣進白大褂的口袋里,舉著照相機慌忙逃開。

在小洋樓二層的客廳里,一群警察同樣各司其職,往來穿梭,對整個房間進行地毯式的搜索排查。

雷霍宇站在二樓陽臺向下看去,一樓外面的花園與馬路只隔著一層鐵柵欄,這個位置能把整條親民路的景色盡收眼底。

他轉過頭,背對著九泉早晨十點燦爛的太陽,整個人卻顯得十分陰沉。

因為死者,是羅文。

忽然,他兩耳扇動起來,聽到了樓下李大光的聲音:

“羅太太,你大概是什么時間發現羅警官,出事的?”

女人聲音嗚咽,似乎在極力地壓抑悲痛:“我像平常一樣,八點醒過來,看見床頭沒有羅文做的早餐,就感覺有些奇怪。叫他名字沒應。以為是上班去了,也沒有太在意。”

她淚濕眼眶,涕泗橫流,顯得非常后悔:“后來我在床上躺到九點才去洗漱,無意間看見他書房門沒關,走過去就看見...看見他背對著我,趴在桌上,地上還有一大攤血。。。嗚嗚嗚。。。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早點起來,說不定就能阻止他。。。。。。”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悲傷崩潰,腳下一軟,整個人就蜷縮到地上。

男女大防,李大光不敢用力拉扯,只能眼睜睜看著女人癱軟下。

幸好這時身旁另一位穿白大褂的女人一把扶住了羅夫人,兩手環抱,輕聲安慰起來她來。

李大光見羅夫人被稍微安撫住了,如釋重負。在手上夾板上寫寫畫畫,記錄關鍵信息后,來到二樓,對著雷霍宇輕輕搖頭。

雷霍宇神色不變,雙眼在房間各處掃視,好像一臺正在搜索敵情的雷達。

半晌,剛剛樓下穿白大褂的女人身形裊裊,是隨堪法醫蘭晶晶。她避開忙活的眾人走過來,在雷霍宇耳邊低語。

雷霍宇如萬載寒冰般的臉勃然色變,“真的?你看過了”

“只看了一頁。”法醫低語。

雷霍宇眼神閃爍,排開眾人,穿過客廳,走進二樓的書房。

羅文的尸體僵硬的趴在桌上,左手垂下來,幾乎要落在地上,邊上半寸距離就是一把黃澄澄的質地似玉的圓錐,錐頭鋒利,帶著血跡。身下的血液已經接近凝固,散發出一種銹蝕的氣味。

雷霍宇跨過血液,走到桌前,撥開羅文白中發紫的腫脹右手,抽出一打寫滿字跡的紙張:

“我出生在甘林省土窯村一個九口之家,在家排行老幺,沒有名字,為了好養活,父母就叫我狗蛋。

三歲那年大旱,父親餓死了,母親靠著夜里和別的男人睡覺,給我們換回了一點點口糧。勉強度過荒年,大哥十二歲,去給劉地主打工,母親卻因為染上了病,全身潰爛地死在劉地主家的羊圈里。

為了養活我們幾個小的,大哥沒日沒夜的干活,連個子也長不高,走在路上被地主家的孩子們拿泥土亂砸。二姐很懂事,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找活干。有一天晚上突然給我們帶回來燒雞。那是我們這輩子第一次吃肉,我們高興壞了,但一只雞哪夠幾個半大孩子吃的?我們最后把雞骨頭都嚼碎吞下去,只為了把最后一點油脂的味道留在身體里。

但是四姐大概是太饞了,吃的太急,都還沒來得及把骨頭嚼碎,于是她叫了半夜,一直從喉嚨里咳血,在太陽升起的時候,終于咽氣了。”

讀到這里,雷霍宇發現書房門口站滿了人,就連羅文的太太,也強撐著身子擠了進來。一個歪嘴警察說道:“怪不得羅警官,從來不吃雞,甚至看到雞就想吐。”

大家臉上露出不忍,雷霍宇見狀,繼續念下去:

“從那天之后,隔三差五的,二姐就能從外面帶回一點肉食,除了雞。我們問她是在哪里干活,能賺這么多錢?她總是笑著不說話,只叫我們快吃,自己一個人坐在邊上看我們狼吞虎咽,笑的像母親一樣。

但是沒出一個月,我發現二姐很快的消瘦下去,本來就干巴巴的身子,顯得更加枯槁,像母親下葬那天看到亂葬崗邊上被野狗啃噬的骨頭一樣。有一天晚上,我聽到大哥壓低了聲音在罵二姐,但又忽然抱著她哭起來,嘴里直叫著‘賣血’、‘活著’的話。

我太小了,沒聽懂,但是半個月之后的一天,二姐早上拖著像隔壁五十歲的張奶奶一樣的身子出了門,就再也沒有回來。那天晚上,大哥拿著二姐身上唯一還算新的紅頭繩走回家,還拎著一塊肥肉,給我們吃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知不知道,但我知道,二姐死了。

人的命啊,有時候很金貴,有時候又能比地上的泥還低賤。我后來聽說,村里的周大善人迷信,聽了村頭破廟里邋遢道士的話,要用少女的心頭血養生。二姐報了名,為了能一直被取血換錢給弟弟妹妹們買肉吃。每個星期領到十角銅錢后,就馬上到集上給我們買肉食。

原來我們吃的,不是肉,是二姐的血。

可笑的是,朝廷又來加租,像我們這樣家里沒有大人,最大只有十八九歲娃娃的人家,也被攤派了三十七種租子,具體名頭記不住了,只記得是三十七種。大哥交不起租,被保長帶人活活打死了,是靠著三姐把自己送給保長家的傻兒子當媳婦,我們才勉強活下來。

但是后來,三姐身子太虛,生不出孩子,就也被保長打死了。

四哥在我出生前就夭折了,但是父母還是很愛他,所以把下一個孩子排行老五,也就是五姐。

五姐長大一點了,人又黑又瘦,很丑,但是有一頭烏黑油亮的頭發,就好像吃下去的所有都被頭發吸去了。她的頭發太好看了,又滑又暖,我以前常拿它當被子,比家里那床薄的只剩一層干草的破草布暖和多了。

可是家里沒壯年男人了。老六和我一胎出生,我們倆也就七八歲,干不了活。于是五姐把自己的頭發割下來,賣給了周大善人家。后來糧食不夠了,又把自己也賣了進去,換回了五十斤糧食,讓我和老六度過當年的寒冬。

從那之后,我再也沒見過五姐。

再后來,我和老六靠著給地主放牛,勉強過了幾歲。到了十三歲的樣子,甘林又發了大洪水,嘩啦嘩啦地把村里最大的周大善人的房子都沖倒了。于是全甘林鬧了大饑荒,我和老六就只能逃出土窯村,一路行乞度日,偶爾靠著偷吃路上飯莊里的泔水為生。

你們這些活在城里的,大概都不知道,泔水是可以賣錢的,賣給那些養畜生的人。我們吃了泔水,豈不是短了畜生們的口糧?所以當我們被發現,那些大人就打我們,老六是哥哥,為了掩護我,被他們打的奄奄一息。

我那時很餓,但是更怕,所以只能在大人們走后,回來拖著老六走到郊外,還好他很瘦,不然我還拖不動他。走著走著,老六的身子突然顫抖起來,好像要說話。所以我停下來,把耳朵靠近他的臉。

我還記得,他一邊嘔血,一邊噴著血沫對我說:“別浪費狗蛋。。。。。。”

像你們這樣的人,大抵是不知道人辛苦活著是什么樣。我當時肚子里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胃里泛著酸水,一直干嘔,但什么也吐不出來。老六看著我發綠的眼珠子,捏著我的手說:“活下去!活下去!”

只剩下一根小腿骨,被我永遠留在身邊。”

聽到這里,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地上那只圓錐,才發現,圓錐上面布滿細小的空槽,不像玉,更像是骨頭!

羅太太更是不堪,本來就悲傷過度的她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登時暈了過去。

因為身形太胖,房間里又是人擠人,幾個警察居然一時間拉她不起,最終只能任由她躺在地上,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披散下來,與鍺紅的血色相互映襯著。

雷霍宇頭也沒抬,繼續念著:

“那天起,我就好像不只有自己活著。我明確地感知到,大哥、二姐、三姐、四哥、五姐、六哥,都活在我的身體里。于是在他們的幫助下,我變得強壯,變得兇狠,變得無所畏懼。

再長大一點,我回到了土窯村。周大善人、邋遢道士都老死了,我只能半夜用手一點一點扒開他們的墓。把他們的腦袋割下來,丟進了糞坑里。

再后來,我在流浪時殺死了一個叫羅文的小胖子,他是從鄉下來九泉投奔舅媽的小少爺,除了比我胖,和我長得有七八分像。所以為了更好地冒充他,我就更強大了。”

一口口倒吸冷氣的聲音響起。

“接著,我在哥哥姐姐們的幫助下,偽裝成羅文,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我很有天賦,裝的惟妙惟肖,騙過了所有人。而作為羅文,我殺死了無用的舅媽,繼承了她的裁縫鋪。

又過了幾年,我知道在這個世上,只有做官才能活得比別人好,才能一直活下去。所以我努力讀書、識字,最終當上了警察,雖然還是要給別人當狗,但我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狗。

順便說一句,我很喜歡我的妻子,雖然她又蠢又胖,但是她的頭發和五姐的幾乎一模一樣,每天晚上摟著她睡覺,就好像五姐還在我身邊一樣。”

眾人一陣惡寒,大夏天的居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憐憫的看著昏過去的羅太太,不知道她是不是應該慶幸自己沒有聽到這后面的話。

雷霍宇一頓,他發現下面的字跡似乎有些不同,書寫的口吻上也出現變化,他心中一動,卻面色不變,繼續讀著:

“我原本以為能這樣過一輩子。但是忽然有一天,一個九泉城很有勢力的人找到我,他說要我去害一個人。他威脅要殺了我,于是我撕開作為羅文的偽裝,露出了狗蛋的本性,我拿出常年帶在身上的匕首,狠狠地刺向他的喉嚨,但是他居然避也不避,甚至笑著看著我。”

雷霍宇輕輕一瞥地上的圓錐,覺得這樣的形制怎樣都不能被稱為匕首,一個猜想浮現心頭。但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還是繼續開口:

“我很不解,但還是用盡全力刺進去,沒想到這把匕首削鐵如泥,卻割不破他的喉嚨。我這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人叫做拳師,他們比所有人都要強、都要狠,也都要毒。”

讀到此處,雷霍宇心中寒氣大冒,剛剛的猜想似乎又被證實了一分:

“我也想當拳師,但是他說我沒資質。于是他只是給我錢,讓我去在一個眾目睽睽的場合,去陷害另一個拳師。那個拳師,叫做金小刀。”

“原來關節在這里?圖窮匕見了!”雷霍宇低語道。

“雷警長,您說什么?”離他最近的法醫蘭晶晶見他喃喃自語,問道。

“哦,沒什么。”雷霍宇搪塞過去,繼續念著遺書:

“于是,兩年前的某一天,我接到來自孔府路上金刀門一個所謂仆人的舉報電話,說他們家少爺在地下室里吃人。我知道是那個人發動了,于是我帶著七個最無能的同事,前往金刀門。他也帶著其他拳師,領著我們強闖進去,在地下室里抓住了正在睡覺的金小刀。

后來偽造完現場,丟下一具具被啃咬過的尸首后,他就離開了金家,我也因為抓住了吃人惡鬼,成為警察局的新星。但我知道,我仍然只是一條狗,一條隨時可能被殺掉的狗,于是我找到了他,說我會把警察局里所有的知情人都殺掉,這樣他就可以不用擔心秘密泄露了。

后來,我陸陸續續的殺死了那七個警察,我覺得是做了好事。畢竟以他們的能力,一輩子也就混個溫飽,但是被我殺死了,他們還能被評為烈士,享受榮光,不是一件大好事?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但是我沒想到,那個人,還是不想放過我。

我其實不止一次的想要刺殺他,甚至偷過火槍打他,可是他都避過去了,好像有神明庇佑一樣。最終我放棄了,我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殺死我,就像我殺死其他人一樣。所以,我和兄弟姐妹們商量好,他們都支持我,我不能死在別人手里,要死也只能死在我們家人手里。

于是,我寫下了這封遺書,說明一切。你要殺我,那我也讓你不好過!

最后,我請六哥出手殺了我,因為他最愛我,下手一定不會疼。。。。。。”

到了最后,雷霍宇發現字跡陡然又變,好像握筆的人在承受極大地苦楚一般:

“啊,不對,還是有點疼。但我不怕,因為我知道,哥哥姐姐們一定比我更疼。。。。。。”

............

“沒了。”雷霍宇見眾人盯著他,揮了揮手里翻到最后一頁的遺書。

半晌無言,沉默在房間里蔓延。

眾人面面相覷,有幾個平日里就愛耍聰明的警員,一通抓耳撓腮之后,忽然眼睛一亮,發現新大陸一般,相互竊竊私語起來。

雷霍宇耳力之盛,能隔墻聽見蜘蛛攀網造成的空氣震蕩,這些警員所謂的悄悄話,自然被他統統聽去。

“我知道了,原來是總要館的人陷害金小刀。兩年前的事我也有耳聞,正是總要館的大師兄宗英昌帶人突襲金刀門!”

“是極是極,我就覺得羅文這么個慫貨,怎么敢強闖金刀門?金刀門是何等龐然大物,沒有背后勢力支撐,誰敢輕捋虎須?原來是總要館在后面指使他!”

“這背后牽扯了咱們九泉兩個最大的勢力,真是驚天秘密,你我謹言慎行,一定要當心!小心落得假羅文這般被迫自殺的下場。”

雷霍宇心下盛怒,但面色平淡如水,不露分毫。他又看了一遍“羅文的遺書”,問道:

“你們檢驗尸身,有發現一把匕首么?”

見眾人均是搖頭,雷霍宇心中暗道:“果然,這封遺書,中間部分是有人假冒!據假羅文前文所說,貼身攜帶的是用他哥哥骨殖磨鍛的骨錐,哪里來的匕首?前后矛盾,定然有假。

不過這個布置現場的人,對人性還真是知之甚深,故事三分假七分真,故意把矛頭指向宗英昌,將總要館和金刀門同時拉下水。普通人最愛暗中揣摩豪門黑幕,討論陰私。這次拋出這般重磅消息,絕對能吸引百姓的好奇,趁機操控輿論!”

“叮鈴鈴~叮鈴鈴~”臥室里的電話忽然響起。

站在最外面的李大光,走過去接起電話,連應了幾聲“是的!”,放下電話對雷霍宇叫到:“警長,副局長發飆了,說下午兩點就要召開記者發布會,讓我們趕緊回去!”

雷霍宇點點頭,命令收拾現場,全體收隊。

但在眾人走后,他獨自來到親民路上,手掌三長一短的拍了四下,就立刻有一個樣貌普通的人從角落里鉆出來。

他在來人耳邊低語兩句,來人便馬上離開。雷霍宇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嘆到:

“楊顯,這么大的局,你可要一定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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