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匪與警(幼苗需呵護(hù),新人求支持?。?/h1> - 我有一尊萬界輪
- 山海奇藏
- 3951字
- 2022-02-27 08:33:36
天色暗沉,華通巷里家家戶戶開始置辦晚飯,鍋碗瓢盆接連奏響,整條巷子漸漸熱鬧起來。
楊顯發(fā)現(xiàn)平常摳摳縮縮的李繼開,今天變了個人似的,跑到碼頭上買了不少河鮮,又割回一塊豬肉,興奮地在廚房里忙活起來。
雖然有些好奇,但楊顯今夜有要緊事。于是他遠(yuǎn)遠(yuǎn)的向廚房里說了聲:“我出門了!”,便踏上街面,往九泉城南的洮南碼頭方向走去。
他腳程快,到人少的地方就發(fā)動身法,穿梭在房頂之間。普通人要兩個時辰的路程,楊顯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就到了。
經(jīng)過兩轉(zhuǎn)的路口,楊顯就來到一處高大的中式府邸面前。
這里占地約有百畝,地勢開揚(yáng),丈許高的圍墻把整個府邸圈了起來。朱紅色的大門面南而開,上面滿是銅釘、銅環(huán)、青銅獸首,門口還有一對足有兩人高的石雕獅子。
寫著“雷宅”的紫底牌匾下,一條大理石臺階延伸下來,左右站著兩個眼神銳利,身穿精裝的威武家丁,和園中來往巡視、中氣十足的保鏢隊(duì)伍,無一不顯示府邸主人的氣派威嚴(yán)。
忽然,兩道遠(yuǎn)光從道路盡頭射來,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cè)敫小?
楊顯見勢,手腳用力,靈活地爬上路旁的行道樹,隱伏在暗中觀察,發(fā)現(xiàn)開車的人右耳只剩了半邊,便暗自點(diǎn)頭。
月上中天,飛鳥夜啼。楊顯默默等待了一個時辰,見家丁開始換班,巡邏有了空檔,便屈身從樹上滾下來,宛如山中野狐,穿梭過兩旁行道樹的陰影,來到府邸圍墻下,縱身一躍,輕飄飄地落在園中。
楊顯甫一落地,靈性預(yù)警,隱隱感覺有些危險,立刻明白是園里還有暗哨。于是他細(xì)細(xì)觀察,終于憑借夜視,在黑暗中找到了三處潛藏的守衛(wèi)。
他靈活的像一頭貍貓,巧妙避過明里暗里的各處守衛(wèi),繞了將近一刻鐘,才在府邸西邊發(fā)現(xiàn)一幢黃色高樓,足有四五層高。方正銳利,滿滿西式風(fēng)格,與整個宅邸顯得格格不入。
樓下小路上,幾個剛走出門的丫鬟正在竊竊私語:
“大少爺又把我們趕下來了,說不用我們伺候,你們說說這可怎么辦啊?!?
“是啊,自從大少爺從英格列留學(xué)回來以后,變了個人一樣,再也不要我們這些下人服侍。你們說,大少爺是不是被洋鬼子給迷住了?”
“呸呸呸,你個騷蹄子,別亂說話,被人聽見有你一頓好打!”
幾人哄笑著漸漸走遠(yuǎn),楊顯伏身躲在小路旁的草叢里,抬頭一看,最頂上四樓亮著燈,想必就是雷霍宇的房間。
他打定主意,便準(zhǔn)備躬身潛行,要從外墻攀附上去,直達(dá)四樓。
“什么人!”
正當(dāng)楊顯要躍出之時,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喝,如悶雷炸響,打破了夜空的平靜。
從樓前的假山中,閃出一個寸頭人影,氣勢雄渾,太陽穴高高鼓起,兩眼精光灼灼,在夜里顯得格外明亮。
他一邊喝問,一邊腳步交錯,向楊顯藏身的草叢逼來。
楊顯伏著身子,暗道不好。
看眼前這人身形步伐,行走之間龍行虎步,明顯是煉出了勁力的武師,在九泉城里應(yīng)該也是一號人物。沒想到這雷家如此豪闊,居然用他來看家護(hù)院!
但此刻已經(jīng)不容楊顯多想,危險一觸即發(fā)。
他稍一凝氣,四肢的筋肉就緊繃起來,重心后移,往臀部沉下去,像一頭潛藏在草叢里,就要飛撲出來撕咬獵物的老虎一般。
嚓、嚓、嚓,寸頭武師一步一個腳印,整個人如弓弦拉緊,明顯是隨著動作在逐漸積蓄勁力。
兩人越來越近,就在相距五丈,雙方一步就能接觸的距離時,從楊顯背后的陰影里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邱師傅,是我。”
這一下可比潛伏進(jìn)雷府,突然被寸頭武師發(fā)現(xiàn),更令楊顯震驚。
他全身一抖,從脊柱大龍開始,噼里啪啦的骨骼擺動聲,混合著忽然加快的氣血流動聲,嘩啦嘩啦地傳出來。在寸頭武師和背后之人聽來,就好像雷府當(dāng)中,憑空掛下來一條長河,正在洶涌奔騰!
被稱為邱師傅的寸頭武師頓時感到濃烈的危機(jī)撲面而來,好像是普通人在野外深林中遇到了饑餓的熊羆,他仿佛感覺到有一股腥臭味從草叢里爆發(fā)出來。
邱師傅死死盯著草叢,看著雷霍宇穿著合身的白色練功服,從陰影中走出來,問道:
“大少爺,真的么?”
說話間,還不停向雷霍宇打著眼色,似乎是以為他被人劫持,作為人質(zhì)威脅。
雷霍宇輕笑道:“邱師傅,沒事的,我也是武師。”
邱師傅看著雷霍宇輕松的神情,眼神微瞇,不再說話,只是一聲長嘆,口鼻之間噴出兩道白氣,直射出半尺。整個人就好像泄了氣的皮球,變得精瘦下來。
他向雷霍宇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走進(jìn)假山中,消失不見。
“還不出來么?”寸頭武師走后,雷霍宇兩腳叉立,對著草叢說道。
嘩啦一聲,楊顯站起身來,滿臉好奇:“雷大少爺,不請自來是為賊,你為什么要替我掩護(hù)?”
雷霍宇望向四樓,示意楊顯上去再說。楊顯一聲干笑,跟在他身后,走進(jìn)樓中。
經(jīng)過寸頭武師剛剛站立的地方,楊顯發(fā)現(xiàn)青石條地面上留著一列越來越深的腳印,腳掌位置凹陷下去,里面濕漉漉的,不由得若有所思。
............
“坐,喝點(diǎn)什么?”雷霍宇把楊顯帶到四樓,仿佛對待好朋友般的問起來。
楊顯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身子深深埋了進(jìn)去。
“舒服啊,我可是太久沒坐過這玩意兒了?!?
雷霍宇見楊顯對于屋里各種西洋物什毫不陌生,忽然對他的背景好奇起來。
他為楊顯倒了一杯黑咖啡,便也坐下來。
“純咖啡我喝不慣,還是得加糖加冰,不然老感覺有股雞屎味?!睏铒@吐槽了一句,把咖啡推到一邊,宛如主人翁一般為自己倒了杯水。
雷霍宇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說道:“我原本以為白無常是某個隱居深山的老前輩調(diào)教出來的徒弟,才會如此天真,不染世俗。沒想到你對海外的諸多物產(chǎn)、習(xí)慣也有了解。我現(xiàn)在是越來越好奇你的身份了?!?
“哦,你憑什么斷定我是白無常?我今天可是沒帶面罩哦。”楊顯好像突然對桌上的一尊茶壺產(chǎn)生了興趣,頭也不抬地研究起來。
“九泉城,是九水匯聚之地,一百多年來一直是大封最繁華的都會,自然也就是各路拳師的舞臺?!?
雷霍宇沒有回答問題,自顧自的說起來:“拋開不入流的不談,現(xiàn)下常住九泉的武師不過三十余位,我少時都隨家父一一拜訪,知之甚深。
他們所學(xué)所練囊括南北:要么是取日出于泰山之意,大開大合,躥縱跳躍,舒展大方,以崩、甩、錘、砸為特點(diǎn),橫壓不服的北方拳種;要么是取月懸于野橋之形,短橋寸勁,闊幅沉馬,迅疾緊湊,以速度與技巧取勝,綿里藏針的南方拳種。而你?!?
他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你的武功,非南非北,并不是現(xiàn)下大封流行的任何一脈,反倒給我一種脫離招式,返璞歸真,提取自然,以天地萬化為基礎(chǔ)的特殊感覺。
而且你我交過手,我知道,你的拳術(shù),只有練法,沒有打法!如此特殊的人物,在我三十年的生命當(dāng)中,僅你白無常一人而已?!?
他不等楊顯回話,又說起來:
“練法,是提力固氣,強(qiáng)壯本源的功夫。而打法,則是廝殺搏命,方寸見血的技巧!習(xí)武之人若只有練法,空有萬鈞之力,不過蕩起清風(fēng);若只有打法,那么虧虛本源,損傷壽命,只有短命下場。”
他眼中閃過一絲火熱:“你的招式之間,全無章法,沒有套招,明顯是沒有打法,十分力量最多只能發(fā)揮四五分。但你居然憑借這樣的身手,三招之內(nèi)壓制住了我的龜蛇勁。難以想象,你的拳術(shù)傳承,究竟是有多么恐怖?”
楊顯眉頭一挑,發(fā)現(xiàn)這個雷霍宇還真不是花架子。一語中的地說出了他武道修煉中的又一個難關(guān):只有養(yǎng)身,沒有手段。
原來林元慶所傳‘大隋演武要略’中,只有內(nèi)景各個境界,修煉之法的關(guān)節(jié)秘要。但對于敵對廝殺、方寸搏命的打法手段,卻被毀去了。
楊顯不止一次心中暗罵:“這老狗,死了還要害我!”
于是楊顯雖然一路修煉過來,并無阻滯,隨著修為日深,肉體更加強(qiáng)橫,能有千斤之力。但礙于沒有打法,空有龍虎大力,卻施展不出,只能憑借肉身力量壓制對手,實(shí)在有些苦悶。
他煩惱道:“是啊,我確實(shí)只練不打。到現(xiàn)在為止,還能靠著蠻力取勝弱小敵手,若是遇到勢均力敵的高人,那恐怕要栽的很慘!”
“被蠻力取勝的弱小敵手,不就是我么?”聽到這話,雷霍宇臉上神情復(fù)雜,頓時失去了興致。
楊顯見雷霍宇突然間氣勢一頹,整個人消沉下去,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本來今天是上門求人辦事,可不能把天聊死,于是補(bǔ)救到:
“不過你的龜蛇勁確實(shí)強(qiáng)橫,我以前和人正經(jīng)交手,都沒人撐過一招。。。。。?!?
見雷霍宇臉色再變,楊顯頓時說不下去了,未免越描越黑,他起身走到窗外,向下望去,把整個雷府百畝方圓的景色盡收眼底,一種凌空虛頂、飄飄欲仙的感覺油然而生。
于是他清澈頭腦,響起夜闖雷府的目的,轉(zhuǎn)過頭來對雷霍宇說道:“其實(shí)我今天來,是求你辦一件事?!?
“嗯?”雷霍宇一掃頹廢,兩眼幾乎要冒出光來,灼灼的盯著楊顯:“你說?!?
“我想求你找一個人?!?
雷霍宇一愣,這是他今晚第一次在楊顯臉上看到后悔的表情。
他沉聲問道:“是誰?”
“一個叫張玉瑩的姑娘,我給你寫下來?!?
楊顯要來紙筆,寫下名字,繼續(xù)向雷霍宇描述著玉瑩的特征。
雷霍宇一一記下,說道:“雖然前天你火燒煙土倉庫,讓我們的行動計(jì)劃宣告失敗,但這只是理念不同。我敬重你是個為民除害的義士,這個忙,我一定幫!”
楊顯看著嚴(yán)肅的雷霍宇,點(diǎn)了點(diǎn)頭:“以后也別叫我白無常了。我叫楊顯,現(xiàn)住華通巷李家藥鋪,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可以到那里找我?!?
言談中,他們倆都默契的避開了“藍(lán)衣社”這個話題。
聽到這些信息,雷霍宇望向他的眼神幽幽:“你就這么信任我?我是警,你是匪,我們的立場永遠(yuǎn)對立?!?
楊顯一笑:“是啊,我是匪,所以你以為我原本潛伏進(jìn)來是要做什么?你們家這些武師,我還不放在眼里?!?
雷霍宇神色微變,隨即苦笑,顯然是想到自己慘敗的場景。
他與楊顯堅(jiān)定的眼神對上,相互點(diǎn)頭,沒有再交談,兩個男人之間的承諾,盡在不言中。
看楊顯就要翻窗下樓,雷霍宇追問道:
“她到底是誰,值得你這般付出?要知道,從那天燒倉之后,你身上的花紅就已經(jīng)漲到五千銀元,無論為名,還是為財,整個九泉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你的項(xiàng)上人頭。這個女人真的有這么重要,讓你不惜暴露身份?”
忽然門外似乎有什么動靜,雷霍宇豁然轉(zhuǎn)身,見一個紫眼虬髯的中年人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正站在門口。
“父親!”雷霍宇一驚,當(dāng)他再望向窗臺時,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半扇白紗飄蕩在空中,隨風(fēng)起舞。
楊顯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
“有些事情,不是可以衡量的?!?
雷霍宇怔然,望著遼闊的星空,喃喃道:
“張玉瑩,希望你不要出事。否則九泉城,恐怕又將掀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