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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離她遠點

進入下半年,瑞森的業務開始忙起來。

商貿公司都是這樣,有處理不完的糾紛,拜訪不完的客戶,還有永遠談不完的合同。人就像是擠壓在榨汁機里的水果一般,時間被擠出來又擠過去。莊曉月忙的時候,要同時跟進幾個項目的策劃書,推敲合同細節交給李一鳴審閱。加班是難免的,但不管多晚,那輛帕薩特始終等在馬路對面。

紀巖已然習慣了帶上自己的手提電腦在星巴克里寫東西,顯然,這短短一個月,他已經將那邊當成了自己的半個辦公室。莊曉月知道,他并不是個閑人。作為全國知名大學的大學教授,他除了代課,還要指導學生的論文,自己還會不定期在各大期刊上發表著作,還有隔三差五的學術研討會、講座,總之,他一直都比較忙。

但是他堅持每天來接她,不管刮風下雨,都準時等在寫字樓下面。

莊曉月有次忍不住和他分析這件事情,她問他:“你要知道辦公室可是出軌的最佳場所。我現在平均一天在辦公室待十幾個小時,要是消失個半個小時,連隔壁桌都不會覺得奇怪,更何況是外面的人。半個小時,可是能做很多事情?!?

紀巖開著車,眉頭都不抬:“莊曉月,你能把自己作踐到那個程度?”

“為什么不能?”

他掃了她一眼,悠悠開口:“我一直覺得,一個人能做出什么樣的事情,歸根結底還是要看她的本性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的本性,不允許你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莊曉月眼神忽閃了一下,有些怔忡,半晌道:“你不要總覺得自己很了解我。”

紀巖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

第二天,仿佛前一天的不愉快沒有發生過一般,那輛黑色帕薩騰依舊停在樓下。

紀巖送她回來后,每次都不急著走,他站在車外,背靠著車窗,習慣性地抽上幾支煙才走。接送了幾次,他已然知道她所在的樓層,但是他從來不上去,只是在煙霧繚繞中,偶爾看著樓上那點點螢火般的燈光,出神。

十月初,客戶來訪瑞森,李一鳴作陪,談判的一切事宜,他都避開公司骨干,凡是決議好的事情都是通過莊曉月落實下去。他這樣大包大攬,全權包辦,倒是讓底下眼紅莊曉月的人多了起來。

但莊曉月始終還是那副神色,該干嘛干嘛,該吩咐什么事情吩咐下去。從不多話,也不拿權利壓人,這讓她在公司,一直都是一個謎。

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公司上下都注意到了停在樓下的那輛帕薩特,和那個文質彬彬的男人。很多人忍不住好奇,紛紛開始揣測這有趣的三角關系,不管最后,誰留下來,誰離開,都值得他們玩味很久。

這天臨下班前,李一鳴吩咐她晚上訂包間,讓市場部帶上兩個會喝酒的。

“好的。我讓Anne交代下去。”

“還有,你也去?!崩钜圾Q喝了一口咖啡,頭也沒抬。

莊曉月點頭:“好?!?

工作上,誰輕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忙到下班前,她打了個電話給紀巖。

“紀巖,今天我有飯局,你不要來了好嗎?”

電話那邊嘈雜一片中夾雜著喇叭聲,隨后紀巖低沉的聲音傳來:“幾點回?我去接你?!?

“不用。到時我自己回?!?

“小莊,去把樣品A-307拿過來?!崩钜圾Q站在會議室門口叫她。

“好的?!彼龎旱土寺曇魧χ謾C里面的紀巖說,“那我先掛了,總之,今天你別來了?!?

她掛了電話,轉身去拿倉庫鑰匙。

這天的會議開到出乎意料的晚,莊曉月進去換了一次咖啡,示意李一鳴時間不早了。

等客戶姍姍來遲到大廳的時候,莊曉月已經吩咐好司機等在那邊,一行人上了車,莊曉月也跟著輕輕吁了一口氣,輕撫著額頭上的汗水,李一鳴的電話準時過來。

“小莊,我的車在地下車庫?!?

“好的?!鼻f曉月又返身上電梯回了辦公室,匆忙間拿了包給自己邊補了個口紅邊下了樓。

在地下室,莊曉月走到李一鳴的固定泊車位,上了他的大奔,一起往飯店趕去。

李一鳴邊開著車,順帶看了她一眼,最近這段時間,她總是涂亮片色的口紅,整個人顯出一種很年輕,很絢爛的美。

他不由笑道:“小莊,你哪樣都美?!?

莊曉月抿了一下嘴,極疏離地笑了一下。

“最近聽說你很忙?”李一鳴開口。

工作上,莊曉月有哪些事李一鳴一清二楚。他這樣問,顯然不是在問工作。

“李總,您可不是喜歡聽閑話的人。”

“你的事情我還是有興趣聽一聽的?!苯又V定道,“難得出現一個不自量力的,這回要當真玩玩?”

這幾年,她身邊不乏追求者,包括他們的客戶里,有幾個甚至開始正式追求她,但最后卻都是不了了之。

所以這次,李一鳴照舊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不忘玩笑道:“那記得溫柔點,別把人家傷得遍體鱗傷。”

莊曉月不甚在意道:“這個皮厚,扛得住?!?

李一鳴又是大笑,笑停之后,感慨道:“小莊,你這樣的女人,真是冷得可怕。”

而在他們車道的斜后方,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因為緊握方向盤,而微微的泛白。

晚上的飯局,是在五星級酒店的中餐廳。Anne事先點好了酒,所以等他們進了包間,酒水一長串擺在流水臺上,莊曉月淡淡掃了一眼,沒有說話。

她和秦總在飯局上吃過一次飯,雖然只吃過一次飯,足以令她印象深刻。他是莊曉月屬于酒桌上最瞧不起的那一類人。這一類人在酒桌上永遠只小飲小酌,卻甚是喜歡看別人豪飲爛醉,而且會利用各種手段讓別人豪飲爛醉。

果然他們剛落座,秦總就開始宣揚自己當年的英勇事跡,曾經為了應酬生意陪著客戶喝酒喝到胃穿孔,所以年輕人要拿出年輕人的魄力來,他整了整自己的西裝領帶道:“年輕人,半斤酒都下不了肚子,還能做什么大事?!?

市場部來的是方明喻和另外一個男人,兩個人只能點頭跟著附和。

“我看你們的莊秘書就很有能耐,一個女孩子,上次喝趴了我們整個技術科。我當時就跟李總發話了,這樣的女孩子,生意場上大家才能敞開心扉,是不是?”

莊曉月淺笑:“秦總您過譽了,上次是大家讓著我?!?

“莊小姐你可別謙虛?!?

另一邊,方明喻已經開了白酒,挨個倒酒,到秦總這邊,他一只手按在酒杯上:“還是倒紅酒吧?!?

到李一鳴這邊,大家清一色倒的是五糧液。

服務員上好了菜,大多是H市耳熟能詳的特色菜。莊曉月混跡這些地方多了,明白這些特色菜并不是美味特色兼有,但她努力不讓自己放下筷子,她只是不想等會兒自己空著肚子被灌酒。

席間大家說了些項目傻逼費的事情,大多也都是些官腔。方明喻他們各自敬了兩圈的酒,但氣氛顯然還不夠高漲。秦總敲了敲手邊的酒杯,笑著問李一鳴:“李總,您這酒是不是喝得有點慢?我們可是抱著誠意來,我看李總啊,至少在酒桌上,沒將我們當回事。”

李一鳴意思一下地舉起了酒杯:“秦總,我們公司來了多少人,可都是為了您來的。項目上的事情有我在,但是酒桌上,還是后生可畏啊?!苯又p抿了一口酒杯。

秦總看著他的樣子,舉起的酒杯又放下,臉色不悅道:“李總,這你可就不對了啊,今天你做東,莫非打算讓我們這些人干喝?”

李一鳴依舊一臉笑瞇瞇,眼風瞟了下莊曉月。

莊曉月在他眼神落到這邊之前已經站了起來,舉起手邊滿杯的白酒:“秦總,您別笑話,不光是您,我們自己喝酒也是不帶他的。李總他大的僅僅是肚子而已,這杯酒,我喝了,您隨意?!?

對面的除了秦總,兩個技術總監都笑了。莊曉月在一片笑聲中,將手里的那杯酒一口吞下。

“好,不愧是女中豪杰。”秦總拍了拍手,起身拿起一邊的酒瓶,親自給她面前的酒杯又斟滿,“為我喝,我自然是高興的。但我們交情再好,也要交易好才行。莊小姐,是不是也要為我們這次的順利談判來一杯?”

莊曉月面不改色地舉起面前都能撒出來的酒杯,起身道:“秦總說的正是,這杯,祝大家談判愉快。”然后一仰頭,咕嚕又喝下一杯。

連著喝了三杯,秦總臉上掛上了笑容,對著旁邊的兩個技術總監指點道:“看,你們啊,還不如人一姑娘家。”

莊曉月坐下來的時候,估摸著這三玻璃杯沒有一斤也有八兩了吧。此刻,從喉嚨到胃,一路火辣辣燒灼感,燒的五臟六腑滋滋的難受。她指尖微顫,夾了一片菜吃了,這個老狐貍,果然不是吃素的。

有了莊曉月自挑大梁,后面酒桌上氛圍明顯好了不少,莊曉月貫穿著來者不拒的勢頭,一路喝到眼睛發紅。

期間,她去洗手間催吐了兩次,吐完之后,整個人都是飄的,但意識還是在的。

再次進來的時候,就見秦總一雙桃花眼掃到她身上,拿著酒瓶笑道:“看,我們的主角回來了?!?

莊曉月面色緋紅,回到自己位置上,將自己手上的酒杯遞過去:“不敢不敢?!?

一頓飯結束,秦總明顯興致很高,李一鳴順水推舟提議去帝豪,大家欣然同意。

退席而出,正和秦總說話的李一鳴忽然扭頭問她:“坐我的車?”

莊曉月搖頭:“不了,我怕我吐你車上?!?

“吐就吐,有什么?”李一鳴難得不依不饒道。

以前一般話已至此,他都不會再堅持。

莊曉月回頭看他,他的臉罕見的認真起來。

一邊的秦總壞笑著道:“李總,您可真是艷福不淺啊!這么水靈靈的小秘書常伴身邊啊?!?

李一鳴恢復了笑瞇瞇,忽然伸出一只手,從側邊勾住了莊曉月的脖子,往自己身邊帶了些:“小莊是我的左膀右臂,缺了她還真不行。”

莊曉月感到那股粗重的氣息噴在自己脖頸間,讓已是半醉的她莫名想吐,她屏著氣往另一邊移開。但勾住她的那只胳膊渾圓有力,讓她動彈不得。

她一只手去推開那只手臂,推了幾下,依舊沒推動,依舊掛著笑的嘴角漸漸沒有了笑意。就在她將要忍不住那翻滾而上地吐意的下一秒,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幾乎是一瞬間,將她從李一鳴的懷里抽了出來。那只手是在背后將她給拉了出來,視線原因,她看不見那只手的主人,只是感覺到那手動作的粗暴。她被帶到那人身后的瞬間,踉蹌著退了幾步,險些重心不穩而摔倒。

慌亂中,她只來得及瞥見那一頭精短的發,和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在看清那張臉的那一刻起,她沒有過多掙扎,只是努力穩住自己。

“你就是李一鳴?”冰冷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氣息。

這邊的李一鳴,只覺得前懷里一空,轉身間就見一個挺拔的身影立在自己身后,那人紋絲不動,卻只感陣陣寒氣撲來。

“你就是李一鳴?”那個身影又重新問道。

李一鳴混跡商場,見人無數,面前的這個陰冷的表情,讓他嗅到了一個男人的挑釁氣息。

他隨即換上笑瞇瞇的眼神:“這位先生,找我有事?我這邊剛好有客人,可否等等在詳談?”

紀巖驟然一笑,笑得不著意味,但很瘆人,他上下掃了他一眼:“我通知你一聲,離她遠點?!比缓筠D過頭去,眼神都沒掃莊曉月一眼,伸出一只手推了一下她的背,用盡了十足十的力量,莊曉月踉蹌著移了兩步,勉強穩住自己,剛站直的瞬間,背上又一股大力襲來,她往前栽去,這一次差點栽倒在酒店旁邊的雕塑上。

身后眾人看得心驚肉跳,方明喻從后面出來,上前去拉紀巖:“紀先生,有話好好說。”

莊曉月一只手撐在雕塑的底盤上,回轉身道:“沒事,讓他來?!?

紀巖臉色如萬年寒冰,又一大掌過去,推著莊曉月又差點栽了過去。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推搡著走出了大家的視線,眾人心里風云變幻,卻又不得不裝得風輕云淡,公司的車停在了酒店前面,秦總一群先上了車。

李一鳴壓著一股燥氣,而自己的車久久沒來,他回頭要問車的動向,卻想起來是莊曉月叫的車,他沒壓住火氣,對著后面就張口道:“你們是一群飯桶嗎?車到現在還沒來,就不知道去問問?”

身后的幾個人戰戰兢兢走開了。

莊曉月被推搡著走到馬路上,從剛才開始,她一直這樣被推著走,擦肩而過的路人好奇地打量著他們。莊曉月沒有反抗,她知道他生氣了,所以她沉默的任由他擺布,這個時候,不是逞強的時候。

紀巖向來吃軟不吃硬,她是知道的。

在路邊,她想回頭跟他說些什么,卻在轉身的瞬間,又被推搡了出來。她側退了出去,只踉蹌了兩步,那只手忽然又將她帶了回來,與此同時,一輛面包車狂按著喇叭從莊曉月身后呼嘯而過。

莊曉月沒有心驚,反而抬頭看了看他。

紀巖僵硬著一張白臉,看著飛馳而過的面包車,放開了她,但也沒有再推她。

莊曉月喝了酒身上熱乎,越發覺得剛剛他捏住自己的那塊肌膚,冷冷的泛著涼意。他的臉,也比平時更冷,更白。

她覺得有必要說些什么,于是說了一句廢話:“你怎么來了?”

她一開口,濃郁的酒氣跟著朝他撲了過去,紀巖眉心凝重,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此時的她,臉上透著淡淡的粉紅。那雙秋水剪月的雙眸,平靜地凝視著她,那里面倒映出他的臉,像是隱含著期待。

馬路對面的夜晚依舊聲色犬馬,來回穿梭的各式車輛點綴著這個城市的光怪陸離。而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是那一雙沉默著,卻包含著諸多深意的眸子,像是剪去了前塵往事的所有浮華,只是靜靜看著他。

紀巖讓自己偏轉過頭,按壓下心里的所有情緒,但喉結卻不自覺上下滾動。

“我的車在馬路對面,跟著我,別亂跑?!闭f完,往馬路對面走。

莊曉月跟上他的步子,只是,她的腳步依舊是飄的。紀巖走了兩步,終是放心不下,回首跟她并排,看著她搖晃著的步伐,沒有再拉她,只是一步不離地走在她身邊。

他們走到車旁,紀巖解了車鎖,莊曉月偏身拉開車門,進了車里。紀巖沒有上車,他背靠著車窗,不緊不慢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上火,抽了一口,然后抬頭看別處。

被告知一個真相和親眼目睹一個真相,感覺是天差地別的。

當親眼看著她被勾在一個肥碩懷里,而她扭捏著掙不開卻又不敢反抗太過的那一瞬間,渾身血液直沖腦門,只想將拳頭揮在那張掛著淫笑的臉上。

他吐了一口煙圈,將心里的濁氣吐出,微微側過身,向車里面看去。

敞開的車窗里,莊曉月半醉著靠在椅背上,一只手反貼在額頭上,閉著眼睛,看樣子并不是很舒服。似乎是覺察到他的目光,她疲乏地睜開眼,眸子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勾了下唇角,極淡地笑了一下。

紀巖轉過身,繼續將剩下的半支煙抽完,彎腰將煙蒂摁滅在地上后,扔進了不遠的垃圾桶里,然后拉開車門,坐了進來,又嘭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他陰沉著一張臉,又側身看了她一眼??礃幼铀攘瞬簧?,現在他們沒法談。

他一聲不響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車停在一處紅綠燈處,她問他:“有水嗎?”

紀巖從旁邊的卡座里拿出一瓶水,遞給了她。

莊曉月只喝了一口,就蓋上了瓶蓋,依舊一言不發。

車子開進小區里,莊曉月下車就吐了。

等她吐完,一瓶水送到了她面前,她接過,開始漱口。

“我也不想吐的,只是你開得太猛了。”她直起身子后,有氣無力道。

紀巖臉色依舊不好看:“怪我嘍?”

莊曉月又喝了幾口水,依舊按著胃:“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路燈下,她臉上的煞白掩都掩不住。

“還不舒服?”紀巖問她。

莊曉月搖頭:“餓了?!?

她晚上吃的那點東西都吐光了,現在整個人都像是空了。她問他:“你吃了嗎?”

紀巖沒有回答,只是問她:“想吃什么?”

“王阿姨面館還在嗎?”

“在?!?

“我們去那吃吧?!?

紀巖臉上微微動了動,轉身向車邊走過去。

車子再度開出去,或許是吐光了,莊曉月覺得舒服多了,紀巖的車似乎也開得順暢起來,但他依舊不說話。她隨手按了車里的廣播,電臺里放著一首很老的歌。

“讀你千遍也不厭倦,讀你的感覺像三月,

浪漫的季節,醉人的詩篇,

讀你千遍也不厭倦,

讀你的感覺像春天,

喜悅的經典,美麗的句點。

你的眉目之間,

鎖著我的愛憐,

你的唇齒之間,

留著我的誓言。

你的一切移動,

左右我的視線……”

伴隨著老歌醇厚的風味,車里的氣氛松弛了不少,中途,紀巖扭頭看了看她。她窩在座椅上,頭發不復平日的平整,整個人顯得有點頹廢。只是那張臉,依舊白,但透著煞白。她的目光散漫,表情有點遲鈍。

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轉過臉來,在觸碰到他眸子之前,她眼里有些呆滯,也很無助。像是被困在某個夢境里,走不出來。

紀巖并沒有收回目光,深邃的目光回視著她。

她注意到他在看自己,恢復了如常的神色,問道:“我這么好看?”

紀巖不說話。

莊曉月苦笑一聲,也不再說話。

紀巖看著她這樣,臉色沉了半分,將車子開到了H大北門。

這里,以前他們經常來,作為大學老師,紀巖絲毫不忌諱在這邊碰到自己的學生,他來不及燒飯的時候,就帶著她來這邊將就一頓。這邊有幾家小飯館,味道可以,但莊曉月只喜歡吃這邊的麻辣燙和面館。

兩個人熟門熟路地走進了面館,王阿姨正準備關門,見他們進來,熱情招呼過來:“紀老師,今天怎么這么晚?”

“還有面嗎?”

“沒有也沒事,我去給你們現搟點,反正都是自己做的,沒事。”說著注意到站在紀巖旁邊的莊曉月,笑盈盈道,“小丫頭,我可是好久沒見你了,越來越好看了。”

“現在上班,工作忙了。”

“那你們等等啊,我去搟面。”

兩個人在外間坐下來,莊曉月斜睨了紀巖一眼:“聽到沒?大媽還夸我好看?!?

紀巖依舊不說話,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

莊曉月猜出他氣估計也消了,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等了一會兒,兩碗熱騰騰的牛肉面上來,依舊是以前的味道,湯色純正濃郁,莊曉月習慣性地拿筷子翻了翻面條,然后,兩片厚實的牛肉落到了自己碗里,莊曉月目光隨著那雙筷子游走到紀巖的碗里,他撈起面條,不緊不慢吃了起來。

她看著自己碗上的那兩片牛肉,神色怔忡。

以前一起吃面的時候,莊曉月有一次抱怨里面的牛肉太少了,紀巖當時還教訓過她,面館小本生意,不可能貼本,但自此每次吃面,紀巖都會將自己碗里的牛肉放到她碗里。

她也曾拒絕過,但紀巖態度很堅決,他說要照顧莊曉月長身體,營養要跟上。

事實上,跟他生活的那幾年,是莊曉月這輩子最圓實的時候。

而這些年過去了,紀巖依然還記著,會不由自主地將牛肉面里最奢華的那兩片牛肉放在她碗里。

“趁熱吃?!彼坪蹩闯鏊诎l愣,一邊的紀巖停下筷子,催促她。

“嗯,有點燙?!鼻f曉月回過神來,慢慢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里,還是以前的味道。

紀巖一碗面吃完的時候,莊曉月才吃了小半碗,她的胃一直隱隱不舒服。她輕輕將碗推了出去:“我吃飽了?!?

紀巖看著碗里的面,略顯無奈道:“說餓的也是你,剩的也是你?!?

然后將那半碗面拿到自己面前,依舊不緊不慢地開始吃。

莊曉月看著眼前的紀巖,覺得習慣真是很可怕的東西。他吃她的剩飯,她吃他的牛肉,即便隔了這么些年,彼此都覺得習以為常,自然而然。

她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面店外面,在外面等他。

紀巖吃完了面,付了錢,去了外面。

莊曉月站在路邊,欣賞這里的夜景。這邊永遠是這樣,即便夜深了,也有零星的幾家店開著。因為這條街上網吧多,下半夜會有下網的學生來吃夜宵。莊曉月像是最散漫的看風景的人,有徐徐輕風吹得她鬢角的發緩緩飄著,紀巖看著她的背影,久久沒有邁的開步子。

期間,莊曉月忽然回頭,問他:“可以走了?”

“嗯。”

兩個人走回到車里,啟動車子,車上的廣播還沒有關,在講午夜恐怖故事,他伸手將廣播關了。車子開得并不快,兩個人照舊誰也沒有說話,但明顯沒有了之前的劍拔弩張。

車子快到蔚藍天空的時候,紀巖發現她睡著了。

她頭斜靠在車窗上,鬢角的頭發滑落在臉上,遮住了半張臉。雙手搭在兩邊,發出輕微的呼吸聲,有點像打呼聲。

上次看電影的時候她也是這個姿勢睡著的,只是上次睡著的時候,她眼角有淚落下,像是在做噩夢。

前面是紅燈,紀巖停下了車,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輕披在她身上。頭頂的紅燈秒數在跳動,他一只手輕敲著方向盤,又側頭看了看她,在紅燈轉綠的時候,他打轉方向盤,車子轉了一個彎,往回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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