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的門把手冒起黑煙。
這一槍并未打中古德的腦袋。
作為經常翻墻逃出學校的慣犯,這廝在逃跑這件事上的確是個好手。
劫后余生的古德,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門后,心里忍不住罵了一句娘希匹。
事實證明,那姑娘真的是說到做到。
就算她前一秒把你當做寶,但是后一秒你敢抬腳跑路,她就會毫不遲疑地開槍打爆你腦袋。
再三確認那姑娘沒有追上來之后,古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轉而審視這間他之前等待面試的房間。
之前,陸超超說自己要回酒店拿東西,那么她就很有可能還在這個等待面試的大廳里。
忽然,古德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古德不耐煩地咒罵了一聲這個打電話給他的人,心情煩躁地拿起了手機。
來電顯示是一個他之前見過的名字:領航員。
看見這個神棍,古德眉毛抖得擰緊。
他下意識地想要拉黑這個神棍,可隨后卻鬼使神差般劃開了接通的按鈕。
電話另一端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在您的左手邊有一個箱子,打開它,之后您會用得著。畢方會在二十二分鐘后擲下炸彈,這是救您朋友最后的時間。”
聽筒傳來的女聲忽然頓了頓,而后她警惕地說道:“……古德,小心,大腦是會說謊的。”
老實說,古德本能地警覺這個打電話給他的“女人”,正如他之前會拼命掛掉那通公用電話一樣。
來自內心的聲音一直在勸誡著他:絕對不要,千萬不要和這個女人惹上聯系。
古德環視了一圈自己所處的這座大廳。
整座大廳遍布惡心人的綠光植物,各式各樣的膿皰和長須堆積在這里,儼然是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巢穴。
一種超越認知,打破了常人世界觀的存在,正以自己的超然姿態俯視著闖入這里的渺小人類。
如果自己想要活著救下陸朝朝,現在擺在明面上的唯一選擇,就是接受這份不知價格的饋贈。
手機屏幕的白光照亮古德呆滯的臉,他的神情有著一種難言的木然。
但這股木然轉瞬即逝。
古德朝著自己左手邊邁出了自己的步伐。
在一張長桌前,他看見一長方形的木質盒子。
造型非常普通,漆面也非常普通,唯一令人警惕的就是這個盒子被層層的鎖鏈纏住。
古德走到盒子前,用手輕輕觸摸了一下鎖鏈。
伴隨著咔擦的聲響,鎖鏈層層斷裂,白色的光芒從盒子里溢出。
木質長方形盒子如同有靈性一般自動打開。
“刀?”古德看見盒子里東西后,不由愣了一下。
他還以為那個神秘的女人給自己的金手指應該是個RPG這種拉風實用的玩意兒。
只需要一炮就可以轟爛這些擋人的膿皰和長須,只需要一炮就能轟出一條救人的路。
接著,他就可以抱著昏迷的陸朝朝迎著陽光盛大逃亡。
簡單,粗暴而且實用。
從造型的精美程度上來看,這把刀看上去的確像是一個高級玩意兒。
當然,古德不會傻到認為這把刀就是個樣子貨。
這就跟你玩艾爾登法環這種游戲一樣,你在路上撿到一火脂,那么你接下來遇見的BOSS的屬性弱點必然是弱火。
這是什么?
這就是游戲的樸素邏輯啊!
神棍女人既然給了自己一把刀,也就證明接下來只有刀才能幫到自己。
很快的,沙沙的奇怪響聲將古德的注意力從刀上拉了過去。
但顯然有些東西比古德的反應更快,那些在地面蠕動的長須立馬騰空,朝著從天花板上掉落的石塊,如同捕食一般立馬將其裹住,隨后所有石塊慢慢從這些長須的皮膚滲透進去。
“這些玩意兒是依靠聲音行動?”
看見眼前的這一幕,古德忽地猜測到。
他轉而看了看盒子里的躺著的那把短刀,突然明白那個女人為什么不給自己一把AK47或者PRG這種玩意兒了。
這些長須似乎是依靠聽覺來行動,也就意味著古德的行動必須要安靜。
在這樣的情況下,的確是冷兵器更為實用一些。
古德拾起盒子里的短刀,憑著記憶朝著陸朝朝之前在這個大廳的座位摸索著走過去。
令他有些意外的時,這把短刀在他手里,意外的稱手,簡直就像是已經用過了很多年。
不僅如此,古德還隱隱約約覺得這把刀還具備某種特殊的能力。
每當他準備下手割掉擋在自己面前的長須之時,手中的刀就會“主動”地朝著目標移去,而自己只需要輕輕用力,就可以斬斷面前任何東西。
是的,任何東西。
無論是因為坍塌落在面前的石塊或者鋼筋,還是那些惡心人的長須。
僅僅只需要一刀,他面前就再也不會存在任何障礙。
本來以為會危險重重的行程,突然間順利得就像是在過新手任務,這種突如其來的喜悅令古德一路上直呼不愧是我們村最好的刀。
“差不多就該是這里了……”
古德淡然地目視眼前一個巨大無比的丑陋膿塊,極其熟練地用刀對準膿塊的綠色突起物,精準快速地插入那塊綠色發光的物體。
隨后手中那把刀“主動”地向下劃拉,不費吹灰之力,擋在他面前的膿塊被古德手中的刀輕松切碎,露出了后面的視野。
血紅色的巨大花苞安靜地生長在窗戶前,它的根莖如同活著一般節奏性地鼓動著……
人,無數的人堆積在一起。
肉色的植物芽從他們手臂,或者大腿,甚至是他們的腦袋里生長而出。
大量的肉質膿塊將他們整個地包住,然后如同堆積金字塔的巨石一樣,將這些尸體壘在一起。
在這座由人類尸體堆積成的小型金字塔上,那株妖艷的猩紅植物正在盛放。
猩紅植物的血紅色透明花苞中,從某種意義上更像是女人懷孕的胚胎之中,陸朝朝如同睡著一般躺在里面。
可古德僅僅是感到片刻的驚悚,神色就恢復正常。
“古德,別亂動!”
毫無預兆的,一個熟悉的女聲呵斥住準備往前走的古德。
古德呆愣住,又驚又恐,他驚的是那個家伙居然追了上來。
恐懼的是那個蠢貨發出的聲音絕對會引起這些長須的反應!
不過隨后,古德臉上的驚恐便被困惑所取代。
他抬頭快速張望,不解地觀察著四周根本沒有任何異動的長須。
想象之中的攻擊并沒有發生,那些致命的奇怪長須并沒有如同古德之前推測那樣,朝聲源的方向發動進攻。
短暫的思考后,古德再一次看向那朵碩大無比猩紅植物,揚起了手中的刀,作出了投擲的準備姿勢。
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那個女孩依舊沒有開槍,那就證明對方并不想殺死自己。
顯然剛才的呵斥并非是準備開槍的警告,更像是一種為了自己人身安全的警示。
在沒搞清楚狀況前,古德只能謹慎地擲出手中的刀。
他相信以這把刀的能力,只要擊中,絕對能輕松斬斷那株植物。
可就當古德這么想,也決定準備這么做的時候,背后的女孩再一次出聲:
“正在進行孵化的腥紅蘭有著很高的警惕性,它會撲捉周遭氣流的流動,任何的異動都會被它察覺到。在你擲出那把刀改變氣流流動的瞬間,它就會第一時間催動這些長須殺死你。”
古德趕緊拽緊了手中的刀,生怕因為手汗滑出去,他詫異地回過頭看著對方,最終是選擇了相信。
如果剛才動手,別說救人,估計自己也會第一時間被這些長須撕得粉碎。
慢慢的,古德的目光停留在了離自己不遠的窗戶處。
也在這時,他發現在這株植物周圍是如此干凈,也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甚至就連房間的裝飾都和之前一模一樣。
如果將這株植物比喻成這座巢穴的主人,那么它周圍沒有被破壞,似乎也說得通。
在這里,它就是類似于核心的存在。
“那要怎么做?”古德開口問。
“只要平定那面失控的鏡子,失控現場就會得到控制,你也能救下你的朋友。古德,面試的房間就在這個大廳的隔壁。”
古德終于是回過了頭,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孩,而后突然撿起一顆石頭朝著窗戶的方向迅猛扔了出去,開始跑了起來。
離古德最近的一根長須,宛如捕食的眼鏡蛇一般突然抽動起來,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追上那塊石頭,然后將其擊碎。
事實證明,那株所謂的腥紅蘭的確是能察覺到氣流改變的異動。
女孩看見突然暴動起來的古德,趕緊端起手中的燧石槍,朝著古德跑動的方向瞄準。
可是無論她手中那把燧石槍的射速有多快,都根本不可能在一瞬間覆蓋如同潮水般朝涌出的長須。
而所有長須的目標卻只是那個渺小的人類。
古德的身影就是大海風暴之中的一葉扁舟。
在親眼目睹所有的長須淹沒掉古德的身影后,女孩終究是放下手中的槍,朝回去的方向離開。
長須將會輕松地擊穿研究部那套引以為傲防護服擊穿,任何保護裝置在這么密集的攻擊且因為高速來帶的動能下都會不堪一擊。
緊接著,他腹部的肌肉將會因為這股巨大的沖擊力被攪成一團,瞬間的貫穿傷將會造成大量失血。
古德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大腦不會感到多久的疼痛,因為轉瞬那些長須將會直接洞穿他的腦袋……
他的害怕和恐懼僅僅只會持續一秒,因為一秒后身體就會變成一攤爛泥,最終成為這些長須的營養物。
正在往回走的女孩忽然停了下來,她意識到有什么不對勁。
那個想當然的“結果”她并沒有看見,肉體被撕碎的場面,鮮血四散在半空中,痛苦的嘶吼聲……
相較之下,這里實在是太安靜了,除了多了一點風聲。
女孩抽了抽鼻子,突然察覺到空氣變得濕潤起來。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朝著窗戶的方向望去。
窗戶不知何時,已經被打碎,強烈而又濕潤的大樓風正從破碎的窗戶處猛烈流入。
碎裂的窗戶前,不少堆積在一起的長須因為氣流的紊亂開始陷入胡亂的攻擊之中,最終演變成了自相殘殺。
古德,本該死去的古德,卻僅僅只是受到了一些擦傷,他就宛如潮水之中的那塊礁石,潮水退去,礁石依在。
女孩愕然無聲,破裂的窗戶處,如同長蛇般的長須般癲狂亂舞,正午的光透過破窗不正不斜地打在了那個站立如同標槍一般的少年身上。
他微微抬起右手,手中的那把約莫半米長的刀此刻已經瞄準了那朵猩紅植物的根莖。
那把精美得如同專門用于儀式的刀,從古德手中脫離,精準,快速,致命……
隨著刀尖刺入根莖,一聲如同孩童哭泣的絕望悲鳴聲就此響起,房間內所有的長須立馬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萎縮,變成一張干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