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麗突然有些懊惱把童樺帶進自己的世界里來。
他是有女朋友的,馬上要結婚了。
為什么要招惹一個馬上要結婚的人呢?
這都是自找的。
自找了一份牽掛。
也沒什么不好吧?
喬麗翻了個身,蜷著身子,背朝電影的幕布,面向黑暗里,想了一會兒心思,又安慰自己:
就當做朋友吧。
可是……
真的能做成朋友嗎?
這么想著想著,還真的就睡著了。
“喬麗。”有人在輕輕地拍著自己的肩膀。
喬麗一激靈,從卡座上掉了下來,哎喲!下半身卡在了前后兩排椅子中間,身上蓋著的羽絨服也滑落了。
睜眼一看,原來是電影散場了。
“哎呀,不好意思。”
喬麗雙手撐在卡座上,掙扎著爬起來,撿起羽絨服,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說:“這一覺睡過去了。”
童樺正準備放下手里的奶茶,打算扶一下喬麗,見喬麗已經站起來了,就笑著說:“你果然是喜歡嘈雜的環境,電影的聲音這么大,你睡得打呼嚕。”
“啊?!我打呼嚕啊?”
“是啊,不過也沒多大響。”
喬麗覺得很不好意思起來,將羽絨服還給童樺,說了聲謝謝,衣服真暖和,是什么牌子的。
童樺說:“女朋友買的,也沒關注是什么牌子。”
“說一說你的女朋友吧?”
童樺將奶茶遞給喬麗,然后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女朋友的情況,“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人很漂亮,性格很大方”,說著話的功夫,兩個人一起走出了電影院。
夜場電影院幾乎沒什么人,尤其是下雪天,更加沒什么人。
在觀光電梯里,喬麗望著窗外的雪花說:“這樣的雪,明天早上就會看不見了。”
這話聽上去好像在預測他們倆的關系,天亮了就要消失了一樣。
童樺看了一眼喬麗,捕捉到了隱藏在她眸子里的憂傷,提議道:“要不然,我開車帶你去兜風吧?”
還沒等喬麗答復,童樺便已經做了決定:
“我的車就停在公司的車庫里,你先在路邊等著我,我去把車開出來。
我很想和你再詳細說一說我的女朋友,我馬上要結婚了,就在年底。”
喬麗弱弱地點了點頭。
她并不想聽他女朋友的故事,可是朋友之間,不就是對方說什么自己聽什么嗎?
兩個人各自用支付寶掃了一輛電瓶車,在雪花飄舞的夜里騎行。
風好冷啊,像刀一樣割著臉,手指很快凍僵了似的。
都沒有說冷,反而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流,飄蕩在空氣里。
他們兩個像兩條魚,在暖流的召喚下,朝幸福的海洋里游過去。
很快,就到了公司附近的四條弄。
停了車,童樺跑著去取車。
喬麗站在路邊。
已經深夜了,雖有燈光照,四周靜悄悄,偶一行人來,匆匆又入夜。
不一會兒,童樺開著車出來了,在喬麗身邊停下。
喬麗猶豫了一下,拉開了后車門,坐了進去。
車載音樂里響著《白狐》: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獨
滾滾紅塵里誰又種下了愛的蠱
茫茫人海中誰又喝下了愛的毒
“呵,這是我女朋友喜歡聽的歌,她出國前,把這首歌下載了放在我的車載音樂里,叫我想她的時候,開著車去外面兜風的時候,可以聽一聽。”
童樺解釋了一下,把音樂的聲音調低了。
“怎么坐到了后排?”
“副駕駛是女朋友的專座吧,我只能做后座。”
“還有這講究啊?我和女朋友有一個共同的女閨蜜,有時候她就坐在副駕駛上,我們從來沒有覺得異常。”
“那是你們共同的女閨蜜,和我這樣陌路相逢的人,兩碼事兒。”
喬麗對男女的界限保持著警覺,剛剛在公司里遭遇的風波并不小,她心有余悸。
“你不是說要詳細和我介紹你的女朋友嗎?”
童樺說:“是啊,不曉得為何,年底就要結婚了,心里有點兒害怕,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還有婚后的七年之癢……哎!總而言之,現在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
“你怕什么呢?你們青梅竹馬,感情很好。”
“是啊,確實感情很好。”童樺關了音樂,緩緩地開著車,柔聲地講述著他和女朋友的故事,好像在和一個很早就熟悉的朋友講。
“她的爸爸和我的媽媽是同事。她的爸爸,我的媽媽,經常把我們帶著一起參加單位里的活動。
幼兒班以前的活動,我都沒印象了。那時候的照片,都有我和他的合影。
從小的成長軌跡也都重合。幼兒班同學,小學同學,初中隔壁班,高中同校,大學同城。
小學放學回家的時候,也是一起穿過馬路,到爸爸媽媽的單位大廳里等著。
天長日久的,我心里面早就有了她的影子。但一直都是拿她當一個很好的小伙伴。
直到高中的一天,她有一次約我到學校紫藤花走廊里,交給我一封情書,說是別人寫給她的情書,叫我替她處理一下。
她說完那句話就跑開了,把我一個人留在走廊里。
我打開情書一看,好家伙!這年頭,竟然還有手寫的情書,非常工整的楷體字,把她夸得跟天仙一樣,落款“未署明知其名”。
這封情書,我一看不打緊,從那以后就落了個毛病,老是偷眼看她,長得跟天仙一樣?
看著看著,還真就覺得她挺美的。皮膚白皙,脖頸修長,眉毛彎彎,越看越好看。”
童樺說到這里就暫時停住了,看了后排的喬麗一眼兒:“她比你漂亮,身材比你高,大概165米左右。”
喬麗微笑著說:“你這樣和我比較,也不怕我生氣啊?”
童樺說:“不曉得為何,不敢在你面前說謊。”
“哈哈,這么說起來,我還是測謊儀咯?”
“嗯,好像就是這樣,你的心太純凈了,讓我面對你的時候不敢說謊。”
“你有說過謊嗎?”
“有。”
喬麗不再問了。
別人的秘密,最好不要打聽。
潔白的雪花在車窗前方飛舞,輕輕地落在擋風玻璃上,被刮雨刷子一掃,化為了冰渣子,堆積在玻璃兩邊,融化成了雨水,順著玻璃往下滑。
路兩邊的樓房越來越矮了,好像是在去往城郊的路上。
喬麗的判斷沒有錯。
童樺將車開進了城郊的免費公園里,將車停在停車場里。
“來過這里嗎?”童樺問。
“沒有。我平時的生活,除了公司,就是出租房,標準的兩點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