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終章壹
- 不見十八拍
- 在逃翠花
- 3990字
- 2022-04-22 08:00:00
雖然早有猜測,可真的得知了真相,觀南還是覺得令人作嘔。
“你們馮家人真是什么齷齪事都做得出來,魏家對你恩重如山,你卻反過來恩將仇報,你就不怕報應(yīng)嗎?”觀南道。
“哼,報應(yīng),你懂個屁。”馮道義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的形象,他疼的渾身冒冷汗,卻還是強撐著反駁道,“你祖父怎么死的你知道嗎?好容易入了官場,正是大展拳腳的好時候,卻被魏正的仇家看不順眼給殺了,被人分尸,跟豬狗混到一起扔到家門口。”
馮道義泣不成聲,仿佛又回到當(dāng)年自己還在讀書時,推開門看到那一幕的場景,“那時我便發(fā)誓,不再效忠于誰,只為自己活、只為馮家活。”
“那時左相的仇家不正是右相一黨,你不去找他們報仇,還反過來坑害無辜的魏家人,去替范政書做事,你真是,不可理喻。”
觀南的話像是刺激到了他,他死死的盯著她看,“你也姓馮,你生是我馮家的人,死是我馮家的鬼,你又能有多清高!”
未央沒讓他繼續(xù)發(fā)瘋,一刀下去了解了他的性命。
至此,當(dāng)年之事也算是明了了——不過是一群人的私心,造就的一場又一場的慘案。
未央吹了個口哨,很快便有兩個黑衣人過來處理后面的事,未央則拉著觀南要走。
“還要去看一眼馮道宏嗎?”他問道。
觀南搖搖頭,“不用了。”
“好,我們回家。”
很快,定京城便再沒有了馮家。
而那時觀南和未央正在收拾行禮,他們的仇已經(jīng)報完了,其余的恩恩怨怨也不想再牽扯了,便一天也不想再留在這里,打算去找知翊郡主一同四處游歷去。
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好像從重新見面后觀南的改變開始就有所變化,她的一些明示暗示都在縱容未央,兩人之間也變得心照不宣起來,就好似他們本就該是如此一般,除了彼此,別人都不合適。他們之間偶爾會有些親密些的小動作,只是還沒有人捅破那層窗戶,在這樣的環(huán)境,在這個地方,他們都沒有這個心思。
這天夜里秋高氣爽,觀南難得有興致,想著左相府讓人收拾了卻還沒去過,便拉著未央打算去看看。
二人沒有坐馬車,而是騎馬過去的,想著一會兒還能去城郊跑跑馬再回去。
夜里的風(fēng)已經(jīng)有了些涼意,觀南添了件中衣,還是被未央拽回去又填了件斗篷。
她看看自己那件,又看看未央那件純黑的,玩兒心又上來了,一通撒嬌讓未央跟她換著穿。
未央覺得這樣的觀南完全無法拒絕,只能十分頭疼的穿上了明顯小一號的白色斗篷。
觀南裹在黑斗篷里,一張粉白的小臉笑吟吟地看著未央的樣子,心里滿意極了,也不顧應(yīng)辰一副欲言又止的眼神,牽過未央的手就往外走。
左相府很大,雖然已經(jīng)很老了,卻還是能看出舊主人對它的用心之處。多虧了“魏”字的忌諱,興元帝也沒想著把這個宅子放出去,所以這么多年來左相府一直都空著。
觀南發(fā)現(xiàn)院內(nèi)有一棵梧桐樹,約有兩人環(huán)抱粗了,上面還幾道劃痕,刻著“阿軒十五”、“阿庭十二”、“阿遠(yuǎn)十一”、“阿央六歲”的字,字跡歪歪扭扭,顯然是刻著玩兒的,只刻了這一年。
很幼稚,觀南卻也覺得很溫馨。
她不由得去想未央小時候的樣子,是不是就是總跟在一群哥哥姐姐后邊當(dāng)個小跟屁蟲,說不定還會跟別的小娃娃打架,也或許是個混不吝的。
記得魏十七曾經(jīng)說他像未央從前,未央從前會是什么樣呢,觀南想到一個詞——赤子之心。可惜,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曾經(jīng)那么好的未央,也再沒有親人了。
未央見觀南看的起勁,想起自己從前的房里還有些好玩的玩意,便想著帶她過去看看,誰知觀南竟轉(zhuǎn)身將自己撲了個滿懷,未央一下子僵住了。
觀南有些委屈的拿臉蹭了蹭他的胸膛,未央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心跳的飛快,一邊暗嘆小妮子也太會了,一邊輕輕拍打她的脊背安撫著。
“我也要在樹上刻一個。”
她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未央不禁覺得好笑,也大概知道她忽然多愁善感的原因,還是想逗她,便道,“刻了你可就是我們魏家的人了。”
觀南愣了愣,然后很是爽快的應(yīng)道“好啊”,連聲音里都透著喜悅。
未央比著她的身高在樹上刻下了“阿南十五”四個字,心里也有些高興。
“我比你高。”觀南道,看表情還有些驕傲。
未央揉了揉她的腦袋,在這種事上毫無底線道:“是,你比我高。”
說完他又打量了一眼明顯比小時候大了許多的這棵梧桐樹,又道:“到時候你都不長高了,它還能長,那我的阿南就一直在長高了。”
觀南也是怕回到這里未央觸景傷情,所以撒嬌耍賴的哄他高興,可眼下見他這樣寵著自己,心里好像又軟了一塊,情不自禁的湊上去親了他一口。
未央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樣捂著自己被親到的側(cè)臉,瞪大眼睛看著她,全然沒了在外人面前陰狠毒辣、不擇手段的樣子,觀南覺得好笑。
未央被這一下親的腦子一下空了,他從小受的是世家公子般的教導(dǎo),跟觀南拉拉小手什么的在他這已經(jīng)算是出格了,也是虧了這么多年在外的見識,但骨子里還是有些地方是受拘束的,可觀南不是,她很小的時候就到了自己身邊,也沒人給她什么束縛,更不會有人教她什么禮義廉恥,因此她倒是放得開。
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又被觀南勾著脖子吻到了嘴唇上,只是輕輕的碰了一下,就讓原本就不怎么清醒的未央又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了。
觀南踮著腳,雙手勾著他的脖子,兩人的鼻頭又輕輕蹭了兩下。
眼前是觀南放大了的臉,四周都是觀南身上特有的香味,低頭便是她紅艷艷的嘴唇,而這個嘴唇,剛剛碰到過他的……想到這兒,未央只覺得自己這么多年來的禁欲生活都白過了,想想自己已經(jīng)二十三了,居然被小姑娘親了一口就急成這樣,當(dāng)真是丟人。
觀南不知道未央心里都在亂七八糟想著什么,她試探著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未央的唇縫。她能感覺到未央連呼吸都好似停了一瞬,隨后自己的后腦便被人托住,未央像是要將她吞吃入腹般的吻落了下來,親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們成婚。”她聽到未央說。
過了許久,未央像是懲罰她胡鬧一般在她下唇咬了一下,兩人才喘息著分開了。
他們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能清晰的看到彼此被親的有些紅腫還泛著水光的嘴唇,忽然像是打通了笑穴一般哈哈大笑起來。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有了一切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的實感,他們曾經(jīng)的目標(biāo)都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這么多年背負(fù)著的東西也沒有了,原本輕飄飄的感覺都被這個吻給拉回了現(xiàn)實,他們真的做到了。
他們笑了半天,笑得未央都有些咳嗽了,觀南才想起來快到了未央該喝藥的時辰了,雖然她還是不知道那藥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未央依舊天天都要喝。
未央心里還記掛著另一件事,他拉著觀南往他從前的書房走去,里面還跟他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打掃的人很細(xì)心,連筆墨紙硯都備好了放在書案上。
未央走過去磨墨,觀南則東看看西看看,到處打量著,看什么都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合巹秋月,愿綿一世之好。共度良緣,齊眉舉卿之案。紅絲為字,許以白首之盟。載明鴛譜,好將永結(jié)同心。”
未央用難得端正的字寫下了這個婚書,他也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按理該是由家里德高望重的長輩來寫的,可他跟觀南的情況,也不講究這些了。
“觀南,來。”
觀南對于自己的興致被打斷有些無奈,但還是笑著向未央走過去,余光里卻看見門外似乎有一道黑影閃過。她猛地轉(zhuǎn)過頭去,人卻還是向未央奔來。
未央也看見了,而且他看得要更清楚些,外面有人埋伏,不知道有多少,但人數(shù)絕對不少。
“是誰?”觀南沒有出聲,而是做了個口型。
未央搖了搖頭,自己帶的人大部分都在外頭,貿(mào)然有這么多人進(jìn)來的話他們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那么這些人便是早就埋伏在這里的了。
方才觀南是想起了在城外被埋伏,玉樹為自己而死的那次,所以才有些失了平日的理智,冷靜了一會兒她也想通了這一點。
“祝堯澤。”她道。
未央沒有反駁。
眼下這個情況,觀南居然還覺得祝堯澤這么做可以理解,畢竟當(dāng)初的約定里,并沒有要放過他們的這一條。
或許是出于讓自己徹底安心,或許是看不慣他們的行徑,總之不管是為了什么,他們都還是要面對眼下的困境。
只是觀南沒想到,那些人居然會在他們隔壁的屋里放火。
那本就是個裝衣物的屋子,秋天干燥,火勢很快就蔓延了開來。
未央心里也是咯噔了一聲,他將屋里僅有的一點水倒到帕子上讓觀南捂住口鼻,再吹了聲口哨準(zhǔn)備強行闖出去,可觀南卻一動不動。
她害怕火。
衛(wèi)氏死的時候,也是秋天,也是這么一場火。
眼睜睜見著自己娘親消失的那場大火里,或是午夜夢回時不斷灼燒自己的那一場場的火,都讓她從靈魂深處感到害怕。
她的指甲狠狠的陷入肉里,腦子里只有馮道義的那句“你死也是馮家的鬼”,她也要死了嗎?跟她娘親一樣要被燒死了嗎?果然她怎么可能有什么未來,她想的那些,不過是癡心妄想,她殺了那么多的人,憑什么能心安理得的好好活下去……
“觀南!觀南!”未央發(fā)現(xiàn)了她不對勁,抓住她的肩用力晃了幾下,依舊沒有反應(yīng),他也顧不上外面的人會不會聽見了,大聲地喊道。
觀南渾身都忍不住戰(zhàn)栗起來,她捂住耳朵大聲尖叫起來,這一刻她真的怕極了,她控制不住自己。
未央向外看了一眼,一掌將她劈暈了過去。
將觀南抱在懷里時他才想起了,自己今晚的藥還沒吃,身上已經(jīng)有些僵硬了。
外面果然埋伏了很多人,他剛才的口哨將自己的人叫了進(jìn)來,兩方已經(jīng)交上手了,他把觀南交到魏十七手里,讓他立馬帶觀南離開,不要管他,按他們之前的計劃徹底離開,自己則留下來善后。
-
觀南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馬車上,馬車跑的很急,不小心軋過一個石頭,讓她的頭一下子撞到了車壁上,人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見她醒了,青蕪給她端了杯水,鳳仙則在她身后墊了個墊子,她們兩個還算得用,因此觀南就把她們從馮家接了出來。
眼下她實在是渴,接過水來就一飲而盡。
“這是去哪?未央呢?”意識終于回籠,她問道。
“我們還有兩天就到祁州了,半個月左右就能回到虞城了。”馬車?yán)锏膬蓚€小丫頭也不知道,倒是馬車外的魏九答道。
“未央呢,他呢?”觀南有些焦急,魏九向來是別人問什么答什么,這樣避而不談的樣子讓她心里發(fā)慌。
魏十七這時候就比魏九有用多了,他搶答道:“公子在后頭呢,定京還不少事呢,他總得處理一陣,讓咱們先回去等他。”
觀南這時候卻并不信他,她不依不饒的問,“魏九,你說,公子人呢?”
魏九嘆了口氣,還是老實答了:“公子受傷了,那天祝堯澤下了殺心,不光是左相府,連歸南坊和碧梨溪都受到了牽連,所幸還有塢杏客棧他不知道,公子如今正在那療傷,一時半刻的還過不來。”
“怎么會?他向來身手好得很,怎么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