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睜眼她就在秦家，自己的臥室里。

這個發現不但不讓她覺得溫暖舒心，反而加速了她的崩潰，眼淚睡了一覺又恢復了，此刻止不住地往下掉。力氣也恢復了，她把自己蜷縮起來。

直到門口傳來腳步聲，把手被扭動鎖發出尖叫，沈淳才從恍惚中回神。

她下意識想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又覺得實在沒有必要。來者是誰，她聽腳步聲都能分出來。

秦顧走進來，背著光。

他一言不發，沈淳背后被冷汗浸濕，止不住發著抖。

她不敢回應，倉促低下眼，只看見自己全身上下的青紫劃痕，叫人惡心得想吐。

屋內混沌，秦顧開口了：“知道是誰嗎?！?

這話給了沈淳半分清明與慶幸，她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他，看不清。

咬咬牙，沈淳點頭：“……褚清清?！?

下一秒一個凌厲毫不手軟的耳光將她打得偏過頭去，沈淳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嘴唇內壁被牙齒摩擦過的嘴里就嘗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兒。

她被扇懵了。

這么多年，秦顧無論如何也從來沒對自己動過手。

秦顧猛地湊近她，那陰翳可怖的臉色叫沈淳大為受驚，想往后退又被秦顧拽回來，二人鼻息可聞，他只覺得這女人面目可憎。

“是你自己。”

迎著沈淳空洞呆滯的目光，秦顧咬牙切齒：“下藥的是你自己，懷孕的是你自己，不肯離婚的是你自己，出去買菜不要人跟著保護的也是你自己。”

“是褚清清害我！”沈淳聽得他說，不斷搖頭，最終惡狠狠拽住他的衣領，滿面淚水，“秦顧，她的目的是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沈淳只覺得整個人崩潰至極，她辛辛苦苦維護的孩子留不住，婚姻也分崩離析。

受害者是她，她名義上的親屬卻巴不得她給害她至此的罪魁禍首跪下磕頭道歉。

為什么會這樣呢？

她看著秦顧陰沉的臉，忽而笑開來，淚水糊住她的面容，她笑得歇斯底里：“哈哈哈哈，秦顧，是不是在你們這些人眼里，我這種下等人就該死？”

“是啊是啊，”她松開攥秦顧衣領的手，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你和褚清清多般配啊，我后來者居上，活該被你們弄死，成全你們兩個人，對不對？”

秦顧面色越來越難看，一把將她推開，無視她撞到撞頭瞬間紅腫的額角，混雜著她滿臉傷痕，竟然有幾分可憐。

他閉了閉眼：“沈淳，你睡了一天一夜?！?

“你的照片，現在被傳得滿天飛。”秦顧說著，表情反而恢復了平常的和煦，“秦氏損失了多少，又有多少人來看我的笑話，你知道嗎？”

待到沈淳反應過來這一系列的事兒，笑意凝結，他才勾起嘴角，聲音落得她耳畔一聲炸裂：“還有多少人，說這個孩子是你在外面偷人偷出來的雜種，你知道嗎？”

“他不是！”

“誰知道！”秦顧也繃不住表情，看上去有些煩躁的猙獰，“誰他媽知道，沈淳！”

“你只顧著自己委屈，卻沒想過這一切究竟誰造成的，更不會去想你到底造成了什么損失?！?

“這個孩子不能要?！?

他聲音像帶著冰刺，狠狠扎在沈淳心底：“褚家那邊我會去處理，這個孩子你明天就去打掉?！?

沈淳只覺得萬籟俱寂，胃部扭曲的疼痛，她咬得嘴唇血肉模糊：“這是你的孩子啊……秦顧……”

“求你了……求你了……”

她說不出多余的話，呵出的氣都是冷的。伸手輕輕拉住秦顧的衣擺，沈淳跪在床上：“秦顧，算我求你了，等孩子生出來，報告一做，大家就都知道是你的孩子了?！?

“就算，就算你等不及，明天我就可以去醫院做羊水穿刺，可以查出來的?！?

房間內一片寂靜，沈淳紅著眼死死瞪住秦顧，試圖軟化一點他的態度。

直到秦顧冷著張臉，一根根掰下她的手指，轉身甩上了門。

“我要死了......”沈淳跪坐在床上，胃部痛得幾乎麻木，她把手指頭放到嘴里咬出血，“我都要死了，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不行。

不能坐以待斃。

她站起身，瞬間冷靜下來，跌跌撞撞將門反鎖，從床底掏出行李箱。

自己必須要跑，要保住這個孩子。

腦子越來越清明，動作也越來越迅速，她三兩下裝好衣物和證件，又裝好胃藥，開始謀劃出逃。

今晚就要離開秦家。

……

出逃意外的順利，唯獨在去乘車路上出了問題。

“喲，這不是秦太太嗎。”

這聲音無比熟悉，她轉頭發現是前段時間約著逛街的王太太。她面上幾分奚落，嘴抿得很直：“昨天的照片我都看見了，當真是驚艷啊。”

王太太咬重那個“艷”字，對她實在是厭惡至極。

這圈子里男人可以亂玩，女人卻不行。

準確的說，大部分有權有勢的都是男人，女人太少。而沈淳一定不屬于成功的獨立女性，只是個豪門附屬品。

自己本以為她也算好說話，干干凈凈一個姑娘，卻沒想到這么惡心。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

她模樣仍然高貴，身邊有小跟班拉著行李箱，一副要出去旅游的樣子，跟沈淳狼狽出逃行程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沈淳到現在還沒有吃藥，加上臉上傷口也沒好，又受驚過度，整個人還處于混沌狀態。

幸好她顧忌自己的臉有傷，戴了帽子和口罩，否則現在一定走到哪人看到那。

“……照片傳得很廣嗎？”沈淳聲音沙啞，輕得像煙。

王太太像聽見什么好笑的笑話，瞥她一眼像看見了臟東西收回目光：“也就是沒上熱搜，圈子里傳得人盡皆知，倒難怪你被趕出來?！?

“我是被陷害的?！鄙虼炯t著眼睛，但已經流不出淚了。

“沒人在乎?！蓖跆f出一句和秦顧一模一樣的話，恰巧航班到了，她扭頭就走，邊走邊不忘拿著小銅鏡子整理自己的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