鏤空雕花木門合攏。

一道人影離開茶樓。

緊閉的房門內。

背對著鏤空雕花木門。

說書先生癱坐在地，手里握著圣旨，滿臉震驚。

良久之后。

說書先生掙扎著站起。

坐到桌邊。

重新拿起那個本子。

說書先生一頁頁翻動，看的相當認真。

看完后，他閉上眼，仔細咂摸。

良久之后。

說書先生重新睜開眼。

抱著那本薄薄的書冊，他禁不住搖頭嘆息。

“太祖爺太難了，為了平息兒子和孫子爭奪家產，居然……居然掀開棺材板又活了！”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為他老人家死而復生這件事造勢！”

“大力宣傳！”

“士紳官員這有咱說書，市井百姓里，太祖爺肯定還找了更多喉舌！”

手不自覺又翻開了本子。

低頭望來。

說書先生開始認真記憶，揣摩語氣，準備把故事講給茶館里的食客聽。

………………

四四方方的一個窗口內。

此刻正有洪武帝蹲下和小乞兒交談的一個畫面。

透過腦中系統窗口。

朱雄英看到這些。

忍不住拖著下巴皺眉沉思。

老人家這是準備干啥？

造勢？造什么勢？

讓洪武帝選真命天子，沒讓您老親自在建文位面當皇帝啊！

您這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您掀開棺材板又活了。

目的為何啊？

搖著頭。

手指戳著太陽穴。

朱雄英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難道是想殖民建文位面？

您忙得過來嘛？

同時管兩個時空的大明朝。

您就算是勞模皇帝也夠嗆吧？

嘆著氣。

攤手聳肩。

朱雄英又插不上手。

他也只能拭目以待了。

………………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一大早，朱元璋就一身富家翁打扮，手持一根并攏的折扇，大肆肆地敲開曹國公府的大門。

李景隆在前引路。

他似笑非笑推開書房的門。

刺眼的陽光照得屋內纖毫畢現。

就看見一道人影枯坐在地上，不停薅著頭發，眼里密布血絲。

“藍玉？”

不太敢確定。

扭頭看向李景龍。

朱元璋確認問。

“嗯，就是他，梁國公藍玉！”

指著那道頹廢中透露著躁狂意味的拉他身影。

用力點頭，語氣肯定。

李景隆明明白白回答洪武爺的問題。

“他怎么變成這樣了？”

難以置信！

他記得帶過來的是位頂天立地的精壯漢子啊！

這怎么？

朱元璋有些茫然了。

“太祖爺，您不是讓咱找本《太祖實錄》給公爺看嘛？然后他老人家看了就這樣了。”

攤手聳肩，一臉人畜無害。

陪著笑。

李景隆小心翼翼講述前因后果。

“噢！”

一拍腦門。

朱元璋想起來了。

他也看過《太祖實錄》，洪武二十六年的時候，他把藍玉給剝皮實草弄死了。

這就難怪了。

點點頭。

雙目憐憫看向藍玉。

朱元璋用咳嗽演示尷尬。

躊躇著上前兩步。

俯身彎腰背著手，眼神略顯心虛。

朱元璋試探著喊：“藍玉。”

“啊，陛陛……陛陛……陛陛陛陛下！”

一咕嚕爬起來。

規規矩矩跪在朱元璋面前。

藍玉扶著地仰頭懇求：“陛下別殺臣，臣萬不敢有不臣之心，臣萬不敢造反的啊！”

呃……

尷尬了。

摸著下巴，眨了眨眼。

朱元璋很想解釋兩句。

“那個藍玉啊……”

“陛下，您若不放心臣，臣可以交出兵權，以后在不帶兵，絕無怨言啊！”

雙手扶地，連連扣手。

揚起的那張臉上，額頭滲血。

藍玉還在不停磕頭討饒。

朱元璋看的直皺眉頭。

扭頭看到李景隆憋笑聳肩。

心思一動。

朱元璋厲聲大喝：“李景隆，是不是你搞的鬼！”

“啊……”

笑容凝固。

動作僵硬。

李景隆緩緩扭過來脖子，看到滿臉冰霜的一張臉。

“太太太祖爺，臣……臣沒有啊！”

撲通一聲，果斷跪倒。

心臟跳動聲響在耳畔。

李景隆身形顫抖，眼露恐懼。

怎么……怎么被他老人家察覺的啊？

“要證據是吧？”

冷哼一聲。

背著手踱步來到藍玉面前。

朱元璋居高臨下提起藍玉的脖領子。

“告訴咱，除了看《太祖實錄》，這三天你還干什么了？”

“這小子，有沒有和你說啥？”

抬手指來。

朱元璋怒聲喝問。

跪在地上的李景隆，和提入半空的藍玉，齊齊身體一抖。

藍玉宛如醍醐灌頂，眼中血絲緩慢退去，恢復清明，眸中開始蕩漾金光。

而跪在地上的李景隆，仰起頭偷瞧朱元璋，心中狂打鼓：這下壞了，這下真的要完！

只聽藍玉條理清晰地說：“第一天，臣一直在看洪武十四年至今的《太祖實錄》。”

“第二天，景隆這孩子帶臣去了國子監，旁聽了那里的夫子和貢生們對藍玉案的討論。”

【昨個兒，也就是第三天頭上。景隆和陳從早上聊到深夜，我們叔侄倆促膝長談。】

“然后臣這心里就跟裝了猿猴和烈馬一樣，上躥下跳的，安穩不下來。”

“臣不想造反也不敢造反啊陛下！”

“請您相信臣，臣最大的夢想就是戰死沙場，不想老死宮闈啊！”

說一句，他就高舉雙手扶地叩首一下。

幾句話下來，碰的滿頭滿臉的鮮血。

藍玉似是沒了知覺般，繼續磕頭不止，請罪不疊。

他還想說話。

朱元璋抬手握住了他的雙腕。

看著那雙含淚的虎目。

朱元璋動容了。

“起來吧。”

“非是你有罪，實是咱有錯啊！”

別過臉去。

猛地發力拉起藍玉。

甩開手，朱元璋背對著他。

“洪武二十五年，標兒薨。”

“同年，咱冊封朱允炆為皇長孫。”

“次年，洪武二十六年，咱殺你藍玉，剝皮實草。”

“這樣一看，你……還不懂嗎？”

陡然轉身。

一雙龍目瞇起。

朱元璋點播藍玉。

如果可以，他不想將鮮血淋漓的手段公之于眾。

可惜，藍玉不懂。

他不停搖頭，還是想趴在地上哭號求饒。

砰地一聲。

一腳踹飛藍玉。

朱元璋追過來，攥著他脖領子將他抵在墻上。

死死盯著藍玉的雙眼。

他幾乎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

“因為你們淮西武江集團，忠于朕，忠于標兒，乃至忠于雄英，但絕不會忠于朱……允……炆！”

“這次，你聽懂了嘛？”

看到藍玉點頭。

朱元璋才抖手將他丟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