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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極光之夜(二)

極光之夜

第二回

漠東的平原大雪漫天,狂風席卷著周邊殘存的樹干,發出刮骨般的刺痛,飛飄的雪花百里透紅,遠看似風中夾著竹桃,實則是一堆噴涌的血柱子,發散成了一顆顆血冰雹。

穿行其中,約瑟夫抬手揮出一道白蛇,蛇雷如旋風般垂直擊穿尸堆,骨道留出。

阿納萊克,阿莫斯東南部的巨大煉鋼廠群落,但與其說是煉鋼,不如說是焚尸。

機械那刺耳的老化摩擦聲成了這里唯二的生機源,另外一個是什么,是啃食尸渣的掘鼠;轟鳴的機械將這群無首的尸體分步掏空,心臟、雙肺、血腸...到了最后,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尸堆,就是一坨無首、無四肢,只留下了一塊肚皮和脊背的空殼,若除去那五面噴血的點,這些尸塊長得倒像是生銹的鐵柜,腹部連到脖頸,一道標準垂直的開口,一拉開就可以看到骨頭和黏在四周的肉醬。

安娜將頭埋在約瑟夫的后背,她似乎還沒有完全習慣這個國家的隱性流水線;約瑟夫倒是一點沒有減速,他抬手試圖削減空氣,并不是那充滿冰與腥味的血令人作嘔,而是那血霧包圍四周,濃密得要深入進眼球。

但約瑟夫逐漸停下了手,因為沒用,兩面的尸堆宛如黑山,而更外面的天也早已不是黃昏那么簡單,那是一群極其扭曲的云袋,宛如嬰兒的胚胎被收尾撕扯開,血肉形成了模糊的、不規則的塊,又被那血透成了篩子,沒錯,血霧早已浸染了天際。

“咔!”

踩斷一塊腿骨,約瑟夫險些摔倒,身后的安娜則是全是猛地顫了一下,她的小腦袋仍然埋在約瑟夫背部的斗篷布內。

“去!”

男孩一腳將斷開的骨頭踹向一側,盡管這骨已經干癟,但那斷口噴出的髓液卻仍有半份新鮮,終于是引來了一只掘鼠。

舌頭長如蛇,掘鼠雙爪握住骨頭,暢快地吸吮著,發出吱吱的聲音,也許是機械的撞擊與銹屑摩擦的聲音過于刺骨,這鼠的聲響竟有些悅耳。

約瑟夫看了眼那大老鼠,值得留意的并不是那區別于一般鼠類的特色,而是那肥碩的身體,果然脫毛的鳳凰也還是大補啊,一群瘦弱的爛肉爛皮,滋養了一堆又一堆的耗子,不過這群耗子似乎并沒有幾只去觸碰那尸山,那么它們都哪去了呢?

走不到一半,從那紅得發霉般的履帶上,約瑟夫發現了一群群肥碩的掘鼠,嗅到一群詭異的腥味,外加那鼠群縫隙中勉強看清楚的東西,約瑟夫突然感到一陣惡心,但隨即只是只是啐了口唾沫,繼續朝前大步走。

阿莫斯的上空早已布滿了血腥味和金屬銹氣,這個國家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生機與氣息,鋼鐵與血腥便是現狀,只不過,這些慘狀,都只是普通生物才會有的悲鳴,那些城堡中熏酒吃肉玩女人的大人物,根本不會在意,因為正是這些尸體,這些腐肉,這些尸骨堆成高高的山丘,才能將他們送上寶座。

可能是速度不好琢磨,身后的安娜連續好幾次撞在他背上,不知道是出于好意還是煩悶,約瑟夫一下將她扛了起來,安置在自己的肩上,安娜微微有些驚訝,但隨之挽住他的脖子,安然扮演著一塊輕巧的木料。

走到盡頭,一度高墻擋在了面前,墻的中心劃出一塊大裂縫,是自己剛才的白蛇所致,除了血霧,那裂縫外終于是看見了些藍紫色。

閑置的手垂直向前,手掌接觸到粘稠的墻面,他瞪了一眼。

“轟!”

由中心展開,一陣無形的震波充斥著墻體,頓時將墻體呈蛛網般震碎開,灰塵與血霧開始了局部的戰爭。

咳嗽了兩聲,二人走出了阿納萊克。回過頭,約瑟夫再次做出同一個手勢,只不過這次,并不是破壞。

崩塌的墻壁無聲的靜止了行動,緊接著,那些散落的土塊便被一股無形且強大的引力操控著懸浮起來,一塊塊飛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他竟徒手補好了一整塊高墻,仿佛這一切沒有發生過般。

扭回頭,約瑟夫大口呼吸著終于顯正常了些的空氣,盡管仍然有些金屬氣息,他睜開眼,那藍紫色前仍然浮動著好幾塊血紅,令他不快。

“CNMD,”粗口一爆,約瑟夫跺了下腳,“得找條河...地圖呢?”

被放下的安娜從背包中掏出一張略微陳舊的黃皮地圖,約瑟夫指了指正南方,那邊距離河流最近,他得去洗洗自己的眼睛,當然,安娜也一樣,這股血與金屬的濃郁帶來的身形俱惡的感覺得快點消散掉。

一路上,雙子仍然打了好幾場戰斗,其中一次是沖入了近衛軍分布,星辰爆裂所產生的白光震懾了黑夜;走著,約瑟夫咒罵著阿莫斯,言說那群狗娘養的竟然如此阻撓,而安娜只是再次淡淡說出那句,我們應該按正確的方向走。

地圖,男孩當然是會看的,但他卻一點也不像按照那密密麻麻的路線去浪費時間,對于這顆暴躁的北極星來說,兩點之間就是直線最短,所以一路上不知道撞了多少座墻,打穿了多少輛車,將整個阿莫斯的東南攪得地動山搖,不過,倒也沒什么驚訝的,畢竟活人也不多,而機械和畜生也不會覺得有什么。

心情好,約瑟夫就用引力復原那些破壞成渣滓的東西,但身后這堵墻,僅僅是因為自己不想再被那該死的血腥味包圍。

......

捧起河水,二人感慨幸運,畢竟這個國家稍微干凈些的河已經很罕見了。

一捧水澆灑著雙眼,約瑟夫猛地眨了眨,隨后睜開,竟發現這天亮了起來,他感到不對,再次清洗著,卻越洗越亮,直到完全清潔掉一路上的渣滓,二人回過頭,血幕之上,白、紫、藍,幾種強光扭曲著,雜糅著,仿佛將天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絢爛、詭妙、縹緲,這其中有他們習慣的,卻也有陌生的。

絢爛卻又扭曲的極光自西南至北東,仿佛天空被拉上了五色的簽帶,此次的極光群,竟能算入史詩前列,這讓許多知情之人都感到了震驚與恐慌。

......

夜色之下,薄荷味的馬卡龍散發出淡淡清香,男子挺直的腰板卻仍顯得有些彎曲,疲憊的樣子隱藏在他的法令紋中。

“然哥,”

不等他從懷中取出慰勞,女孩已經為其端來一份甜品,納塞烤翅搭配麥香面包,卻奇異地勾勒了波浪番茄醬——這是傲然的喜好。

“謝了,寒露。”

傲然輕輕拍了下女孩的腦袋,柔順的綠色發絲宛如綢緞般撫慰著那只略顯枯黃的手掌。

傲然拿出了它,是一張帶有重量的信封,外鑲金銀環繞的絲邊,熟悉的標志發出閃耀的星點,寒露目光明亮,雙手接過并將其緊緊抱在懷中,感受著它的溫度。

這是一封很簡單的信,是尹華早就準備好的。信中詞匯簡單明確,交代緣由,提出嘉獎,信封外的厚度,則是實打實的慰勞了。盡管詞匯一如既往的簡潔與客套,但它對于女孩來說,確是無上的慰藉。

微微躺在椅子上,傲然帶上塑料手套,嘗了一口面包,麥醇香與番茄酸甜的熟悉味道令他微微回味起來,唯一止不住的是一股干澀。

“哦,應該好了,馬上來!”

寒露說罷,立刻奔向后廚,隨后小心翼翼地呈上一杯熱飲。

青花瓷杯鑲嵌金邊,搭配藍色花紋,店內已經很久沒用過這種古中江南風格的杯子了,顯然這份飲品也并不一般。

微嗅,傲然眉頭微緊,輕卻濃,香帶愁,長河紐帶的沉重卻又一抹清風拂去,史詩縹緲如煙塵,執念經歲月,漸枯黃,亦如塵煙。

“扶桑羹?!”

沒有認錯,若說茶飲中龍井、鐵觀音一類為優質,那扶桑羹,則是內界中的頂級一類。

除了后天修習的能力外,與符文、咒術之類擁有聯系的她,自然與古華夏神鬼一門擁有必然的聯系,而扶桑羹對于知情人士來說,早已成為最高規格的禮遇之一,當然,這也是寒露在那個地方,還能記住的,不多的信息了。

傲然中指微微觸碰瓷壁,感受著扶桑蒸騰的氣息,他知道寒露或許喜出望外,又或許有求于自己,但他卻想不明白目前到底有什么事抬升了自己這位干妹妹的情緒價值。

也正是這時,一股龐大卻縹緲的能量無聲襲來,傲然與寒露都迅速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是極光。

“真是一刻也不停息,”

傲然發出微微嘆息,“盡管我們片刻停歇,這群東西卻又要團團簇擁,瘋狂地前赴后繼。”

“嗯,所以要珍惜眼前的人,哥哥,”

極光就如同虛無的審判,對于普通人來說,也能用地震來形容,俗話說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極光是大變觸發的啟示,只能任憑其來,見招拆招了。

二人站立于懸崖邊,似乎在欣賞著極光與群星帶來的一張現代藝術繪畫,而隨著寒露的話語,傲然的眉間也微微顫抖著松動了。隨后,它們便回到了麥斯。

“如此說來,有了你能認可的新朋友?”他已經猜到了。

“不知道能不能,”女孩搖了搖頭,是陳懇的。

“只是,想要更多的希望,比如你,我親愛的哥哥。”

暖黃色的光下,水晶球映射著淡淡的金點,雪精靈似乎在祈禱,雪花沾染室光如楓葉般起舞。

當然,這也是某個男人想了很久才安裝的一個超級系統,能讓水晶球根據環境色彩的變化而形成不同的能動氛圍,不過,做的有多添彩,現在就有多難過,因為確實是不見了。

“真想他們能活下去,真想。”

二人挨坐在排椅上,傲然抬手輕輕捧著寒露的側臉,隨后緩緩下滑,坐落到宛如音符曲線的鎖骨邊,他將中指微微伸了進去,撫慰著那條勾長又深邃的傷痕,溝壑中的血痕透出一股暗紅。

聽著妹妹的話語,扶桑羹的氣息漸入自己的鼻腔,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初見,那段烈火鋒芒與陰暗扭曲的場景浮現在其的腦海深處,而寒露說完最后一句話,微微側了下腦袋。

傲然抬起頭,定住片刻,那股交錯雜糅著痛、恨、孤、冷與一身的臉龐,借助著唯一的希望掩蓋著,勉強著能夠看,但維持著這份體面卻顯現出一絲猙獰和扭曲,就在她側頭的那一刻,唇角微勾,顫抖起來,雙眼瞪圓,瞳孔震懾出赤金的鋒芒,而那眼角之間,卻已濕潤點點。

呼出一口氣,傲然收開手,挽住她單薄的肩背,將寒露的腦袋埋進了自己的雖病弱卻仍結實的胸口,感受著她的顫抖,感受著她的心跳。

......

午夜,傲然與寒露分別給尹華回復了一封訊息,隨后,他獨自走出店門,不一樣的是,點上了一根早已埋藏在褲兜的煙,還沒放進口中,卻先迎來一陣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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