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姜書邇的深情，心里慌的不行。

他害怕，害怕今日是真的要永遠失去姜書邇。

可惜，姜書邇早就確定了的事，又豈會因為傅祈年而改變呢。

沒有回頭路了。

她不許生變。

“我知道的，都知道的?！?

姜書邇言語戚戚，似乎是在追憶什么，可終究是滿眼蒼白。

“陛下，你可知什么是苦，什么是難么。我們這些低賤之人，生來就同你們不一樣，受盡欺壓凌辱，依舊要笑臉相迎?！?

“這宮里這么大，比我們威風的人那么多，保不齊哪天就把命折在這里了?！?

“所以啊，我一直就告訴自己，我要往上爬，拼了命往上爬。”

姜書邇勾唇輕笑，嘴角泛著的都是自嘲。

“我遇到了你，對你有情，以為你是真心要拉我逃離這微賤的出身，可我錯了。后來，我遇見了先帝，我又覺得他對我有情，我也算此生無憾……”

“卻發現終究是錯的徹底。”

姜書邇咳了咳，唇畔溢出黑色的血液，顯然是服了毒所致。

傅祈年怕極了，也悔極了，甚至顧不得聽姜書邇細說下去，就沖上去將人抱在了懷里。

不自覺紅了眼。

“阿書，我帶你去找靳單。”

姜書邇笑了，端是悠然。

她說了，沒人攔得住她，游戲都要通關了，她怎么可能給傅祈年壞她好事的機會。

當下便攔住了傅祈年。

姜書邇虛弱地躺在他懷里，倒是沒有再掙扎。

“莫去了，我心里有數，今日過后，我本就沒打算活下去?！?

“我不活，他才可能活?！?

姜書邇對那個孩子，談不上喜愛，但也絕不會看著他去死。

只要她活著，便是顆定時炸彈。

對于皇后，陳家，還有那些意圖染指權柄的人……

稚子是威脅，卻也是機會。

滿月里生母就死了，那便是克母。

姜書邇是發了狠的，情愿親手給自己的孩子冠上不詳的名聲，也要他活著。

在這深宮里活著。

更何況，經此一事，姜書邇是再不對天子抱有什么期望了。

傅祈年現在說愛她，她是有幾分相信的。

可人都會變。

天子更是，他們手掌天下權，肆意慣了。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姜書邇不能賭，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傅祈年身上。

所以她情愿自己用這最蠢的算計。

“我恨先帝，也恨自己，但我最恨你。”

“我最恨你啊陛下。”

姜書邇哭了，每一滴淚灼在傅祈年的身上，硬生生地要了他的命。

“我恨你養大了我的心思，卻連點承諾都不愿意給……恨你給我所謂的青眼，不過是凜冽加身，鏡花水月?！?

姜書邇忍著肝腸寸斷的絞痛，面上美人落淚，梨花帶雨。

傅祈年環住她，哭的泣不成聲。

“若有來生，我們重來可好。”

他不盼今生了，求個來世又如何。

姜書邇回望他，伸手搭在他的面龐上，有情卻也無情。

“都過去了?！?

“又有什么用呢?！?

“你就當我……當我殉了先帝吧?！?

“我卑賤了一輩子，生來如此，至死都是玩物。”

“你們這對天家父子，就當給個恩典……放了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