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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垣南草堂的文人們

王守仁初入官場,在京城交往的人士,就處世態度而言,大多是追求仕途發展的。而就他們的興趣而言,則大致可分為兩種情況,一類創作詩賦文辭,追求在文壇發展,一類則注重儒學思考,研“經”探“道”。

在弘治十二年以后,隨著閱歷的增長,王守仁漸漸覺得“辭章藝能,不足以通至道”[33],關注重點朝儒學方面轉移。

王守仁當時住在垣南草堂。一些志同道合的年輕官員,各部的郎官們,常到草堂里走動。話語投機,便作徹夜長談,議論文史、品評學問。這樣的舉動,頗受世間矚目。這些人,被世人稱為“西垣翰林”。

當時和王守仁同道的“西垣翰林”有陳文鳴、楊名父、潘府、鄭岳、林希元等,多為一時名士。[34]

也就是說,在當時文壇上,除了受李東陽影響、領略風騷的詩文團體,也即后世稱之為“茶陵派”的文人團體外,還存在著其他的儒學團體。

王守仁和這些年輕的政壇“新星”交往,探討儒學。這對他以后人生的展開、思想的發展,有相當的影響。雖說這一時期,有關探討的內容,未見系統的文字留下,僅能從散見的文字中略知一二。如《全集》卷二十八《性天卷詩序》,乃是應時在戶部為官的秦金之請而作。其中探討了“天”和“性”的關系,談到了對于佛教的看法,可見當時王守仁的思想。

這些人在以后王守仁的人生道路上,相互間有著各種各樣的關聯,起到了不同的作用。

世界上的事情有時真的很奇怪,追求的東西,會難以如愿;而不經意時,卻唾手可得。一旦入手,卻又覺得,不過如此。王守仁這時對于京城官場的感覺,大抵如此,漸漸乏味了。

他曾這樣形容當時官場的生活:“懶愛官閑不計升,解嘲還計昔人曾?!薄褒垳Y且復三冬蟄,鵬翼終當萬里騰?!?span id="3dwl8i8" class="super">[35]雖說對于官場不滿,有點怏怏,但還是抱有“鵬翼”“萬里騰”的期待。

在文壇和官場上生活了幾年,王守仁的思想在變化中。他的人生目標,還處于想要升騰的層次。他還沒有形成明確的學說觀念,沒有發展到要在宋代大儒外另樹一幟的地步。他還在追尋探索。

注釋

[1]全文見上古版《全集》285-290頁,又摘要見《明通鑒》1478-1479頁。文長不錄。

[2]晚年的王守仁也自己反?。骸罢Z中多抗厲氣,此氣未除,而欲任天下事,其何能濟?”見《輯考編年》945頁。錄自黃文炤《古今長者錄》卷八“王守仁”。

[3]王守仁批點的軍書,后來傳到他的堂侄王正思那里。王正思將其轉給了嘉靖時期在浙江任職的胡宗憲,在胡宗憲處任幕僚的茅坤得之。后來,孫元化得見于茅坤的四世孫茅震東處,孫氏力勸其刊刻行世。茅氏把這些批本編成《武經七書》刊行。孫元化乃徐光啟門人,刊刻時特請序于徐光啟,總其名曰《武經七書評》,又稱《陽明先生批武經》。該書刊本流傳到日本,為治陽明學者佐藤一齋所得,1924年在日本《陽明學》雜志107期披露,引起關注。

王守仁的這些批語未必全為專心研讀所得,誠如胡宗憲《陽明先生批武經序》所云“在先生不過一時涉獵以為游藝之資”,也未必都是弘治十年前后所批。但如《年譜》所載,“弘治十年”王守仁“寓京師”,“是年先生學兵法”。再有,弘治十二年,上《邊務八事》。可見這一時期,王守仁確實關注兵法、軍事。由此可知,王守仁有興趣閱讀武經,用心久矣。后來指揮軍隊,得心應手,也絕非一時所致。

《武經七書評》,永富青地《王守仁著作的文獻學研究》第四章論說較詳細,見是書365-413頁。永富青地所據為日本尊經閣文庫所藏明天啟元年刊《新鐫武經七書》。

浙江古籍出版社《王陽明全集(新編本)》卷三十九《補錄一》。各序,見卷五十一《附錄一》,所據為日本《陽明學》雜志所載。束景南《輯考編年》所據與浙古版同。但束景南有考證,認為王守仁“學兵法、讀兵書,主要在弘治十年至十二年之間”,推測批閱于弘治十二年。

[4]徐貫,《明史》無傳。《明史》卷一八八載有其事。參見本章附錄《弘治年間王守仁京師交游考》。

[5]見《明通鑒》卷三十九,1480頁。楊廉,江西豐城人,字方震。成化丁未(二十三年)進士。見《明史·儒林傳》。官至南京禮部尚書。為居敬窮理之學,學者稱月湖先生。有《楊文恪公集》六十二卷,《四庫全書》收錄。又有《月湖集》四十八卷,《四庫存目》著錄。編著有《皇明名臣言行錄》《象山語錄》《月湖文集》等多種,見《千頃堂書目》。

按:《年譜》:弘治十三年“先生二十九歲,在京師。授刑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蔽礃嗣髟路?。此據王守仁《給由疏》,見上古版《全集》,299頁。

[6]見《明通鑒》1479頁。

[7]洪鐘,《明史》卷一八七本傳:“正德元年由巡撫貴州召督漕運兼巡撫江北?!倍跏厝首小秲煞搴楣怪俱憽?,弘治戊午(十一年)后,洪鐘曾轉任“云南巡撫,再改貴州”。此事殆《明史》本傳漏脫。見上古版《全集》937頁。

[8]見《明通鑒》。他和洪鐘共事,意見不合。

[9]劉大夏《劉大夏集》卷三,有《送王上舍南還》,為送王守仁之作。時劉大夏已屆六十,可見劉、王兩家交情。關于劉大夏的生平,見后。

[10]見《明史》卷一八三《閔珪傳》:“閔珪,字朝瑛,烏程人。天順八年進士。授御史。出按河南,以風力聞。成化六年擢江西副使,進廣東按察使。久之,以右僉都御史巡撫江西。南、贛諸府多盜,率強宗家仆。珪請獲盜連坐其主,法司議從之。尹直輩謀之李孜省,取中旨責珪不能弭盜,左遷廣西按察使。

孝宗嗣位,擢右副都御史,巡撫順天。入為刑部右侍郎,進右都御史,總督兩廣軍務……弘治七年遷南京刑部尚書,尋召為左都御史。十一年,東宮出閣,加太子少保。十三年代白昂為刑部尚書,再加太子太保?!?/p>

[11]在有的文獻中,說閔珪和王華等一起,曾鼓動莊昶揭發程敏政的“弊案”。見《明通鑒》卷三十九引王世貞《史乘考誤》:“焦芳修《孝宗實錄》,謂‘傅瀚嫁禍程敏政,后果代其位。時劉健當國,既偏溺于恚怒,莫之能辨。適大學士謝遷、諭德王華俱憾敏政,而都御史閔珪,與遷、華皆同鄉,乃屬科、道數輩,內外并力交攻,羅織成獄。而華昶之甘心鷹犬者,不足道也’?!保ā睹魍ㄨb》1474頁)此說雖然后人多有懷疑,但王華和閔珪關系較好,則可推知。

[12]見《明史》卷一八五《本傳》:曾鑒,字克明,湖廣桂陽(今屬湖南)人。天順八年進士,授刑部主事,弘治十三年累遷工部尚書。曾鑒為尚書在弘治十三年五月。如是,則徐貫的去職當在此稍前。見《明通鑒》卷三十九,1483頁。

[13]王守仁去年到浚縣為王越建造陵墓,特地請屠滽題寫了墓碑。見第一章。

[14]見《明史·刑法志》。

[15]上古版《全集》卷二十九《提牢廷壁題名記》:“舊制,提牢月更主事一人?!?/p>

[16]這時,或許正是他墜馬受傷,恢復后不久。見下文。

[17]金文炤《古今長者錄》卷八《王守仁》,說王守仁報告了“大司寇”。如是,那當為刑部尚書。由此可見王守仁和刑部尚書閔珪的關系。

[18]到了晚年,有了一定閱歷以后,王守仁想法有了變化。金文炤《古今長者錄》卷八《王守仁》記載了他這樣反省:“筮仕刑曹,言于大司寇,禁獄吏取飯囚之余豢豕,或以為美談。晚自愧曰:‘當時善則歸己,不識置堂官同僚于何地?此不學之過。’”

金汝諧《新編歷代名臣芳躅》卷下“王守仁”條:“新建伯文成王先生筮仕刑曹,適輪提牢,見諸吏豢豕,惻然恚曰:‘夫囚以罪系者,猶然飯之,此朝廷好生浩蕩恩也。若曹乃取以豢豕,是率禽食人食矣,如朝廷德何?’”晚年在家,談及此事:“先生復蹙然曰:‘此憑一時意見,揭揭然為此置堂卿于何地耶?只此便不仁矣?!眳⒁娛澳稀遁嬁季幠辍?45頁,955頁。

[19]林俊,事見《明史》卷一九四《林俊傳》。又見本章附錄《弘治年間王守仁京師交游考》。

據《明通鑒》卷三十九,林俊當時正式的官職是云南按察副使,管刑罰的。弘治初年任命。王守仁為“刑部云南司”官員,當和他有接觸。

又,據《明史·隱逸傳》,弘治中,林俊上言推薦禮部侍郎謝鐸、太仆少卿儲巏、光祿少卿楊廉為太子講師。

林俊,乃王守仁一生中頗有關系之人,具體見下文相關注釋。

[20]三人都是成化二十年進士,王華為成化十七年狀元。王守仁作為新進的進士,又是王華之子,與之交往,乃是自然之事。

儲巏,《明史》卷二八六《文苑二》云:“儲巏,字靜夫,泰州人。九歲能屬文。母疾,刲股療之,卒不起。家貧,力營墓域。旦哭冢,夜讀書不輟?!?/p>

《明史》卷二八二:“邵寶,字國賢,無錫人。年十九,學于江浦莊昶。成化二十年舉進士,授許州知州?!薄昂胫纹吣耆霝閼舨繂T外郎,歷郎中,遷江西提學副使?!薄皩幫蹂峰┧髟娢?,峻卻之。后宸濠敗,有司???,獨無寶跡。遷浙江按察使,再遷右布政使。與鎮守太監勘處州銀礦,寶曰:‘費多獲少,勞民傷財,慮生他變?!渥鄬嬈涫?。進湖廣布政使。正德四年擢右副都御史,總督漕運。”“世宗即位,起前官,復以母老懇辭。許之,命有司以禮存問。久之卒,贈太子太保,謚文莊?!?/p>

喬宇,號白巖?!睹魇贰肪硪痪潘谋緜鳎骸皢逃?,字希大,山西樂平人。祖毅,工部左侍郎。父鳳,職方郎中。皆以清節顯。宇登成化二十年進士,授禮部主事。”

王守仁還有《送宗伯喬白巖序》,可參見。關于喬宇在以后政壇上的活動和與王守仁的關聯,見下各章。

[21]如給黃肅,見《全集》卷二十九《送黃敬夫先生僉憲廣西序》;給張思孔,見《全集》卷二十九《送張侯宗魯考最還治紹興序》;給方良永,見《全集》卷二十九《送方壽卿廣東僉憲序》等等。

[22]邵寶和林俊是好朋友,王守仁與邵寶的關系當和林俊有關。林俊有《林見素文集》《詩集》,現存日本內閣文庫。林俊《林見素詩集》有《和邵二泉韻》,而邵寶《容春堂集》卷三有《聽雨歌讀見素所上封事作》,互相唱和。而林俊和楊一清又關系密切,林俊的《文集》由楊一清作序。當時,楊一清主持西北馬政。而楊一清,乃是喬宇的老師。

[23]《時雨賦》見浙古版《王陽明全集(新編本)》1755頁,又束景南《輯考編年》93頁。

[24]弘治十一年二月,李東陽入內閣,見《明孝宗實錄》卷一百三十四。此后,多作詩賦。是年,編《習隱詩》?!独钗恼刺美m稿·文續稿》卷十二有《習隱詩卷前后題》:“久居仕籍,年過無聞。謬登禁垣,曠職思咎。瞻慕林壑,邈焉興懷。撫事觸景,因詩言志?!币馑季褪窃谶@官位上做得久了,默默無聞,所以懷慕林泉的閑暇,寫些詩歌抒發情志。其實也隱存著以詩文立世,以求聲名之意。

“弘治戊午”間,李東陽和各種高官的唱和詩,編成《西堂雅集》,見程敏政《西堂雅集序》。此《序》,見程敏政《篁墩文集》卷二十五。

[25]李夢陽《朝正倡和詩跋》說:“詩倡和莫盛于弘治,蓋其時古學漸興,士彬彬乎盛矣,此一運會也。余時承乏郎署,所與倡和則揚州儲靜夫、趙叔鳴,無錫錢世恩、陳嘉言、秦國聲,太原喬希大,宜興杭氏兄弟,郴李貽教、何子元,慈溪楊名父,余姚王伯安,濟南邊庭實?!彼@里提到的王伯安,就是王守仁。見李夢陽《空同集》卷六十六。

[26]參見本章附錄《弘治年間王守仁京師交游考》。

[27]王守仁早在中進士以前就和李東陽交往,當是由于父親的關系,見前第四章。

[28]關于此詩,見本章附錄《墜馬詩考釋》。

[29]《墜馬行》:“西涯先生真繆愛,感此慰問勤拳情。入門下馬坐則坐,往往東來須一過。詞林意氣薄云漢,高義誰云在曹佐。”

[30]《墜馬行》:“嘗聞所□在文字,我今健筆如揮戈。獨慚著作非門戶,明時尚阻康莊步。”“物理從來天如此,濫名且任東曹簿。世事紛紛一芻狗,為樂及時君莫誤。”

[31]《墜馬行》跋:“余墜馬幾一月,荷菊先生下問,因道馬訟故事,遇出倡和。奉觀間錄此篇,求教萬一。走筆以補,甚幸?!踉谟窈訓|第(校:□,或為“時”字)。八月一日書,陽明山人?!?/p>

此詩,后來沒有收入《文錄》《全集》,或如束景南所言,殆因和李士實的關系,當時有所忌諱,故《文集》中不錄。見所著《輯考編年》55頁。也有可能因為此詩多詼諧,王守仁文學觀念改變,所以不錄。

[32]見《年譜》,上古版《全集》1225頁。

[33]見《年譜》“弘治十一年”,上古版《全集》1224頁。

[34]有關人員,見本章附錄《弘治年間王守仁京師交游考》。

[35]見王守仁《奉和宗一高韻》。詩出自朱孟震《朱秉器全集》中的《游宦余談》。束景南《輯考編年》97頁。據其考證,“宗一”乃李源字。源號平臺,弘治十二年為兵部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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