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見了人，千萬注意儀態，別像平時似的沒規沒矩。”
去往前院偏廳的路上，沐夫人不斷叮囑著沐聽雨。
后方的沐聽雨對此卻是不甚上心，沉著一張臉：“娘，你們怎么都不問問我，就把人帶來了？”
“把人帶來就是讓你看看的啊。”
沐聽雨撇了撇嘴，語氣里滿是不高興：“別以為我不知道，爹爹肯把人帶家里來，那就是相中了的意思，現在無非就是在通知我而已。”
沐夫人見她這樣，也不由地嘆了口氣，勸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古至今都是如此，現下正好趕上科舉，你如今又到了年紀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你這又是耍什么性子？”
沐聽雨張了張嘴，想反駁些什么，可臨了了，又不知道能說什么，最后只得嘟囔一句：“我就是還沒想嫁人呢。”
“早晚的事，今天你拒了他，明天、后天乃至于以后，自然還會有其他人，你又能推脫到幾時？”沐夫人嘴上勸說著，同時還拉著沐聽雨走快了幾分，“這個叫賀卿云的書生啊，雖說是個寒門子弟，但娘瞧著還不錯，品行端正，不求你能同他看對眼，但凡你心里覺得不錯，那日后相處著，還怕會沒有感情嗎？”
話到此處，沐夫人還特地回頭同沐聽雨強調了一下，“模樣也周正，我看不比那什么溫斯年啊、盧文成的差。”
“真的？”
聽到沐夫人拿商陸作比，沐聽雨成功地被勾起了一抹好奇。
當下也不再拖延，徑直和沐夫人一道去了會客廳。
會客廳內，沐婁端坐于主位上，正和客位上的青年相談甚歡。
那青年二十出頭的樣子，模樣俊逸，唇角眼底都是一片毫不作偽的溫柔謙和，雖然只著了一套半舊的布衣，但渾身的氣度卻是自成一派，平易近人又不卑不亢，倒真是一個如玉般的謙謙君子。
這就是專門要讓她見的人：賀晗，字卿云。
沐聽雨初時見他，便忍不住眼前一亮。
“念念來了。”
沐婁見沐聽雨到了，連忙起身為其介紹賀卿云，“這就是我之前同你們說的，幫了我不少忙的卿云。”
“嚴重了，不過都是些小忙罷了。”
賀卿云推諉了兩句后，依次與沐夫人和沐聽雨見了禮，再之后又從客桌上拿了一幅畫卷遞給沐聽雨，“我聽說沐小姐對丹青有些興趣，所以來之前特地為小姐畫了一幅群山圖，技藝粗淺，還望小姐莫要嫌棄才好。”
沐聽雨接過畫，打開一看，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艷之色：“這哪里是技藝粗淺，分明就是技藝高超啊，比我不知厲害了多少！”
見她喜歡，賀卿云便也是一笑：“小姐過謙了。”
“你這畫的是哪里的風景啊？”
“青陽山。”
“真的假的，青陽山有這般好風景？”沐聽雨面露疑惑，“我去過兩次，印象中很一般啊。”
“青陽山的風景得在山頂看，最好是日出或是日落，山嵐匯聚不散的時候。”賀卿云說完，又想了想，補了一句，“小姐既然去過，應當知道青陽山上是有座廟的，在那借宿一天，這兩個時候自然就都能趕上了。”
沐聽雨聞言，點了點頭：“好。”
一旁的沐婁夫婦眼瞧著兩人合得來，便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留了賀卿云的午飯。
之后沐夫人知道沐聽雨早晚會去找許靈韻，便以此為借口，說是順路，就讓沐聽雨領著貼身丫鬟芳霏，和賀卿云一道出了門。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最后在升平街和馬華街的交匯處分開了來。
但沐聽雨這廂剛目送賀卿云離去，隨后一轉身就看見了商陸。
說不上來為什么，商陸明明神色一如往常，但沐聽雨在看見他時，就是身子一僵，莫名地覺得有點他有點嚇人。
商陸走近沐聽雨，倒是沒注意她的神態，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了賀卿云離去的方向：“他是誰？”
“賀、賀卿云，太學里的學生，也是今年的科考生。”
沐聽雨沒來由地一陣緊張，下意識握緊了手里的畫卷。
但她這一動作，卻反倒將商陸的目光吸引了去：“這是他送你的？”
“嗯，他的畫工很好，我正打算帶去給靈韻看看。”
“是嗎？”商陸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樂，“那可否借我一觀？”
沐聽雨瞄了他一眼，雖然什么都沒看出來，但就是那哪兒都不對勁，當下也不敢多說什么，就把手里的畫給了他。
商陸打開畫也只看了兩眼，就丟給了沐聽雨后方的芳霏，并隨口評價了一句：“畫工確實不錯，也難為他，為了討你喜歡，大清早就去爬青陽山。”
“你也在青陽山看過日出嗎？”沐聽雨很是驚訝，“一眼就認出來了，我當時看半天都沒看出來呢。青陽山的風景在那個時候看，真的有那么大的區別嗎？”
聽見這番話的商陸，不由地皺了皺眉，幽深的雙眸緊盯著沐聽雨，卻是不說半句話。
沐聽雨被他看得心里發毛，語氣也小心翼翼起來：“怎么了？”
商陸嘆了口氣，腦中思緒一轉，隨即道：“你昨日騙了我。”
“我哪兒騙你了？”
“你說你沒有心上人，雖說這都是些茶余飯后的閑談，但我自認和沐小姐也算是半個朋友了，以后難免會有些來往，你若是不早些點明，將來讓他誤會可怎么好？”
“不是，是你誤會了吧。”沐聽雨不做他想，不在意道，“且不說我今日才認識賀卿云，我跟他八字還沒一撇呢，單說你我如朋友般正常往來，這有什么可誤會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在說完這話之后，商陸就沒那么嚇人了，站在他身前的壓力也悄然散去了。
原本神情淡然的商陸也是嘴角一揚，顯露出幾分柔和來：“如此說來倒是我多心了，既如此，那就不耽誤你時間了，告辭。”
沐聽雨也是一笑，隨后目送對方離去。
見商陸離開，后邊的芳霏這才抱著畫上前來：“小姐，您什么時候和溫公子成了朋友啊？之前沒聽您說起過呀。”
沐聽雨聞言，看了她一眼：“就……昨天吧。行了，別站這兒了，走吧。”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