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蘭舟神色陰冷地大步離開書房門口。
清楚他要蠢笨之人,所以特意展露自己的蠢笨,這可是十分聰明的做法。
看來他選的這個小皇帝也不是簡單之人,若蠢笨呆傻都是偽裝出來的,那此人心機之深不可估量,定要早些除掉......
姜麟晚不知書房外的變故,當夜安穩地睡了一覺。
可第二日她等了楚蘭舟一整日,也不見其身影,直到傍晚才從小太監那里得知,楚蘭舟正在處理邊疆加急送回的奏折。
白白等了一日,姜麟晚甚是憋悶,可也不敢怒不敢言。
她這傀儡皇帝,自然是太傅的雷霆雨露皆要默聲承受。
隔日,楚蘭舟派身邊的侍衛豐茂前來,帶她到禁衛的訓練場,說是課業要在那里完成。
姜麟晚一陣疑惑,怎么突然要去訓練場了?
等她到訓練場,楚蘭舟已經等候多時,一身干練的墨色的騎服,長發高高束起,挺拔的身姿抹去往日文人之氣,此刻倒更像是武將。
姜麟晚暗暗嘆氣,楚蘭舟文武雙全本該是國之幸事,可惜這位卻是個實打實的逆臣。
楚蘭舟正調整著護腕,抬眼瞥見姜麟晚的身影,唇角彎起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笑。
待小皇帝走近,他才開口說道:“往日陛下不勤鍛煉,所以臣便想教陛下一些體術強身健體。”
姜麟晚心中一凜,她自小最不喜歡的便是體術課,兒時便會找各種法子逃課,她在父皇那里又不受寵,教皇子體術的三少自然也不屑管她,便由著她偷懶。
她面露苦澀,急忙給自己找借口逃課:“楚太傅,朕今日身體不適,不如改日......”
楚蘭舟:“陛下身體不適?臣立刻傳太醫過來。”
說著,楚蘭舟便要轉身。
姜麟晚心中一驚,若真讓太醫診脈,裝病一事先不說,她女兒身的秘密豈不是要暴露了?
她急忙抓住楚蘭舟的手腕:“朕并無大礙,不必傳太醫了,楚太傅還是快些教朕體術吧。”
楚蘭舟瞥了一眼姜麟晚的手。
這小皇帝是在宮中吃不飽嗎?身子瘦弱,連手也生得如此嬌小,怕是都拿不動刀劍吧?
他心中暗想,回身便選了柄重槍,一把扔進姜麟晚懷中。
姜麟晚沒有防備,下意識伸手去接,沒想到那武器好像有千斤之重,她不僅沒拿住,整個人還被帶得摔趴在地上。
見小皇帝摔得狼狽的樣子,楚蘭舟眸底閃過嘲意,聲音一如往常的冷漠:“陛下無事吧?”
當然有事!
姜麟晚唇角向下垂著,委屈地看向楚蘭舟,可又不敢有怨言,只好揉著破皮的雙手站起身,忍著哭意說道:“楚太傅能從簡單地教起嗎?”
楚蘭舟若有所思地看著姜麟晚。
剛才摔倒的樣子應該不是裝的,不過力氣小不代表不會武功,還需再試一試。
楚蘭舟眸色微沉:“好,那臣與陛下先空手試三招。”
說完,他幾乎未給姜麟晚準備的機會,拳頭便狠戾地向她揮去。
姜麟晚站在原地,不知自己該向何處躲,到最后腹部硬是挨了一拳,整個人向后重重摔在地上,昏了過去。
楚蘭舟皺起眉頭,這一拳他只用了三分力道,更何況沒用復雜的招式,便是沒有底子,想躲過去也很容易,可小皇帝竟硬生生挨了這一拳。
看那模樣應該是不會半點武功,若這也是偽裝出來的,那此人著實有些可怕。
楚蘭舟冷睨著昏過去的姜麟晚,半晌沉聲喚道:“來人,陛下身體不適,送陛下回寢宮,然后傳太醫前去診治。”
幾名宮人急忙將姜麟晚送回寢宮。
等姜麟晚醒來時,只有云衣在她身邊焦急地守著。
見她睜開眼,云衣急忙問道:“陛下,您身體可有哪里不適?”
姜麟晚捂著還在作痛的肚子坐起:“嘶......楚蘭舟生得那般好看的臉,怎么出手如此狠毒。”
云衣立刻心疼的眼眶紅起來:“剛才見陛下被人背回來,奴婢都快嚇死了,楚太傅為何非要教您體術啊?”
姜麟晚也不知楚蘭舟今日是怎么回事,總覺得他似乎是在試探自己。
云衣突然驚聲道:“糟了陛下!剛剛楚太傅傳了太醫,估摸著這會兒快到了......”
聞言,姜麟晚急忙說道:“云衣,你快傳下去,就說沈太醫已為朕診過脈,快將來人打發回去。”
云衣點頭,轉身小跑出去。
沈凌知兒時做過姜麟晚的伴讀,和她交情甚好,如今在太醫院當職,拿他的名頭糊弄一次,想必沈太醫應當是愿意幫忙的,也不會多問此事。
楚蘭舟這一拳讓姜麟晚痛了好幾日,不過她因禍得福,早朝和課業都暫時被放下,既不用到大殿上看眾臣的難看臉色,也不必膽戰心驚地面對楚蘭舟。
她整日在寢宮中翻看著民間有趣的話本子,樂得清閑自在。
雅書房內,楚蘭舟正翻看奏折,半晌門外響起敲門聲。
楚蘭舟:“進來。”
豐茂神色嚴肅地進來:“大人,剛剛傳來密報,說五皇子離宮后去了衛王那里,今日衛王便有了和定遠軍走動的跡象。”
楚蘭舟冷聲道:“無妨,讓他們再多走動些,到時好一網打盡。”
豐茂:“是。”
說到五皇子,楚蘭舟想起自己已有好幾日沒見過傀儡小皇帝了。
楚蘭舟:“豐茂,近日小皇帝有什么動靜嗎?”
豐茂:“回大人,他一直在寢殿中休養,半步未曾踏出。”
竟然如此聽話?
“也不能太冷落小皇帝了。”說著,他合上奏折:“去建福宮。”
聽到門外小太監的通報時,姜麟晚正癡迷地看著話本,看著門被推開她急忙將話本藏起。
楚蘭舟走進殿中,拱手說道:“參見陛下,不知陛下傷勢現下如何?”
姜麟晚連忙虛虛地往小榻上歪倒:“楚太傅有心了,只是朕還是頭暈,怕是要再休息幾日。”
楚蘭舟沉聲道:“臣有罪,上次下手重了些。”
聽他這話,姜麟晚身子一哆嗦,急忙說道:“不是楚太傅的問題,是朕身子太弱!”
楚蘭舟暗暗打量著小皇帝,沒再繼續這話。
姜麟晚連忙讓他坐到自己對面,笑著幫他斟茶。
楚蘭舟拿起茶盞,未等送到唇邊忽然開口說道:“如今陛下繼承皇位,也該考慮立后納妃一事,臣聽聞文淵大學士有一女兒,年紀與陛下相仿,美貌才華在都城中都是數一數二,不如陛下將她傳進宮中如何?”
姜麟晚拿著茶盞的手暗暗一抖。
文淵大學士乃是內閣重職,若娶了他的女兒,便等于在朝中多一人幫她穩住皇位,按理說楚蘭舟是絕不會讓她和這種人搭上線。
看來楚蘭舟確實是在試探她。
這事萬萬不能答應,更何況她的秘密也不允許她答應。
但也不能一口回絕,若楚蘭舟有心探她的底,只怕自己急著拒絕,會讓楚蘭舟對她生出更多疑慮。
姜麟晚看向楚蘭舟只剩一半的茶盞,思忖片刻后,拿起茶壺一副要幫他再次斟滿的樣子。
下一瞬,她手上一抖,將茶水全部倒在楚蘭舟的手上。
茶水是溫的,但楚蘭舟的眉頭還是緊皺起來。
姜麟晚急忙掏出帕子幫他擦拭,擦到一半,驀地抓住楚蘭舟的手,用指腹輕輕磨蹭著他的手背,喃喃開口。
“朕今日才發現,楚太傅的手生得著實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