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開空調嗎？看你流汗了。”

常月賞擔憂地問。

陳釀臉色一僵，右手下意識探向后腰去摸短柄鏟。

手指碰到那堅硬觸感的時候，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剛才打算做什么。

我已經回來了，這里不是文明創造者選拔賽，這里有足夠的食物，足夠的水，還有深愛著我的人。

冷靜。

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班長被樂蕾操縱了。

真的沒有任何證據，沒有證據能證明任何事。

況且，這一切假設的大前提是，樂蕾早就知道我有問題。

頭頭是在4月21日上午跟我們說旅游的事。但我是在4月22日清晨的時候，才獲得文明創造者權利，在此之前的我，僅僅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學生。

樂蕾沒有任何理由提早針對我，搞出這套拐彎抹角的計劃。

“九九？”常月賞擔憂地問，“余惑說了什么嗎？自助——呃——”

車子里有竊聽器，有些話不能在這里說。

“應該只是巧合。”陳釀使勁喘了口氣，“快回學校吧，我還得想辦法應付宿舍里那老幾位呢，不出意外的話，我得請他們吃一頓，到時候你來嗎？”

“不去了，從早到晚折騰了一天，我想好好休息休息，嗓子也有點疼。”

“啊，嗯——嗓子疼？呃——”

“想什么呢！不是喝了什么奇怪的東西，我已經很久沒有在短時間里說這么多話了，嗓子有點不適應。”

“誒？我還以為是你昨天晚上叫的聲音太大呢，你怎么想到那方面了？”

“嗚！”

——

靜謐資產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辦公室。

余惑剛剛掛掉陳釀的電話，姜封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余副，陳釀給你打電話了？”

“對，有聽到什么值得關注的對話嗎？”

“有的。”姜封說，“現在可以明確，小月賞知道陳釀有很多事不能對她說。”

“我們找機會揍陳釀一頓吧？小月賞多好一姑娘，有什么事需要瞞著她？”

“接著就是，他們認為年中選拔會與旅游計劃撞車的巧合，不止發生了一次。”

“哦？上一次是——哦，好吧。然后呢？”

“他們提到某位副主管誣陷好人的時候，小月賞很激動地說他們之所以在商業街，是因為她的提議，跟陳釀一點關系都沒有。從兩人交談的地點、時機、語氣和邏輯推斷，基本上可以確定，那真的巧合。”

“你是今天第三個跟我提這事兒的人，拜托，饒了我吧。”余惑使勁捏著額頭，“但第二次巧合又發生了，所以他們才感覺到害怕？向我確認是不是有什么怪異的力量在影響著這一切？”

“是的。不過小月賞兩次在很奇怪的時機，提到一個詞。”

“什么詞？”

“自助，推測應該是一個自助餐廳。”

“自助餐廳？”余惑撓撓頭，想不出前后的因果，“你把錄音文件發給我，我聽聽看。不過熱戀中的情侶，順嘴冒出些莫名其妙的話倒也正常。另外以自助餐廳為關鍵詞，在商業街周邊找找線索，找不到就算了。”

“好的。”

“另外，竊聽器被發現了。車子讓小月賞玩幾天，就會還你。”

“......嘖。”姜封使勁搓牙花子，“現在的小年輕都是007轉世嗎？”

再次掛掉電話，余惑瞥了一眼辦公電腦上的時鐘。

14點17分。

這個點兒應該醒了吧。

他撓撓下巴，第三次抄起電話，撥出一個號碼。

嘟嘟幾聲后，電話接通，對方沒有說話，聽筒中只傳來略微沉重的呼吸聲。

余惑小小地嘆了口氣，聲音十分溫和：“感冒了？”

對面的呼吸聲更沉重了一些。

“我已經把你叛逃的時間，以及我對這件事的看法告訴陳釀了。”

呼吸聲消失，再出現時，變得通順了許多。

“再加上晚上你故意讓他看了幾眼隱秘之書，他對隱秘之書感到好奇也只是時間問題，你注意不要輕易給他再次接觸隱秘之書的機會。誒，如果他真的能看懂隱秘文就好了。”

“這次選拔會肯定很熱鬧，你們不要來，不安全。”

“注意身體。”

第三次掛掉電話，余惑仰躺在老板椅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

4月30日下午五點半，南島，崖州鳳凰國際機場。

陳釀拖著旅行箱，雙眼無神地墜在大部隊末尾走出廊橋。

此次旅行團的導游郭集，舉著藍色的三角旗，大聲招呼旅游團成員們到他附近集合。

旅游團主要由三部分組成，一部分是以202宿舍為首的學生團，一部分是一對情侶加一個攝影師打扮的小哥，一部分是周哥和他們公司的六個人。

巧合嗎？不巧合嗎？

陳釀有一種還被困在圓形茶桌里的錯覺。

僅僅是周哥和他們公司的人也在場倒也無所謂，這就能解釋為什么朱玉會執意參加這趟跟她們沒什么關系旅游計劃。

原來跟這趟旅程撞車的不只是隱秘管理局的年中選拔會，還有周哥他們公司給優秀員工的旅游獎勵。

換句話說，周哥原本沒打算帶朱玉一起來。

再換句話說，周哥他們公司的旅游獎勵，居然不是包團，摳門的程度堪比隱秘管理局占用法定節假日搞全公司團建。

“誒，這是要死啊。”

陳釀磨磨蹭蹭地走到旅游團圍成的小圈子外圍。

圣母瑪利亞溜溜敏銳地發現到小團隊里有人不合群，便挺著微凸的肚子從烏泱泱的人群里鉆出來。

“九九，暈機啦？怎么不提前跟我說？我這兒有暈機藥，現在吃不知道頂不頂事兒。”

陳釀擺擺手：“沒事，不是暈機，是，誒，暈人。”

溜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暈人？哦，你是說朱玉她榜上的那個男的？的確夠巧啊。咱們玩咱們的，別管他們就行了。對了，頭頭剛才交代了一下，讓咱們護著點兒樂大小姐。你看那個姓周的他們公司的人，我的老天爺啊，他們是沒見過女人嗎？”

他們見沒見過女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他們見到老天爺了！

陳釀梗著脖子差點嚷出來。

旅行團的學生部分一共來了九個人，男宿舍女宿舍像聯誼似的各出四人，剩下的那位就是打著擔心學生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名義，舔著臉入伙的班導樂蕾。

為了保密，她甚至是在開往機場的大巴車準備發車前，才像浮出水面的海豹一樣，從大巴車前門的臺階下，慢慢地露出腦袋。

“哈嘍！我的學生們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的軟萌可愛氣息撲面而來，砸得所有人措手不及，旋即，除了陳釀之外的所有人，像打了雞血吃了春藥似的雀躍起來。

陳釀則像吃了翔一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