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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鐘離小姐

  • 惜馀春
  • 明恕
  • 6422字
  • 2023-08-22 17:59:56

棲筠透過車窗的朱絡網(wǎng)看到路上有許多軍士把守,攔著閑人圍觀,一個中年男子領合族子侄在街口迎接,玄懿法師命車停下,與那中年男子寒暄了幾句,復又繼續(xù)前行。

不多時,來到一處黑油大門外,門前列著一排戟架,插著十數(shù)根長戟,戟頂綁有的幡旗在寒風中呼啦作響。棲筠知道這是身份的象征,越是貴重之家所插的長戟越多。

一群按品服大妝的女眷在大門外迎接,為首一個老婆婆滿頭銀發(fā),細看模樣十分有氣質(zhì),年輕時必然是一位美人。

玄懿法師下車親自扶那老婆婆起來,粲然微笑道:“世伯母快請起,如何能讓老壽星給我一晚輩行禮?咱們且往府內(nèi)敘話。”

原來魏太夫人做壽,邀請的親友眾多,加之玄懿法師亦來,故將壽宴分為七日,頭一日專門宴請皇室與貴戚。按照安排,眾人先在東府府上迎客敘話,女賓在此處后園開席,男賓另外往西府滑國府入席。

來到正堂,玄懿法師先問了魏太夫人安,便有內(nèi)侍請女眷另往內(nèi)閣敘話。玄懿法師親攜了棲筠,送諸女眷至內(nèi)閣,將棲筠交至魏太夫人手中,微笑道:“世伯母稍作休息,我去前邊會客,你們祖孫倆也好好說說話!”

魏太夫人見到棲筠先愣了愣,仔細打量了幾眼棲筠,顫聲道:“這位便是棲筠公主?”

玄懿法師頷首,對棲筠道:“棲筠,還不拜見外祖母?”

棲筠正要拜見,魏太夫人一把將棲筠摟入懷中痛哭起來,口中道:“我苦命的兒啊!”渾濁的淚水四溢而出。

玄懿法師無言,默默離去。

棲筠雖不知外祖母為何而哭,只覺得外祖母的懷抱好溫暖,有一種從來沒體驗過的溫柔從脊梁撫入心中,也酸了鼻子,戚戚地哭了起來。在場之人無不嘆惋又陪著哭了幾場。

哭了許久,兩人才在眾女眷的寬慰下止了,女官們依次上來為眾人遞上手帕理妝。

眾人理妝畢,棲筠給魏太夫人磕了頭。

魏太夫人受了,又向左右問:“官客往西府去不曾?若還未去,請你大郎主和二郎主來!”

逍遙公和滑國公兩兄弟的宅邸并排而立,逍遙公居長,其宅自然在東邊,所以這兩府的人習慣稱逍遙公的宅邸為“東府”,滑國府為“西府”。

棲筠心想外祖父已然辭世,這所謂“郎主”必然是舅舅了。她來之前聽得她大舅名仲振,小舅名仲挺。如今是大舅襲爵,任武賁中郎將。

一時,兩位舅舅入內(nèi)來請安。棲筠見他大舅身長八尺,生得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小舅雙目炯炯,儀表堂堂,威風凜凜,身形魁梧,比之大舅還高一個頭。

棲筠都拜見了。兩位舅舅也過問了些日常起居之事。

魏太夫人道:“你們且往外面去招待!里頭不用操心。”兩位舅舅這才起身告辭。

這魏太夫人又道:“還不去請甘小姐來相見?”

棲筠問:“甘小姐是何人?”

眾女眷面面相覷,只一瞬,一位年輕婦人笑應道:“是公主之表姊。”

魏太夫人亦微笑道:“是你姨母之女,長你三歲。”又依次指著在場女眷為棲筠引見,道:“這是你大舅母、二舅母。你大姨母、三姨母……”

棲筠一一拜見,其實室內(nèi)女眷太多,棲筠也不能認全,只是人說一個稱謂她叫一個。如此反復,終于將室內(nèi)諸女眷喚了個遍。棲筠心下感嘆仲氏真是人丁興旺,打一圈招呼下來已經(jīng)口干舌燥。

魏太夫人撿著日常衣食起居問棲筠,棲筠一一答了,魏太夫人含淚嘆道:“你娘去得早,真是委屈你了!幸好如今有玄懿公主為你周全!”又問是否讀書,棲筠便道:“不曾讀,在姑姑身邊教養(yǎng),略知諦法大義。”

魏太夫人笑:“那很好!”

這時,侍女們簇擁著一位身穿藕粉色衣裙的女孩來了。那女孩比棲筠高了一大截,身材高挑,鵝蛋小臉,一雙丹鳳眼神采飛揚,兩彎細眉淡似煙,令人見之忘俗。

魏太夫人向那女孩微笑:“甘寧,這是你公主妹妹。”

甘寧上前作揖,棲筠亦回禮,相互見過,各自歸坐。

眾人繼續(xù)閑聊,棲筠總覺得甘寧在盯著自己,不免側(cè)首看甘寧,甘寧見棲筠發(fā)覺連忙別過頭去。偶然碰上甘寧的目光,便覺得心里發(fā)毛,甘寧似乎要把自己看穿一樣,在自己身上瘋狂地尋找什么,棲筠甚至在甘寧的眼底發(fā)覺一絲恨意。

棲筠最擅長捕捉這些稍縱即逝的情緒,蹙眉瞪了一眼甘寧,甘寧再不敢窺她了。

一時有人來報說扶郁王太妃、邵王妃并幾位世交恭候誥命的車馬已近街口,魏太夫人便攜族中幾位媳婦出去迎接。

她們自然是在這邊府上正廳坐席,而棲筠的幾位姊妹和世交小姐就安排在邊廳。

玄懿法師因為是出家人的身份,素來不與男賓避嫌,故而將棲筠送至東府之后,隨著仲振、仲挺等人,同其余幾位王孫公子一起又往滑國府去了。

棲筠知道,此時滑國府不會只有他們幾位的,武家諸位當家人必然早早就已經(jīng)在府中等待。他們要秘密聚會,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而她年歲幼小,什么都不懂,無法給予玄懿法師助力。她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開開心心地參加壽宴,保持禮儀風度,不再讓皇室丟臉。

上面兩席分別是扶郁王太妃、邵王妃。魏太夫人是三品郡夫人,又是壽星東家,坐在了右邊下手一席。而左邊下手一席,安排了棲筠和幾位誥命夫人。棲筠的幾位舅母和嫂子則立侍在魏太夫人身后。

廳上掛以彩帳,仆人們都在帳子后侍候。彩帳另一邊就是邊廳了。

幾位誥命夫人都是老相識了,幾句寒暄過后,就熱火朝天地閑聊起來。

棲筠只覺得無趣,側(cè)耳卻聽邊廳上的動靜。

“這燕王果如傳言道姿貌端華,眉目如畫。也不知以后會便宜哪一家小娘子!”

那邊傳來少女低低的議論聲,只聽另一個答:“呵,這不就在那邊嗎?”

棲筠抬頭,正好瞧見一個少女上前拜見魏太夫人,那少女生得美麗,在紅色的映襯下格外的明艷。

一時議論紛紛,有人說:“那便是鐘離愔吧?”

一個道:“可不就是她!聽說她長得很漂亮,最喜歡穿石榴裙!”

這一個道:“只聽說這個嗎?你們可知燕王和玄懿法師看中她什么?”

那一個道:“她是鐘離家的人,是先帝獻皇后族人,是皇親國戚,選她何異之有?”

這一個笑道:“萇氏和仲氏都是皇親國戚,和燕王血緣更近,那怎么不選萇氏女或者仲氏女?”

一個道:“別賣關子了,快告訴咱們!”

這一個道:“她令祖父之前外放做太守,城為賊寇所圍,彈盡糧絕,求救無援。鐘離愔自請率勇士數(shù)十人,中夜逾墻突圍而走。賊寇追趕甚急,鐘離愔令將士且戰(zhàn)且前,得入山中獲免。后來,鐘離愔托祖父之名向中郎將閆懷慶請援,并請結為兄弟。閆懷慶得書信,立即遣其子率三千甲士,會同地方守將出兵援救。賊寇聞援兵至,便不攻自破,潰散而走了!”

那一個敬佩不已,贊道:“真不愧是武家第一姓的后裔!無怪為玄懿法師青睞!”

彩帳中嘰嘰喳喳的,這邊棲筠盡收耳中,向蘭若問道:“燕王兄何時訂婚了?”

蘭若微笑道:“今年五月正式訂婚,可是玄懿法師與武家諸公親自訂下的。”

棲筠道:“我怎么從來不知道?”

蘭若道:“彼時燕王還居住在東宮,公主在大內(nèi)自然是不知道的。”

棲筠八卦道:“燕王兄喜歡她嗎?”

蘭若微笑道:“怎會不喜歡?鐘離愔小姐可是燕王殿下親自求娶的。待會鐘離小姐也會過來與公主相見的。”

棲筠道:“待會鐘離小姐過來我要如何稱呼她?嫂嫂還是……姊姊?”

蘭若微笑道:“眼下還未成婚,叫姊姊便是了。”

棲筠點點頭,道:“他們何時成婚?”

蘭若道:“明年五月。”

棲筠道:“那也快了!”

兩人正說話間,那位鐘離愔小姐果然款款走近,先與幾位誥命夫人相見,然后便過來與棲筠同坐。

棲筠微笑口稱“姊姊”,那鐘離愔也含笑喚了句“公主”。

棲筠伸出小手挽住鐘離愔,笑道:“我聽說了姊姊英雄事,心里好生佩服!”又問道:“姊姊怎么過來了,是不是燕王兄叫你過來陪我的?”

棲筠剛剛從蘭若處得知,虞朝民風比較開放,婚姻大事雖是父母之命,但是男女并非完全不能接觸。長輩們總是會想方設法令他們“偶遇”,讓兩個人相互了解,及時止損,避免日后夫妻不和。甚至在今天這種場合,燕王與鐘離愔兩個人還能在花園里散散步,聊聊天。

鐘離愔微笑道:“是。燕王殿下說公主年幼,又是頭一回赴宴,擔心公主拘束,讓我過來作陪。”

棲筠笑嘻嘻說:“姊姊叫我‘棲筠’便是了,往后是一家人何必‘公主’來‘公主’去的,多沒意思?”

鐘離愔道:“居不可無竹,妹妹之名倒是十分雅致。竹外有節(jié)禮,中直虛空,死不改節(jié),花落猶香。我也很喜歡。”

棲筠見鐘離愔舉止利落,言語嫻雅,沒有絲毫武家的粗魯,心下十分喜歡,在鐘離愔耳邊調(diào)侃道:“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琢如磨,赫兮咺(xuān)兮,豈不可諼(xuān)兮?”

這兩句詩出自《詩經(jīng)》的《淇奧》,贊揚君子如竹子一般品行高潔。棲筠稍微改了幾句,問鐘離愔是否對虞仹念念不忘。

鐘離愔立即答道:“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鐘離愔所答亦出自《詩經(jīng)》,前兩句是《南山有臺》中的句子,是為祝壽。最后一句來自《風雨》,是風雨懷人之作。

鐘離愔答完不免微微紅了臉,偷偷瞟了一眼滑國府方向。這些小動作都被棲筠看在眼里,棲筠微笑道:“沒想到姊姊一將門虎女,對詩書也這么通!”

鐘離愔道:“不學詩,無以言。我讀書不多,只認真學了《詩經(jīng)》。”

棲筠微笑道:“姊姊是要當王妃,又不是要當博士,這樣也夠了。”說罷,向鐘離愔眨了一下眼睛,惹得鐘離愔有些羞赧。

棲筠道:“玄懿師父也常與我說《詩經(jīng)》的妙處,所以我如今便在學了。”

鐘離愔輕輕道:“我十分仰慕玄懿法師。法師接管京畿后,激勵文武,慰藉新舊;勒兵守城,賞罰分明,將士皆有奮志。京城被圍兩月,玄懿法師更是親自巡查城防,以身督戰(zhàn)。即便京城為義師所破,亦是雖敗猶榮。我救祖父之事,與法師一人赴國難相比又算什么?”

棲筠用力點頭,低聲道:“燕王兄得姊姊輔佐,必能振興朝廷!”

一時臺上演員進行開場致賀,棲筠與鐘離愔相視一笑,皆噤聲不語。幾位命婦謙讓了幾回,輪流點了幾回戲。發(fā)了賞,更了衣,吃了茶,又在花園逛了逛。

命婦們也是有眼色的,知道魏太夫人和棲筠有體己話說,便紛紛告辭了。只有棲筠和鐘離愔陪到宴席結束。

等到玄懿法師車駕來東府上迎接,魏太夫人才依依不舍地親送至門外。

棲筠雖然與外祖母才相處半日時光,卻總覺與外祖母十分親近,待要上車時淚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zhuǎn),攥著外祖母的手不肯放。

鐘離愔見了,慰道:“玄懿法師慈悲,只要公主想來,法師必會許公主常來府上小住。往后相見的時日總是有的。”

棲筠點點頭,松開手,恭恭敬敬地向她外祖母行了一個大禮,囑咐外祖母好生保重身體,便揮淚上轎了。待轎出了儀門,棲筠擦了擦淚痕,方下轎上車。

在車上,棲筠不斷說著今日在仲家的見聞,玄懿法師只是微笑聽著,并不曾打斷。

末了,棲筠眨著眼問:“師父,我母親閨名叫什么呢?”

玄懿法師愣了愣,微笑反問:“怎么突然問這個?”

棲筠道:“如今我也讀書識字了,倘若遇到母親閨名卻未曾避諱,豈不是唐突了?”

她低下頭,雙手食指繞著手絹玩,續(xù)道:“雖然我沒有見過娘,但我總是夢見她。在夢里,她會抱著我,會摸我的臉,會帶我去好多好玩的地方……”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嗚咽。

玄懿法師心下不忍,輕輕撫著棲筠的背,柔聲道:“你母親閨名叫仲拂,字去塵。記住了嗎?”

棲筠垂首低低念了幾遍,烙印在心中,仰起頭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我記住了!謝謝師父!”

玄懿法師分明在那笑容中看出了苦澀,心中輕嘆一聲。

“那師父的俗名小字是什么呢?”

“我?”玄懿法師一笑,出家這么多年,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人喚過她的名字,那些塵世俗名對她來說實在太過陌生。

“我的俗名為皎,字紀昀。”

“啊!那我豈不是犯了師父的名諱?我得改!”

玄懿法師看著棲筠微笑道:“我早已出家,這些名字已經(jīng)與我無關。況且你的名字是你母親取的,寄托著她對你的祝福,怎么能因為我而輕易改變呢?”

“母親對我的期許我已經(jīng)明白了。那師父的名諱又是什么意思呢?‘皎’是說月亮吧?我父親名昉,字世朏(fěi),名從日,字從月。師父名屬月,字從日。這是有意對照嗎?”

“是啊。你除了我以外,還有兩位姑姑。大姑姑名皓,字紀晦。‘月出皓兮,佼人懰(liǔ)兮。’‘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你大姑姑的名字就是從這幾句詩中來的。”

“這兩首都是相思愛慕之詩啊!這么說祖父祖母十分恩愛嗎?”棲筠有些好奇和興奮。

“是啊……”玄懿法師摸了摸棲筠的雙丫髻,微笑道:“他們郎才女貌、琴瑟和諧、形影不離。”

棲筠感覺到玄懿法師眼中有轉(zhuǎn)瞬即逝的悄愴,便問:“還有一位姑姑呢?”

“你幺姑姑名皛(xiǎo),字紀昧(mèi)。”玄懿法師一面說,一面用指尖在棲筠手掌上寫字。

棲筠低頭看了,嫣然而笑:“我明白了,姑姑們都是從‘白’不是‘月’。幺姑姑是老三,所以用三個‘白’!哈哈哈哈!有無人給幺姑姑取個‘三白’的外號?”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就你父親最愛喚你幺姑姑為‘三白’了!”

棲筠聽了,笑得前仰后合。

“那幺姑姑這個‘昧’字可有出處?”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

“哦,是這首詩!這首詩也是說夫妻和睦、恩隆好合。弟子最喜歡‘琴瑟在御,莫不靜好’一句。”

“你祖父祖母為我們?nèi)∶麜r,名取之‘明’,字取之‘幽’。日以陽德,月以陰靈。

“故而子名從日,以‘明’屬之,字從‘世’從月,警闕示沖。女名從白,喻月光華,字從‘紀’從日,告昏訴冥。

“你祖父希望子女謹記‘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我的兄弟取名虞曠、虞昉、虞昈,字為世朓(tiǎo)、世朏、世霸。”

玄懿法師說完,心中不禁感慨萬千:“父親,我們兄弟姊妹都沒有做到,似乎您也辜負了這個期許……”

棲筠一面思考,一面點點頭,突然問:“可是師父之字‘昀’,似乎和‘晦’‘昧’不是一個意思啊!”

“我自幼體弱多病,所以你祖父祖母對我是萬分憐惜、百般疼愛。昀者,日光也。你祖父祖母希望我的生命可以像日光一樣磅礴。”

“師父體弱多病?可是弟子覺得師父很強壯啊!師父都能領兵打仗,怎么會虛弱呢?”

玄懿法師莞爾而笑:“正是因為我習武,又注重保養(yǎng),故而如今身強體健。你想不想學呢?”

棲筠想了想,笑道:“弟子知道師父每日寅時就起床練武了,我起不來……”

玄懿法師微笑:“等你想學的時候再學也不遲。若真是不想學就不學了。”

……

“在想什么呢!”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乍然響起,鐘離愔聞言一驚,連忙回頭,原來是好友仲序棠。

鐘離愔本是隨她的伯祖父鐘離順一起前來的,伯祖父還在滑國府,她自然也得留在東府。送走棲筠后,她便自己在后花園閑逛。

序棠是滑國府的小姐,自然也在東府參加宴席。今日兩人雖在席上見著面了,但礙于人多也未得細談。

序棠道:“你與那位小公主相談甚久,你可探明她是誰?”

鐘離愔不明就里:“她是誰?她不是你姑舅表妹?”

序棠堅定地搖頭:“她不是我表妹。”又問:“小公主多少歲?”

鐘離愔答:“五歲。”

序棠盯著她:“你確定?”

鐘離愔頷首:“這是燕王殿下所說。”

序棠攀了一支紅梅,樹枝顫動,抖落撲簌簌的積雪:“她絕不是我姑姑之女。我姑姑只有一個兒子,就是魏王世子。姑姑因生世子而染上產(chǎn)疾,我還隨母親前去探望。那是七年前,是我第一次去王府,我絕不會記錯的。我們?nèi)ヌ酵蟛痪茫霉镁腿ナ懒恕P」髦挥形鍤q,怎么可能是我姑姑所生?”說罷,將那紅梅折下,遞給鐘離愔。

鐘離愔一面接過,一面思索道:“或許只是記在魏王妃名下?”

序棠環(huán)顧周圍,尋找其他適合插瓶的梅花,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也是這么想的。知道這位小公主的過去嗎?小公主原來一直都在民間。曾經(jīng)只有奶娘在身邊,一個服侍的丫鬟也沒有。后來奶娘病死,小公主又被一對老夫妻收養(yǎng)。賊寇劫掠完村子,放了一把大火,老夫妻沒能逃出來,此后小公主就流落鄉(xiāng)野,直到數(shù)月前被玄懿法師找到。”

貧病,收養(yǎng),大火,流浪,小小年紀這么復雜的經(jīng)歷,而棲筠表現(xiàn)出來的一直只有笑容,鐘離愔的心被狠狠的刺痛。

序棠終于在東邊找到滿意的枝條,緩步行至樹下,一面說道:“這幾年,玄懿法師一直動用自己的關系尋找小公主。她真的是魏王的女兒嗎?她的母親是誰?”

鐘離愔跟隨著序棠的腳步,說:“以玄懿法師和燕王殿下的態(tài)度來看,棲筠應該是魏王的女兒,你姑姑是魏王妃,稱棲筠是她的女兒也不為過。可是今日我見太夫人對棲筠甚是珍愛,若說不是嫡親的外孫女……”

序棠道:“我伯祖母向來恤老憐貧,心疼小公主也不奇怪。可是連叔伯們都對她那樣心疼,絕不僅僅是對公主的尊敬。”

鐘離愔問:“這件事你是怎么知曉的?”

序棠道:“我說了,玄懿法師動用一切關系在暗中調(diào)查,也曾托付我父親。在戰(zhàn)爭四起時,尋找一個小女孩,沒有人知道她為何要這樣做。原本以為你能從她那里得到些線索的,不過一個五歲的孩子,或許她自己都一無所知。”

鐘離愔看著一團團紅梅,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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