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歡情薄
- 惜馀春
- 明恕
- 5760字
- 2025-02-12 08:00:00
午后,天色陰沉,烏云如墨,層層疊疊壓在天際,仿佛要將整座城池吞沒。遠處隱隱傳來悶雷的轟鳴,似是天公低沉的嘆息。風卷過窗欞,帶著一絲初秋的涼意,卻吹不散屋內的沉悶。
虞皎猛然從夢中驚醒,額間冷汗涔涔,胸口似壓了一塊巨石,喘息未定。她緩緩睜眼,帳頂在昏暗中隱約可見,房內唯有香爐青煙裊裊,繚繞如縷。
夢境中的景象猶在眼前,揮之不去。
夢中,她立于高堂之上,神色淡漠,語氣如冰:“你們之事,至尊已知,下旨賜死,由我監督。”
她的面前,跪伏著一名美人,身著華貴錦袍,頭戴金釵步搖,卻掩不住滿面的惶恐與絕望。那美人涕淚橫流,額頭磕得青紫,聲嘶力竭:“公主饒命!公主饒命!拂……拂這就剃發出家,再不與魏王來往!”
美人顫抖的手扯住她的衣角,哀聲凄切:“公主,仲家世代忠心,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為仲拂求情……當年您能助拂堂妹仲揚保住太子妃之位,今日何不再施援手,救去塵一命?”
虞皎緩緩蹲下身,與美人平視,眸中雖無波瀾,卻隱隱透出一絲悲憫:“去塵姊姊,我若能救你,早已出手。適才未即刻了結你,不過是想讓你明白前因后果,不至糊涂赴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的聲音漸冷,如寒霜刺骨:“至尊苦心栽培二兄,意在立他為儲。你是他的妻姊,有夫之婦,怎能如此糊涂,與他私通?縱使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得你。二兄之錯更大,但這世道便是如此,罪責總歸推給卑賤者。”
美人眼中的光芒驟然熄滅,身子一軟,癱坐于地,喃喃道:“至尊……就不能容拂生下這孩子嗎?”
虞皎的目光落在美人高隆的腹上,語氣雖冷,卻隱隱含著一絲不忍:“你的孩子,正是二兄無德的鐵證,至尊豈能容他存世?”
夢中,她立于窗邊,側首回望,美人倒伏于地,青絲散亂,雙目緊閉,了無生氣。而她滿手鮮血,指尖猶自滴落。
虞皎猛然坐起,心跳如鼓,指尖微微顫抖。她抬眸望向窗外,天色愈發陰沉,烏云翻滾,雷聲隱隱,似是天公震怒。風卷著幾片枯葉拍打在窗欞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合掌低誦:“眾生皆苦,因果輪回,何日方休……”
屋外,天色愈發陰沉,烏云翻滾,雷聲隱隱,似是天公震怒。風卷著幾片枯葉拍打在窗欞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虞皎緩過神來,低聲喚了幾句“弦歌”。
弦歌聞聲從外間快步走進,見虞皎面色蒼白,額上冷汗涔涔,連忙取出一方素白手絹,輕輕為她拭去汗珠,關切道:“貴主這是怎么了?可是夢魘了?”
虞皎微微搖頭,神色略顯疲憊,問道:“如今是什么時辰了?”
弦歌微微一笑,柔聲答道:“還早呢,貴主不必心急。從緣不是說殿下會晚些到嗎?”
原來,今日是熙載的生辰,一早從緣便來報,說今晚熙載會來冰碧館。
弦歌見虞皎臉色依舊不好,輕聲問道:“貴主是繼續歇著,還是要起來?”
虞皎未答,轉而問道:“岸幘有消息了嗎?”
弦歌點頭,壓低聲音道:“剛來的消息,得手了。”
虞皎聞言,神色稍緩,輕輕頷首:“起來吧。再躺下去,非發霉不可。”
她話音未落,忽覺腿邊一陣溫熱,低頭一看,竟是那只養了多年的黑貓不知何時跳上了床榻,正用腦袋輕輕蹭著她的腿。
貓兒毛色烏黑如墨,長毛柔軟如絲,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淡淡的光澤。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雙異色瞳,一只是深邃的琥珀色,另一只則是清冷的碧藍色,仿佛兩顆寶石鑲嵌在它的臉上,神秘而妖異。
虞皎伸手撫了撫它的背脊,貓兒便順勢蜷縮在她身旁,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呼嚕聲,似是在安撫她的情緒。
弦歌見狀,笑道:“這百翎倒是會挑時候,知道貴主心緒不寧,特意來陪著。”
虞皎唇角微揚,眼中多了一絲柔和:“它向來如此,比人還懂得體貼。”
弦歌扶她起身,為她披上一件薄紗外衣。
窗外雷聲漸近,風卷著雨絲撲進屋內,帶來一股潮濕的涼意。
虞皎走到窗邊,望著天邊翻滾的烏云,低聲道:“這雨,怕是要下大了。”
黑貓輕盈地跳下床榻,跟在她腳邊,尾巴輕輕擺動,似是在回應她的話。
弦歌端來一盞熱茶,遞到虞皎手中:“貴主先喝口茶,暖暖身子。殿下若是來了,見您這般憔悴,怕是要心疼的。”
虞皎接過茶盞,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心中卻依舊有些空落。她低頭抿了一口茶,茶香氤氳,卻掩不住心底那一絲隱隱的不安。
雨聲漸密,檐角滴落的雨珠連成一線,似斷了線的珍珠,敲打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冰碧館內,虞皎倚窗而立,望著院中那株老梅在風雨中搖曳,心中卻如這天氣一般,沉悶而壓抑。
黑貓悄然躍上窗臺,異色瞳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光,一金一碧,仿佛能看透她的心事。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弦歌輕步走近,低聲道:“貴主,殿下來了。”
虞皎收回思緒,轉身望去,只見熙載披著一件玄色斗篷,身后從緣執傘相隨,傘面微傾,遮去大半風雨。
他抖了抖斗篷上的水珠,抬頭沖她一笑:“今日雨大,路上耽擱了些時辰。”
虞皎淡淡點頭,未多言語,只是吩咐弦歌備上熱茶。
兩人步入內室,桌上已擺滿了精致的菜肴。
熙載落座,目光掃過滿桌佳肴,笑道:“今日推了宮宴與諦玄兩教的祈福,專程來此,倒也不算辜負。想必你已聽聞,蔡起已死。岸幘下手,當真利落……”
虞皎打斷道:“這些打打殺殺之事,我不想聽。”
熙載微笑:“好,那便不提。今日漠川夏茂來朝,與朝廷結盟,我前去接待,故而來遲。”
虞皎淡淡道:“蔡起既死,漠川若再不知進退,便是自取滅亡。”
熙載柔聲道:“今日不談這些煩心事。你可有禮物贈我?”
“禮物?”虞皎一怔,“倒是忘了。”
熙載似早有所料,笑道:“那我便向你討一件東西,你可莫要小氣。”
虞皎奇道:“何物?”
熙載伸手至她后頸,解下那串念珠項鏈,系著一枚千瓣蓮玉墜。他將項鏈戴到自己頸上,又從荷包中取出一條念珠項鏈,與自己所戴一般無二,只是墜子換作一枚金麒麟。
他將金麒麟項鏈為虞皎戴上,笑道:“如此可好?”
虞皎低頭看了看胸前那栩栩如生的金麒麟,失笑道:“這算什么禮物?倒像是交換信物。”
熙載正色道:“此物早該贈你。這是保乘大師開過光的護身符,你贈我的千瓣蓮曾在枯葉谷救我性命,如今我將金麒麟贈你,愿它護你平安喜樂。”
虞皎輕撫金麒麟,淡淡道:“你的生辰,反倒送我禮物?”
熙載笑道:“你將護身符贈我,我回贈于你,禮尚往來罷了。”
窗外雨聲漸大,雷聲轟鳴。
虞皎抬眸,眼中無喜無悲,緩緩道:“多聞,我們分手吧。”
此言一出,熙載如遭雷擊,怔然道:“什么?”
他回過神來,低聲道:“皎,我知你近來心緒不佳。我也曾歷經此事,你已做得極好。”
他以為她走不出迢吳宮變的陰霾嗎?
虞皎搖頭:“你錯了。非因迢吳宮變,而是我漸陷‘我執’之中。我選擇放下,非因不愛你,而是因愛你而失了自己。若不能于依賴與等待中尋得自我,不如放手。我無力掙脫,唯有效仿戒律——遠離。”
她頓了頓,繼續道:“多聞,你且自問:此情此意,是否已成你我之執著?短暫歡愉過后,留下的可是安寧,還是束縛與痛苦?”
熙載默然。
他何嘗不知?奔波勞碌,既要顧她心情,常來相伴,又恐他人窺探,危及她性命。加之二人立場微妙,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然而,叫他放手,卻如割肉剜心。
十三載光陰流轉,他始終是她命途中的一輪孤月,靜默卻長明。
初遇時,少年將軍將悸動藏于劍鞘之下,只在金露谷的星圖中描摹她的眉目。雪崩壓境那日,地縫深處的喘息與心跳,成了他余生反復臨摹的偈語——“愿今生相伴左右,共赴大道”。
廟堂風雨驟起,他親手斬斷紅線,任家族枷鎖與帝王心術將彼此推入永夜。
五載烽煙離散,他以為此生不過兩處孤燈各自燃,卻在攻破京都那夜,于血火交織的城墻上望見她的緇衣。
殘月如鉤,她執劍立于萬千骸骨之上,仍是初見時那個要救苦救難、斬破荊棘的姑娘。
無需盟誓,不必相擁,他們早在地脈深處交換過魂魄。
那一刻,他恍然明白,縱使前路荊棘遍布,他們仍能為了共同的理想并肩而行。
玉茗年年謝了又開,檐下并立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恍惚便是地久天長。
起起落落,失而復得,得而復失,其中滋味,他已難言明。
他原以為他們已跨過重重難關,終將迎來未來,卻不料仍是這般結局。
阻礙他們的,從來不是外界的東風,而是內心的漣漪。
熙載望著虞皎,眼中的詫異漸化作無助,低聲道:“不能再讓我想想辦法嗎?你知我從未放棄過努力。”
虞皎雖心中不忍,卻未回避他含情脈脈的目光,直視他,緩緩道:“萬物無常,如江河奔流,瞬息萬變。眼前的浪花,已非從前那一朵。你我之情,亦非永恒。何不坦然接受?”
她娓娓道來:“征戰四方,收復失地,一統山河,治理天下。后庭和睦,子女繞膝,承歡膝下,那才是你的生活。”
“那么你呢?”熙載問。
虞皎微微一笑,道:“閉關修煉,精進武學,或成當代至強,著書立說,留絕世秘籍。后世武林,皆我徒子徒孫。”
雨聲漸歇,雷聲遠去。
冰碧館內,虞皎與熙載對坐,檐角滴落的雨珠敲在青石上,清脆而寂寥。
窗外,雨絲如簾,竹林在風中輕輕搖曳,沙沙作響。
“聽,雨小了。”虞皎輕聲道,目光落在窗外那片濕漉漉的竹林上。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這雨后的寧靜。
熙載微微頷首,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低聲道:“是,雨聲弱了,像在退潮。”
兩人沉默片刻,唯有風聲穿過竹林,沙沙作響。
虞皎抬眸,眼中似有釋然:“你我之間,也如這雨一般,終究要停的。”
熙載抬眼望她,眸中情緒復雜,似有千言萬語,卻只化作一句:“是。”
虞皎唇角微揚,笑意淺淡:“聽雨時,心倒是靜了。從前種種,如今想來,也不過是過眼云煙。”
熙載凝視她片刻,低聲道:“你倒是看得開。”
“看不開又如何?”虞皎輕嘆一聲,“雨停了,天總會晴的。”
窗外,雨聲漸弱,檐角的滴答聲也稀疏起來。雷聲早已遠去,只剩下一片靜謐。
虞皎側耳傾聽,仿佛能從雨聲中聽見自己心跳的節奏。她低聲道:“這雨聲,像在替我們說話。”
熙載默然,良久才道:“你……保重。”
虞皎點頭,目光柔和:“你也是。”
兩人相視片刻,似有千般不舍,卻又無從說起。
熙載起身,走到她身旁,伸手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虞皎未抗拒,任由他抱著,臉頰貼在他胸前,聽著他心跳聲漸漸與雨后的寂靜融為一體。
“阿皎……”熙載低喚,聲音微啞。
“嗯。”虞皎輕聲應道,閉了閉眼。
窗外,最后一滴雨珠從檐角滑落,滴在青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兩人相擁良久,誰也未再言語。
直到遠處傳來一聲鳥鳴,熙載才緩緩松開她,后退一步,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虞皎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竹林盡頭。
她抬手輕撫胸口,那里似有一絲空落,卻又莫名輕松。
雨后的冰碧館,靜謐如初。雨聲已歇,只剩風過竹林的沙沙聲,像是為這段情畫上了句點。
熙載回到東宮,正值仲挺值夜。
東宮值班房內,燭火搖曳,映得墻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窗外風聲嗚咽,仿佛在低訴著什么。
仲挺見熙載踏入值班房,眉頭一皺,上前扣住他的肩膀,道:“你去哪兒了?老壽星都不請我喝酒?這壺酒我可是藏了許久,原想進貢給你,卻哪兒都尋不到你!”
熙載不言,接過仲挺手中的酒壺,仰頭便灌,酒水順著嘴角流下,濕了衣襟。
仲挺見狀,忍不住上前奪下酒壺,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濺,酒香四溢。
他厲聲道:“你發什么瘋?有話便說,一味喝悶酒,還當不當我是朋友?”
熙載愣了半晌,低聲道:“我與阿皎……分崩了。”
仲挺聽得一頭霧水,皺眉道:“你在胡說什么?你不是治好了她,兩人已和好了嗎?昀那般寬宏大量,你如何得罪她了?”
熙載自嘲一笑,聲音沙啞:“我自以為將最好的都給了她,可她最在乎的,我卻給不了。”
說罷,便將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道出。
“你混蛋!”仲挺聽完,怒火中燒,一拳掄過去。
熙載不閃不避,硬生生受了這一拳,身形踉蹌,撞翻了身后的雕花木幾。幾案碎裂,木屑紛飛,茶具散落一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仲挺沖上前,一把揪住熙載的衣領,目眥盡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仲將軍!”從緣聽到里面的聲響,連忙進來,看到熙載口吐鮮血,低聲喝道。
仲挺怒火中燒,盯著熙載,咬牙切齒:“你這是要害死她啊!圣人說得好聽,可一旦你們之事曝光,昀就只有死路一條!——就像我姊姊那樣!若非昀鼎力相助,棲筠也活不下來!你不是不知道!”
仲挺越說越生氣,作勢又要給熙載一拳,從緣沖上去抱住仲挺的胳膊,懇求道:“仲將軍手下留情!殿下如今內力全無,哪里受得住啊!會出人命的!”
仲挺一愣,隨即運轉真氣,在熙載經脈中一探,不由得大驚失色:“怎么回事?”
從緣低聲將緣由道出。
仲挺松開手,長嘆一聲,道:“都不容易。她選擇回國公府,對大家都好。昀說得對,你們都有各自的使命和生活。”
熙載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默然不語。
仲挺拍了拍他的肩,語氣緩了幾分:“愛她,便讓她查無此人,無人問津。實不相瞞,奉慶出生之后,連宿伯玉都來找我,勸你早日延續子嗣。”
熙載煩悶不已,皺眉道:“把我當蒲公英了?國政都處理不過來,哪有心思胡鬧?”
仲挺嗤笑一聲,道:“寵幸女子怎不是國政了?常言道,見食不吃,是為劣蹶!我看你就不是正常人!這般不樂意,你干脆別做太子了,剃了頭發,做和尚去!”
熙載苦笑,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窗外那片漆黑的夜色中,仿佛透過層層宮墻,望見了冰碧館的竹林,聽見了那漸歇的雨聲。
靈璧城外卻沒有下雨,天氣晴朗。軍營中,經濟正與親信左九齡討論蔡起之死。
夜空中,一彎殘月高懸,清冷的光輝灑在帳外,映得地面如霜,四周寂靜無聲,唯有風聲低吟。
左九齡繪聲繪色道:“也不知是哪位壯士所為!竟無一人聽見聲響。衛兵進去時,蔡起已身首異處,腦袋放在桌案上,左耳被割,雙目圓睜,卻無半分痛苦之色,著實滲人!尸身作求饒稽首狀,正對墻面,墻上用血字寫著:‘夏師將士亡魂’!”
正說著,帳內燭火忽然熄滅,殘月的微光從窗縫漏入,伴著夜風的涼意,帳內頓時一片幽暗。
經濟眼前忽現一人影,背對著他,身形頎長,頭巾束發,衣袂隨風輕揚。
經濟心中咯噔一下,按劍喝問:“你是何人?意欲何為?”
那人聲音淡然,答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經濟蹙眉,沉默不語。
那人信手拋來一物,道:“晉王可認得此物?”
經濟接過,是一木匣,打開一看,內有一把匕首和一只血跡干涸的左耳。
經濟雖身經數戰,見慣血腥,但這匕首卻令他心頭一震。
“這……這是蔡起的七星寶劍?”經濟大為震驚。
那么,這只左耳也……
“是你殺了蔡起?你究竟是誰?”經濟聲音微顫,心中疑云密布。
殺蔡起之人,應該不是敵人吧?
那人淡淡道:“玄懿法師說,日后若有難處,可尋她相助。”
經濟聞言,腦中嗡然作響。
玄懿,這名字他已許久未聞……他的前妻,本以為此生再無瓜葛……
“你是玄懿法師的人?”經濟急問。
話音未落,窗外一陣風過,那人竟憑空消失,無影無蹤。
經濟揉了揉眼睛,帳內只剩他們二人與各自的影子,可是那裝著匕首和左耳的木匣確實在他手中!
今晚發生的一切,叫他渾身發毛,如墜冰窟。
玄懿法師,簡直就像一個魔咒,籠罩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