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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諦教暴動

  • 惜馀春
  • 明恕
  • 6876字
  • 2024-09-20 19:21:50

許多年后,經濟回想起那天,記憶已模糊,全然不記得自己是如何狼狽地逃回府邸,又如何在慌亂中見到了行謐。只記得,是他將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歷告訴行謐時的情景。

行謐聽后,滿面紅光,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不住地恭喜。

“不知兄所言之道長是誰?我們合該當面道謝。”經濟心中感激,卻也不免好奇。

“不可。”行謐捋了捋胡子,笑得神秘兮兮:“那道長交代過,在二郎成婚之前,他絕不會現身,須待一切塵埃落定。”

“幸好兄素來與道長們交好,才有我之今日。只是我沒想到兄居然還認識宮中的道長,偏偏那道長還知道道場的守衛情況。”經濟眼睛亮了起來,聲音因激動而發顫,“若非兄的引薦,我恐怕還在黑暗中摸索。”

“也是二郎有魄力,這般沒頭沒尾的消息也愿意奮力一搏。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行謐笑著拍了拍經濟的肩膀。

且說玄懿法師甫一回至奉慶殿,便見梁王虞薈早已恭候多時,一臉嬉笑之態。

“呦!子房,瞧你的神色,看來一切順利哦!”虞薈笑語盈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叔叔好眼力,不過我還需多加修煉,方能更沉穩些。”玄懿微微一笑。

“可別可別!”虞薈連連擺手,“萬一練成了那皮笑肉不笑的面癱,叔叔我可就得哭死了!”

玄懿微笑,示意弦歌將方才的“戰利品”呈給虞薈。

虞薈一見,哈哈大笑:“這小子竟這般輕易上鉤!夏本知道,不得氣得七竅生煙啊!”

言罷,虞薈神色一正,看著玄懿道:“不過這小子我素有耳聞,與夏本一般,皆是好色之徒,還養了個賀蘭氏貴妾。”

玄懿輕笑:“叔叔此言,倒是頗為新奇。”

“喂喂喂!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都是滿腦淫蟲的好嘛!似我這般心疼侄女之人,可是少之又少!”虞薈撇撇嘴,一副不滿之態。

玄懿神色平靜,道:“此乃權衡利弊后之最佳選擇,世間哪有十全十美之事?叔叔挑選美人之事,進展如何了?”

虞薈笑道:“咱們家美人如云,何愁找不到?人已尋得,乃泗王侄孫女,虞紹淵之女,名喚初彤,今年方十五歲,與魏國公年歲相當。”

“初彤?真是個好名字。”玄懿贊道。

“人如其名,姿容絕世,猶如晨曦初照,彤霞映雪。”虞薈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得空我便帶她進宮,讓你瞧瞧。”

玄懿微微一笑,道:“叔叔鑒定過的美人,我自是放心。過幾日夏本欲陪仹前往狩獵,叔叔便將初彤帶進宮來吧。”

虞薈點頭應允,又偷笑道:“論起輩分,初彤還得喚你一聲姑姑,往后你既是嫂子又是姑姑,可真是倍兒有面子啊!”

言罷,虞薈又問:“你與皇兄可有聯系?”

玄懿沉吟片刻,道:“尚無。按理說,爹爹應已知曉京都為夏本所破,仹成少帝之事……”

“唉,誰能想到,咱們辛辛苦苦建立的情報網,在戰亂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虞薈安慰道。

玄懿自嘲一笑,望向虞薈:“會不會爹爹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些事?他早已自暴自棄,幻想著劃江而治,龜縮在迢吳,做個土皇帝。”

“子房,你不可如此說你爹。”虞薈凝視著玄懿,神色嚴肅,“他所承受的痛苦遠超我們想象,即便知道這是自取滅亡之道,他也從未有過一絲猶豫。”

玄懿看著虞薈,道:“為何不可?他說走就走,將這等重擔撂給我,甚至……他都未曾親口對我說!我原是出家人,這等事本就不該我管。”

“兩年了,他可曾有一句問候之語?”玄懿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滿。

“這不是還有叔叔幫你嗎?”虞薈柔聲道,試圖安慰玄懿。

玄懿輕輕嘆了口氣,道:“叔叔,我們這么做,究竟是對是錯?”

虞薈將手放在玄懿的肩膀上,語氣堅定地道:“叔叔相信你,你的決定就是整個皇族的決定。”

……

夏本陪同虞仹前往圍場狩獵,而玄懿法師因身為出家人且身上有傷,選擇留在大內靜養。夏本遂命熙載以病體為由,留守文明殿,以備不時之需。

這日,正值年關將近,宮門外熙熙攘攘,小商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原本京師的商業活動多集中于東西兩市,但因京師被圍日久,商業受阻,許多店鋪難以開張。加之年關將至,官府亦放寬了管束,使得宮門外的小商販愈發增多,熱鬧非凡。

守衛宮門的侍衛看見眼前這一復蘇景象,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欣喜,仿佛戍守的辛勞也因這熱鬧的氛圍而減輕了些許。

然而,這份寧靜并未持續太久。忽地,一個侍衛瞥見宮門微啟,心中生疑。

正欲細看時,震耳欲聾的喊聲驟然響起:“誓殺夏賊!”“解救玄懿教宗!”

那聲音如雷鳴般驚天動地,仿佛連宮城城墻都能撼動。

只見宮門被猛然撞開,一群身攜武器、視死如歸的暴徒如潮水般涌入。

侍衛們抽刀上前抵抗,那些暴徒似乎已經失去了痛覺,即便血流滿地,還一個勁地往前沖。侍衛們紛紛倒地,剩下的見狀皆四散奔逃。

其中一個小侍衛看得心驚膽戰,欲要逃跑,卻覺雙腿如灌鉛般沉重,動彈不得。

他愕然發現,那些暴徒竟是適才外面的小商販——或者說,他們只是假扮成商販的模樣,等待時機發動攻擊。

小侍衛突覺脖子一涼,連忙伸手去摸,鮮血已從指縫間迸射而出,他無力地倒下,暴徒奔跑而帶起的灰塵糊住了他的雙眼。

……

與此同時,熙載正在尚書省懷橘閣內接見各州縣來的使者,使者們或坐或立,氣氛略顯凝重。

自虞仹登基后,各州縣使者絡繹不絕地來到京都,有的真心投靠,有的則只是來探聽虛實。相府的原則是來者不拒,對使者皆關懷備至,以期能多拉攏一些勢力。

若使者的長官出身勛貴,則由夏本親自接待;若是尋常官員,則由熙載接見。

忽地,一陣喧鬧聲從宮外傳來,打破了室內的寧靜。熙載眉頭微蹙,一臉警覺地推開窗戶,凝眉細聽。

仲挺見狀,不禁問道:“怎么了?快要過年了,宮門外多了許多商販,自然熱鬧些。”

熙載沉吟片刻,轉身對使者們說道:“諸位莫慌,外面雖有喧鬧,但想必是過年前的熱鬧景象。不過,為了諸位的安全,還是先請移步至后堂暫避,待我等查明情況后,再做定奪。”

使者們聞言,心中稍安,紛紛向熙載致謝,然后在侍衛的引領下,移步至后堂。

熙載見使者們已安全離開,心中稍感寬慰,按劍道:“這恐怕不是簡單的喧鬧聲……更像是戰斗的聲音。”

話音剛落,兩個書辦連滾帶爬地沖進院子,大喊道:“逆賊!有逆賊沖入大內!”

熙載與仲挺相視一眼,仲挺沖至兩書辦面前,急問道:“快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書辦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不知道!他們見人就殺……已經往這邊來了……”

熙載聞言,心中一凜。他走到兩書辦面前,扶起書辦,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書辦拼了命地搖頭。

這時,參軍宿瑜手提寶劍閃了過來,將院門鎖住,道:“暴徒是從橫街兩側的安福門和延喜門沖進來的。大內守衛森嚴,必然有內應!世子趕緊撤吧,暴徒已經沖進門下省了,官員都被囚禁起來了……”

熙載見宿瑜俊美的臉龐上沾滿了血污,寶劍仍在滴血,知道他亦是一路沖殺過來。

他迅速鎮定下來,吩咐左右道:“快護送幾位使者返回驛館,并去通知禁軍有逆賊進城,請求救援。首要之事是派人去保護玄懿法師。”

左右領命而去后,宿瑜低聲道:“這些人恐怕就是玄懿法師放進來的吧!”

熙載未置可否,從身上拿出兵符交給宿瑜道:“伯玉,你速到楓橋營調集五千甲士來援。”

話音剛落,院門轟然被踢開,幾十個暴徒持刀魚貫而入,熙載拔劍上前,左突右刺,解決掉一大半。

剩下的由宿瑜和仲挺分別殺盡,門外還未進來者見這三人勇武異常,紛紛掉頭就跑,喊道:“去文明殿!去文明殿!”

仲挺叫道:“壞了!他們是要攻擊文明殿!文明殿內只有婦孺!”

熙載向仲挺使了個眼色,兩人持劍一路向文明殿沖殺過去。至殿門外,但見暴徒如潮,將文明殿圍個水泄不通。

后院深處,幾位如花似玉的美婦人正抱在一起梨花帶雨地尖叫。

其中,一位紅衣少女挺身而出,雙手各執一刀,毅然擋在眾婦人之前。那刀光隱隱閃爍,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少女衣裙上斑駁的血痕,有的源自內里滲出,有的則是外濺所留,這些血痕交織在一起,為她的紅裙增添了幾分沉重與層次。

她面前,七倒八歪地躺著十幾具尸體。暴徒們團團圍住這個少女,包圍圈正一步步地縮小,只待最后一撲。

少女身形騰起,雙刀猶如一陣狂風般旋轉,一刀接著一刀,猛砍而下,周圍鮮血四濺。

她閃躲,轉移,迅速出招,像一個高速轉動的陀螺,令人難以看清她的身影。只能聽到利刃破空之聲和暴徒的慘叫,宛如一曲悲壯的戰歌。

正當此時,熙載一招制敵,擒下了暴徒首領,眾人見狀,無不驚駭。

“大兄!”少女驚喜交加,呼喊道。

“神愛,你沒事吧?”熙載關切地問。

“只是受了點小傷,不礙事!”“神愛”朗聲回答。

熙載冷眼掃視四周,那些暴徒在感受到他的殺氣后,頓時萎靡不振,聚攏在一起,死死盯著首領,等待他的指示。

熙載身形一閃,猶如鬼魅般出現在那暴徒首領面前,左手迅速探出,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語氣冷冽如寒風刺骨:“你們是何人,竟敢沖進大內,意欲何為?”

右手中的劍則穩穩地架在了暴徒首領的脖子上,劍尖微微顫抖,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殺氣。

那暴徒首領被熙載的氣勢所攝,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雙眼中滿是驚恐。然而,他咬緊牙關,嘴角勾起一抹倔強的弧度,硬是一句話也不肯說。

熙載手腕一抖,劍光閃爍,瞬間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

暴徒慘叫連連,熙載再次逼問,那首領才顫抖著答道:“我是諦教教徒,進宮是為了解救玄懿大師……”

神愛聞言,怒火中燒,憤然道:“玄懿法師竟發動如此暴亂,他諦教不是以慈悲為懷嗎?如今卻草菅人命,這算什么得道高人!”

她心中暗罵:“玄懿,你這殺害我兄長的兇手!”

她緊握鴛鴦刀,雙手因憤怒而顫抖。一股莫名的興奮涌上心頭,令她心跳加速,幾乎喘不過氣來。

熙載繼續追問:“你們可知玄懿法師現在何處?”

那首領咬牙答道:“大師在奉慶殿,夏賊在文明殿。兩殿分別位于內廷的西東兩側。”

“你們來自哪個寺院?”

“三元寺。”

“你們的計劃是什么?”

“計劃?呵,我們并非一路人。兵分兩路,一路攻文明殿,一路攻奉慶殿。教徒內部意見分歧,一派欲解救大師,一派則認為大師有辱身份,欲殺之。我也不清楚哪一派會先沖進奉慶殿……”

熙載聽罷,反手將首領打暈。他冷眼掃視剩余的暴徒,冷聲道:“至于你們……”

“我們投降!我們投降!”剩余的暴徒目睹熙載的威猛,面面相覷后,紛紛丟下武器,舉手投降。

然而,一個凄厲的女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暴徒的投降聲:“投降?你們沒有一個值得信任!我不能冒險留下你們!你們必須死!每個人都必須死!”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神愛眉頭緊鎖,嘴角上揚,露出兇狠之色,對著那些氣餒的暴徒擺好了攻擊的姿勢,仿佛一匹餓狼準備對獵物發起最后一擊。

只一瞬間,神愛如流星般沖向暴徒,速度與力量均暴漲。暴徒們驚恐萬分,竟動彈不得,只能瞪大雙眼看著神愛逼近。

突然白影微閃,嗆啷兩聲,雙刀落地,少女連退幾步,跌在地上,捂著手腕。

眾人愕然,只見熙載執劍而立,寶劍已經合上劍鞘,英姿颯爽,傲然而立。

不知誰失神說了一句“神人啊”,其余人聽了也紛紛應和。

熙載未加理會,緩步走至神愛面前。仲挺則指揮相府兵卒將暴徒捆綁起來。

“小愛,深吸一口。”熙載拉起神愛不住顫抖的手,撫摸她的背后,輕輕道。

神愛深呼吸了幾口氣,面龐上的潮紅漸漸退去。

熙載望著她,語重心長地說:“我知你心中苦楚,但是你不能糾纏在過去的傷痛中。但你不能沉溺在過去的傷痛中。如今的你已長大成人,變得更加堅強。你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讓它們主宰你。”

神愛望著熙載暖陽般的微笑,鼻子一酸,淌下淚來。

熙載伸手為她拭去淚水,扶她起身,帶到郁穆面前,低聲交代道:“小愛曾隨我歷經枯葉谷之戰,目睹了戰火無情和親人離世,致使其心結難舒。不過小愛一直很勇敢,譬如今朝,孤身御敵,保護女眷,她也一直努力嘗試面對心魔,紓解心結。

“我亦延請名醫相輔,只是病去如抽絲,無法一蹴而就。小愛偶有急躁之時,難以自持,你處事周全,秉性溫良,如今我要去解救那位法師,只能將小愛托付給你,希望你能多多包容。”

郁穆微笑著攜過神愛的手,道:“世子放心,我相信世子的智謀和武功,世子定能解救法師。我也會照顧好七娘,愿一切順利。”

熙載點點頭,在交代好文明殿的守衛和安撫工作后,對仲挺低聲道:“我們速去奉慶殿,事情可能遠比我們預想的復雜。”

仲挺頷首道:“此處暴徒如此不堪一擊,只恐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

熙載沉聲道:“我心中亦有疑慮,須到奉慶殿方能明了。但愿是我多慮了。事不宜遲,我們速去。”

仲挺點頭應和,二人率領著十幾個衛兵,飛奔向奉慶殿而去。

還未到奉慶殿,便見殿門緊閉,外頭人群涌動,紛亂如沸,層層疊疊,猶如鍋中沸水,內溢外涌,不可遏止。外圈者欲破門而入,內圈者則拼死抵抗,兩相交鋒,斗毆不息。

仲挺觀此情景,嘆道:“內訌之禍,更甚于外敵。!他們連意見都無法統一,居然就貿然發動攻擊——這可真不像紀昀手筆!”

熙載道:“你也認為是紀昀所為?”

仲挺道:“是不是昀一手策劃,我不知。但是京師諦教教徒暴亂,的確是紀昀與丞相談判的重要籌碼。此事對紀昀最有利。”

熙載未置可否,他估量殿門口的暴徒至少有三百人。

熙載向仲挺道:“此等烏合之眾,雖不值得我等與之廝殺,然奉慶殿之防御,在宮中并不算出眾,我等在文明殿耽擱之久,此地卻仍未被攻破,你不覺得蹊蹺嗎?”

話音剛落,只聽“轟隆隆”一聲,奉慶門竟被撞開。暴徒們仿佛在幽閉暗室中關了一夜的猛獸,乍見光明,先是一愣,隨即興奮狂躁,不問派別,皆執兵刃涌入殿內。

人群之中,不知何人失足跌倒,后者不及收腳,紛紛絆倒,堆疊五六層,遠遠望去,宛如墳塋。有人逐漸失去知覺,有人面目扭曲,更有人臉色慘白,似已斃命于人群之中。

慘叫聲、哭喊聲、求救聲交織在一起,響徹現場。

及至熙載等人趕至,奉慶門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熙載手下道:“大門既堵,可走偏門!”

熙載望著那痛苦不堪的人群,眼中滿是悲憫,吩咐道:“爾等留下,搭救這些人。我與子期自偏門而入。”

手下聞言,驚詫道:“我等何須理會那些人?自有大事要完成。他們若死于此地,也是自取其咎。”

熙載斬釘截鐵道:“不可!不能讓他們自尋死路。他們需要援手,爾等必竭盡全力,護他們周全。”言罷,與仲挺徑奔偏門而去。

此時,暴徒中兩派頭目正吩咐手下搜尋玄懿大師。

“快去把教宗請出來!”一派頭目吩咐手下。

“搜!床底,柜里,翻箱倒柜也要將人找出來!”另一派也忙命令道。

“決不能讓他們先找到!”兩位首領異口同聲,冷冷相視一眼,亦加入搜尋之列。

兩派一心欲尋玄懿法師,無暇顧及熙載等人。見他們并無攻擊之意,便任其自去。

熙載一眼便看見倒在臺階上的蘭若,心中一緊,連忙掐其人中。蘭若悠悠醒來。

熙載急切問道:“昀法師何在?”

蘭若聞言,渾身一顫,低聲道:“法師被禁軍帶走了!”

“禁軍?什么時候?”熙載聲音微顫。

“外頭喊聲震天之時,便有禁軍從側門而入,言要將法師轉移至安全之地。弦歌與詠雩隨法師而去。禁軍言,人多目標大,易被暴徒發現,故只允許帶兩人。我……我已不記得是如何暈倒的了……”

熙載臉色驟變,道:“禁軍叛變,我所憂之事終是發生了。”

仲挺和蘭若皆是一驚。

仲挺問:“可是武家之人?”

熙載神色慌亂,語帶不安:“他們究竟想做什么?禁軍和教徒是一伙的?奪取皇宮,奪取京城?昀法師在哪里,他們爭奪她意欲何為……”

他們究竟意欲何為?禁軍與教徒是否一伙?欲奪皇宮,占京城?昀法師被他們帶走,究竟有何圖謀……

“冷靜一點……”

一只溫暖的手掌按在肩上,熙載側首,仲挺正注視著自己,目光中滿是關切與信任。

“不要被情緒左右,以你的頭腦,保持冷靜,一定能分析出昀之所在。”

熙載心神稍定,思索片刻,道:“這這群暴徒顯然與禁軍內部有勾結,他們沖進宮內,意在擾亂視聽。表面上,他們的目標是玄懿法師,實際卻囚禁官員,下一步可能就是要任命自己的親信。若真的是武家作亂,京城城門就會被攻占,官員也會被殺害,替換上他們的人。”

此時,一陣馬蹄聲傳來,原是宿瑜策馬趕至。宮里早就亂作一團,自然無人阻攔宿瑜奔馳。

宿瑜道:“人馬即刻便到。城門尚未被攻占。”

熙載頷首道:“看來只是一小部分禁軍鋌而走險,想要挾持那位法師政變。說到底,還是民變——被居心叵測之人利用。然此等人究竟有多少,仍難以估算。無謀之人奪走玄懿法師,恐真會傷害于她……須先調一批禁軍前去解救官員。他們劫持法師,必往北走,至禁軍營房。”

仲挺點頭道:“不過若是臨時起意,一旦被逼急,很有可能就會撕票,然后逃之夭夭。”

熙載道:“這就是我最擔心的,所以我們要盡快趕去解救那位法師。那位法師走時未留一詞,可見對方必為高級軍官,能控制大部分禁軍。她最有可能被囚于禁軍營房。”

仲挺道:“一旦離開營房,進入禁苑,那可是虎入叢林、魚入大海了。我們就完全被動了。待楓橋營之人趕到,恐已為時晚!”

禁苑位于禁軍營房之北,乃皇家重要之風景園林游賞區與狩獵區,而禁軍營房則通常駐扎于皇宮附近。

熙載道:“我們須盡快趕至禁苑,不可被他們發覺。然后先尋褚道成與孫希旋,此二人在禁軍中深得人心,由他們去勸降士兵,方能事半功倍。”

熙載忽問蘭若:“百翎呢?”

蘭若四下張望,未見百翎身影,道:“方才還在此處,法師并未帶走百翎。”

“這個時候還管什么貓啊?”仲挺不解道。

熙載不答,朗聲呼喚“百翎”。只樹上一團黑色竄入熙載懷中。

“走吧。”熙載對仲挺道。

兩人商定之后,與手下交代一番,便立刻趕往禁苑孫希旋住處,悄悄叩門求見。

此時孫希旋和褚道成兩位正在和下屬賭錢呢,陡然聽聞熙載和仲挺來訪,一時有些猶豫,只是不敢開門。

仲挺在外門越叩越急,又生怕高聲叫喊會引來不必要的人。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門內卻仍無任何回應。

“咚咚咚!”

這仿佛是熙、仲二人的砰砰驚慌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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