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 青春遠記錄
- 津禮
- 2587字
- 2022-04-18 11:18:00
從孫府出來天色已然不早,馬車以常速奔出城內(nèi),彭三乾想趕緊辦完這事好閉關(guān)修煉一陣,自己體內(nèi)的真氣已經(jīng)消耗的所剩不多,剛出城便施出路轉(zhuǎn)空移大法,瞬間到了自家茅草房。
他邊下車邊笑呵呵地夸贊著小徒兒道:“我就看出來你是個機靈鬼,還真不讓為師失望,你可知道你救下的人是誰不?”
“誰呀?”楊俊杰只是會看眼色,看出師傅執(zhí)意想要這具尸體才靈機一動。
“月圓她爹。”
“真的?”
“可不是真真的。”彭三乾說完睜大眼睛盯著孫福來的尸體道,“奇怪。”
“怎么了?”
彭三乾仔細端詳孫福來嘴角凝結(jié)的血塊,待看清那血塊上優(yōu)美的紋理后陡然一驚,沉聲說道:“難不成他并非因刺殺而死是因中毒,且是中奇毒,這狗日的孫文才,簡直比衣冠禽獸還禽獸不如。”
“中毒?”
“正是,你看這里,”彭三乾從孫福來嘴角扣下那凝結(jié)的血塊指給楊俊杰看,“知道什么叫飲鴆止渴嗎?”
“鴆毒?”
古代嶺南多蛇,鴆鳥就以這陰冷劇毒的動物為食。在所有的蛇中,鴆鳥最喜歡毒蛇,在所有的毒蛇中它最喜歡耳蝮蛇,而在所有耳蝮蛇中又最喜歡蝮頭。楊俊杰對于鴆鳥只知道這么多,可蝮頭他是了解的,會分泌出天底下人人聞風(fēng)喪膽的毒素,這毒素卻成了鴆鳥的口腹之快,可見這鴆毒有多難解。
“如是這樣,我有心救人也無力回天了,走,上馬車。”彭三乾研究生靈多年,唯獨懼怕這鴆鳥,也是談虎色變唯恐避之不及,絲毫不敢怠慢。
“去哪里?”
“無名村,帶他見他女兒最后一面。”彭三乾嘆氣道,其實他不想再耗費自己的功力了,其實他從來就不想救任何人,可是。
*
無名村。
陰歷八月十六,正值陽歷十月氣溫逐漸降低的時候,適宜移栽各種樹苗,是移栽樹木的黃金時期。
現(xiàn)下,無名村只剩余十戶人家,丁天霸和何仁德兩家的廢墟正被村里的壯丁們夷為平地,移栽種上槐木,和東邊的槐樹林連接成一片。無名村的婦女老人們幫忙搭手剪掉樹上的雜枝綠葉,各家不能盡力的孩童們在槐樹林下嬉笑打鬧,倒是一片霽風(fēng)朗月祥和的景象,其中,以月圓最為耀眼。
突然長成一歲樣子的月圓一出石虎家的門,便讓這小小的無名村炸開了鍋,倒不是因為她的身高和來歷,而是因為她剔透玲瓏的樣貌和皓齒朱唇卻伶牙俐齒,加上剛滿一歲就巧捷萬端,點頭會意賣乖弄俏不再話下,個個見了她愛不釋手贊不絕口。
何翠翠逢人發(fā)問就謊稱她是道長帶來的,之前的嬰兒被道長帶走了,好在月圓沒來幾日只給少許人留下了皮膚白皙的印象,這般糊弄竟無人質(zhì)疑。
*
正在大家忙中作樂的時候,彭三乾的馬車揚塵而來,人們定睛望去,何翠翠看見是道長的馬車后趕忙停下手上的活計上前迎接,目光無意中掃見車里橫躺著尸體時臉色陡然大變,驚愕中踉蹌著后退道:“車里,車里有死人?”
彭三乾迅速地鎖定了月圓的位置,喊楊俊杰把月圓帶來,才轉(zhuǎn)身對著失魂落魄的何翠翠道:“車里的人是月圓的生父,中了孫文才下的毒,我?guī)麃硎且屗娕畠阂幻妫缓笤偕宵S泉。”
“道長真是菩薩心腸了。”何翠翠微微點頭,內(nèi)心百感交集。
說話間月圓已被楊俊杰拉了過來,后面石頭拉著林鴉兒,再后面跟著一屁股串子的大童小孩,全是已和月圓玩的滾瓜爛熟的伙伴,讓彭三乾恍惚有了一擁而入的既視感。
“月圓。”他叫道。
“哎!”月圓抿嘴淺笑,卻是看著楊俊杰。
“你跟我來。”彭三乾目睹小徒兒和月圓惺惺相惜的注視微微側(cè)目,這天真純潔的年齡,不至于眼睛里看得見姻緣吧,他今天可是被孫文才的愛情觀著實惡心了一把,不敢再多做想法,直接拉住月圓就往槐樹林下走,剛走兩步站住回過頭看著眾小孩道:“不準跟,誰跟來我打誰屁股,俊杰你幫師傅看著,為師去去就來。”
月圓一步三回頭地看向楊俊杰,楊俊杰擺手沖她示意,石頭玩得正瘋眼巴巴看著妹妹被拉走,哈喇子流了一嘴,何翠翠忙用衣袖擦拭掉。
*
彭三乾取出收魂瓶,也不怕嚇著月圓,急急念了咒語放出孫福來的魂魄。月圓睜開眼后并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不知道彭三乾葫蘆里在賣什么藥,覷著他道:“你拉我來這做什么?”
“你們不認識?”彭三乾莫名道,孫福來一出來正好飄在月圓面前,兩人相對而立難道看不見?
“認識誰?”正面面相覷的孫福來和月圓異口同聲問道,孫福來記得彭三乾的樣貌,于是對著他道:“我認識你,你是當初為我卜卦的道士。”
彭三乾心里苦叫連連,自己好不容易發(fā)了善心大發(fā)慈悲,全看在他是靈生身父親的份上,折騰大半天莫不是救錯了人?可他連自己都能認出來,怎么可能不認識自己的女兒,腦海里怎么想都覺得沒有出錯,看了看已有孫福來半腿高的月圓才恍然大悟,對著孫福來解釋道:“你是叫孫福來?你女兒是叫月圓吧?”
孫福來飄到槐樹下更深處的陰影里,聽他提月圓的名字渾身一顫,神色僵冷道:“你怎么知道?”
月圓聽后一愣,孫福來這三個字,在她還沒睜開眼睛時潛意識里已聽過無數(shù)次。
“月圓啊,你怎么還不睜開你的小眼睛看看爹呢,爹叫孫福來,你娘叫孫青衣,你可得記住了!”
“月圓,你餓著了沒,爹爹這就抱你去見你娘,讓她喂奶給你吃。”
......
這聲音,明明是同一個人,可為什么,眼前的卻是一具幾近散去的靈魂呢?她肉眼看得穿父親凝聚在天靈蓋的癥結(jié),里面有惆悶,有壓抑,有愁腸,還有不甘。
“爹。”她叫出聲后心就開始作痛。
“這,”孫福來怎么可能不認識自己的女兒,月圓今日剛剛滿月過一天,怎么可能是眼前這看著有一歲大的女嬰,可聽見她叫爹自己下意識地想要回答,聲音已經(jīng)喊了出來,“哎!”
“爹。”
“哎!”
“爹。”
“哎!”
......
月圓越叫心里越痛,可除了喊爹她說不出其他話來,這痛似乎和那日昏迷時的痛不一樣。那日是身體上不能承受的痛,而這日,痛是從每一寸肌膚處撕裂開來,又從肌膚寸寸扭曲著刺入肉體,一針一針,一刀一刀,層層剝刮著在她的軀體里尋找心臟。
她的這幾聲爹攪亂了孫福來的心緒,但卻不像月圓那般難受,更多的是疑慮,來不及思考,他的身子開始不由自己控制,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迫使他離開這里,他奮力掙扎著不愿抽離。
彭三乾眼疾手快,忙取出符咒施了錮魂法,時效也只能維持半柱香的時間。這幾日他發(fā)功頻繁,尤其是收服無心童煞讓他功力折損一大半,若不是期間回去吸收了一次靈力,怕是路轉(zhuǎn)空移和收魂都無能為力,這小小的一次錮魂,明顯讓他感覺已經(jīng)力不從心。
“你們還有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訴訴家常好好告?zhèn)€別。”
“道長,”孫福來發(fā)問,“可是我家月圓才剛滿月過一天啊!”
彭三乾無奈,只好把關(guān)于靈的性能貫穿給孫福來,完事后打坐感受體內(nèi)的真氣,已經(jīng)微弱到毫無氣息可言了,看來今天只能夜宿無名村,再也無力發(fā)功了!哦,差點忘記,可憐我那大徒弟又得在陰洞里忍饑挨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