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

呼啊！

張珂猛然從剛才噩夢中驚醒了出來。

他捏著脖子，就像溺死鬼一樣，大口呼吸。

一旁的周滿也被嚇到了：

“季辭，發生什么了？”

張珂卻反手就拎起周滿的衣領。

張珂記得自己才剛剛看到白霧，深潛者，大炮，還有，還有……

張珂放開周滿。

他抱住腦袋蹲了下來，痛苦地回憶著一切。

自己這是怎么回事了？

周滿也被張珂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大跳：

“季辭，何故如此痛苦?”

“若非身體之故，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然而張珂無暇回復他。

無數未曾發生的回憶涌入他的腦海。

長久的折磨。

最終，張珂終于冷靜了一點。

但他依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張珂看著周滿以及剛剛前腳剛邁出的鄭和船艙。

又再度望向浩瀚的無限汪洋。

他終于明白，自己實際上并沒有跟隨李良深入那片白霧。

也從未真實遭遇那些深潛者與船艙中的那個自己。

事實上，他現在才剛剛結束和鄭和的會議。

接受了星之彩的命令，準備四處閑逛，到處看看。

可是，就是在這一時刻。

張珂就突發惡疾，做噩夢了。

這個夢是如此的真實。

夢里，張珂先是參觀了周滿的船隊。

然后就被分配到李良的船隊上。

然后指揮過船員，然后張珂進入船艙。

之后，張珂擺脫了肉體軀殼，從靈魂狀態觀看了深潛者和李良的戰斗。

年老深潛者給予李良的指引，還有……

船艙中的自己。

它是那么真實。

但它依舊只是夢。

畢竟，從邏輯上說，作為21世紀的一個普通公民，打工人的張珂，可一點都和指揮不沾邊。

更不可能去指揮船員。

更不會什么靈魂出竅。

除非是星之彩干的好事。

星之彩立刻回復：【不是我。】

好吧。

那就肯定是另外事物在搗鬼。

畢竟，既然連傳說生物星之彩都活生生地出現在了張珂面前。

張珂也就不再覺得剛剛發生的僅僅是所謂黃粱一夢。

畢竟克蘇魯世界里，夢境從不罕見。

常常，夢在克蘇魯世界中都有著象征，預言的意義。

問題是，無論夢還是白霧，究竟是誰搗的鬼?

張珂嘗試性地問了問星之彩。

星之彩表態：【拒絕回答。】

好吧，之前解說時星之彩叫得那么歡。

現在卻一言不發了，唉。

張珂只能自己尋找驗證。

首先當然是再度問星之彩:：“我現在還在做夢嗎？“

星之彩憋了一會兒，好像在確定自己到底該不該說。

最終：【不是。】

沒有再做夢。

那么張珂就確定，自己即將采取的行為至少是有價值的。

隨即張珂的目光鎖定在了周滿身上。

這倒霉孩子，剛剛被張珂癲癇病發作似的表現給嚇到了。

現在周滿的表情比張珂還像張珂。

還在呆呆立著呢。

張珂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

“那個，周滿，你船隊里面是不是有一個叫李良的老總兵？“

周滿雖然愣住了，但顯然對李良還是相當熟悉。

不用回憶就想了起來：“李良啊？當然有啊。“

“你從哪里聽說他的？”

“他這個人嘛，能力沒問題，就是他人有點常常迷迷糊糊的。”

“怎么，季辭找他有什么事嗎？“

“快帶我去見他！“張珂來不及解釋。

現在張珂已經想清楚了。

既然自己已經準備去求證，那就必須要找到第一當事人。

才能排查出到底是哪種或者哪位的超凡力量在作祟。

當然，第一當事人是張珂。

然而張珂現在還在鄭和的旗艦上。

所以，那就只有在夢里先受到深潛者襲擊，而后又接受指引的李良了。

既然在夢里，那位年老地，長者似地深潛者愿意指引李良。

那就說明李良很有可能就是夢境的關鍵！

然而，突然就是在這時，起風了？

起風了？

而且還是愈演愈烈。

載著張珂和周滿返航艦隊的小船開始搖搖晃晃。

張珂瞬間就回想起夢中，自己即使及時收起船帆也被風拋遠掉隊的事。

那場風就是李良和張珂深入白霧的開始！

但是怎么會？

風怎么會來得這么早?

按照夢中的邏輯，不應該是：

周滿帶著張珂都參觀完周滿艦隊了，然后上了李良的船。

然后李良選擇當甩手掌柜去摸魚。

然后才發生的風大致使張珂與李良掉隊嗎？

周滿的水手努力劃動船槳，試圖在風變大之前回到周滿主艦。

可風已經越來越大了！

剛剛還晴空萬里無云，驟然之間就風云突變。

還恰好趕在張珂的白日夢之后。

這沒有神秘力量作祟才怪了！

張珂心急如焚。

但船員已經竭盡全力了，無可加速。

張珂于是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如果夢真與未來相關的話，那么張珂剛剛尋找李良勢必能阻止李良掉隊。

那么是不是就能阻止白霧，阻止一切的發生呢？

如果真是這樣，策劃這一場白霧的那位必定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它/他/祂意識到了張珂的存在。

所以，風才來得如此之早！

抵達主艦。

張珂迫不及待問詢周滿哪艘是李良的船只。

然而經過周滿一番詢問確認，就發現李良的船只已經遠離了船隊。

遠遠吊在遠處的航線上。

看來已經掉隊了！

張珂再次來不急解釋：

“快用旗語指揮李良回歸艦隊，不容有失！“

周滿困惑：“旗語是什么？“

張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旗語是什么？

你才是指揮官，這不該由你來告訴我？

好在星之彩及時友情提示張大文盲：

【張珂，只有到近現代才有了雙手揮動小旗的旗語。】

【那是洋務運動組建海軍時向才西方國家學來的。】

【古代中國軍隊是使用各種不同旗幟通信的，比如帥旗、將旗，認軍旗等】

【按五方所屬旗分五色，每色旗下還有號帶，也分五色。】

所以自己夢里見到的旗語，其實是張珂自己夢境的藝術加工？

然而這一失敗的交流和猶豫，耗費了不少時間。

張珂此時真的顧不上了！

他告訴周滿：“立刻讓他們返航！“

周滿看出了張珂的焦急。

他也來不及多想，立刻吩咐：“揮赤色旗，命李良部退軍！“

一面赤色旗幟立刻揮舞起來。

還有人燃起篝火，點燃黑煙來警告返航。

周滿艦隊周圍的船只，看見信號紛紛響應。

可是，為什么只有李良他們沒有回應？

現在天朗日清，海面上一覽無余。

李良他們可沒有看不到赤旗篝火黑煙的說法！

周滿也感到不妙，當機立斷：

“速速靠近李總兵所部！”

大副回復：“風太急，浪太大，追不上！”

不過是剛剛才起的風浪，眨眼之間卻已經越來越大了！

剛剛還風平浪靜，現在已經起了數尺高的海浪了。

船只顛簸，張珂只得緊緊扳住木扶手來保持平衡。

反觀遠處的李良船只，在風浪中卻如同模型一樣巍然不動。

似乎四周的狂風巨浪與他們并無干系。

不妙，很不妙！

之前張珂在夢中的時候，在白霧中的時候，李良也是壓根辨別不了船只是否在移動。

似乎船只只要被納入了那片白霧，那就是安安靜靜，如同湖泊一樣風平浪靜。

這和如今遠遠看去李良船只的狀態如出一轍。

也就是說，現在遠處的李良他們大概率已經陷入了白霧！

該怎么辦？當斷則斷，不斷則亂！

周滿率先作出決定，他不用張珂解釋也知道大事不妙。

那按周滿的風格就只有一個方式：

那就是立刻吩咐：“揚起帆來！”

負責升帆的青壯水手難以置信地望向周滿。

這么大的風浪，不說船帆是否能承受住了。

就說船帆承受得住，桅桿也承受不住；

就算都承受得住，也不可能在這種洋流下強行操縱船只！船會在大風下側翻的。

周滿只是大手一揮：“相信我！”

周滿能在諸位老謀深算，還深謀遠慮的艦隊統領中占據一席之地。

說明周滿此人必定是有過人之處。

而在大風大浪中操縱船只，恰好就是他的過人之處！

很明顯，大副對周滿的相信程度遠過于船員。

他毫不猶豫，立刻就指揮升起船帆。

風很大，升起船帆都很困難。

而最后在多人的蠻力下驟然升起。

一下子船帆就被風力拖得東倒西歪。

船上的張珂只覺得船都一傾斜，就要搖搖欲墜。

“季辭，感覺怎么樣！”

張珂在狂風和傾斜中搖搖欲墜。

很顯然張珂之前自以為然的，游艇級別的不暈船此刻都化作了扯淡。

現在他的胃就像是這片大海一樣在翻江倒海。

兼顧大腦都快成為了一片漿糊。

“你說什么？”張珂勉力回答。

“我說，你覺得爽快嗎？”

只見周滿此刻的面色只能說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早就踢開舵手自己掌舵，在狂風大浪中與自然搏斗。

周滿就像大自然的藝術家一樣，巧妙運用著風力。

一路劈風斬浪，扶搖直上！

似乎，他站在搖晃的海船上才更像站在陸地上。

在狂風呼嘯間，他才更像能與鄭和并駕齊驅的大明海將！

“季辭！我們要去李總兵哪里嗎？”

“對——”

這一聲大喊幾乎要被浪聲淹沒，不過張珂還是竭盡全力大吼出來。

必須找到李良，才能揭開張珂夢境的真相!

再往前，風愈大，浪愈急！

張珂努力在甲板上保持平衡。

此時大風已經挾起細密的雨，打在人臉上生疼。

張珂努力張開眼望向李良他們的方向。

可是在這么大的狂風驟雨中張珂啥也看不清楚。

不過他有周滿！

恰逢其時：“季辭，抓緊了！”

張珂已經快吐了：“我說，其實我們可以開的稍微穩一點……”

這一句話直接被風浪吞噬。

而周滿指揮調整風帆，從剛才側面切向風，變為正面直接承受所有的風力。

而風力的方向，此時恰好就到了指引向了李良的方向。

周滿撮合了這么久時間，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狂風鼓動船帆，張珂感到整艘主艦都在上抬。

一股明顯的加速度從木扶手開始，拉住張珂就往前沖。

這就是，乘風破浪！

張珂終于能努力睜開眼。

遠處，李良的船只在慢慢變大。

就是這個方向！

好！

星之彩的聲音再度回歸：

【你離那片白霧已經很近了。】

“我知道！“

【那片白霧并不屬于自然世界的存在。】

“不然我去干嘛？“

【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星之彩繼續解釋：

【你應該明白，屬于你自己的力量已經拯救了你自己一次】

【所以那才只會是一場夢。】

【而這次如果你深入混沌，那么將無人再能拯救你。】

張珂沒聽懂：“所以假如我深入那里就會死？”

【暫時不會死，但你開始了這場故事，那么結局未必比死好。】

張珂明顯猶豫了。

不過他很快明白到自己的猶豫好像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此時，掌舵的周滿已經接近了半癲狂的駕駛狀態。

很明顯，張珂夾雜在風雨中的吼聲已經完全被他無視。

很快，船只明顯接近了白霧邊界。

因為這里的顛簸比之前還大得多！

星之彩反復詢問：

【你真的決定深入白霧嗎？】

而此時，周滿已經愈發癲狂。

船越來越快，乘風破浪，一日千里！

張珂也是經歷過了一開始的暈船，反而被風吹得清醒。

張珂終于明白星之彩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再沉默，直接對天大吼：

“艸！”

“你他丫的彩虹糖！你耍我！”

很明顯，早知道風浪中周滿會變成這種狀態，張珂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回頭路可以選！

以星之彩的智慧，還一直到事情完全無法挽回的地步才開始詢問。

很明顯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被稱作彩虹糖，星之彩倒是不惱。

超凡生物何必和猴子一般見識？

畢竟——

【哦，對了，還要提醒你，我是無法深入這片白霧的。】

【放心，無論在何方，群星的力量不會離你遠去。】

張珂被氣得，惱羞成怒。

又再度被嘔吐感沖昏了頭。

然而即使沖昏了頭的張珂也要竭盡最后一絲力量來詛咒：

“你——這——彩虹——糖”

“我們——走著瞧——”

在浪潮的巔峰。

船只穿越兩個世界的邊界，踱入了未知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