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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霜染朱夏(2)

  • 冬獵
  • 酔影清秋
  • 8782字
  • 2025-03-12 22:51:40

“后邊寫的什么?”花駒有些困惑的問我。那瞬間我失掉了所有的體力似的,無力的說,“新五團......密營位置。”花駒眼睛瞬間張大,不禁低頭仔細看了看紙條上的內容,又想到什么似的抬起頭,眼神復雜的看著我。“我想對你不好的人都去死,可我知道你不想。所以何去何從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說完,我越過他往外走,一心想找個角落安靜的待著。花駒追上來攔住我的胳膊,“媳婦兒......”

“什么都不用說,我都明白。”

我想要繼續往外走,他試著把我拉進懷里。可我莫名的煩躁,執拗著躲開,“我想一個人靜靜。”花駒微微一愣,繼而帶點蠻橫的擁我入懷,“木槿,木槿......”我只好任由他抱著,整個人感覺飄搖著,說出口的話都飄搖著,“對不起,我不是圣人,做不到純然無私。”

“我明白,我都明白......”花駒輕撫著我的背,“媳婦兒,咱就只管盡職責,盡完職責關上門兒安生的過日子,剩下的死活由他們去!咱不求別的,就求個問心無愧,你說對不?”我抬手抱住他,輕輕摩挲著他的背,被拷打留下的那些疤起起伏伏的觸碰著我的指尖兒,我的心也隨著起起伏伏。“我總不愿意想起你受的苦,可今天這張字條又剜了一次我的心。”我沉聲道,“我真的很想給你個討公道。”

“唔,我知道你心疼我,我知道。”花駒將我抱的更緊了些,“咱不計較那個,就像佛語說的各人修各人的緣法。而且我現在有了你啊可知足了!別說啥老部隊了,十個金山銀山給我也不要!”這些話雖知有哄我安慰我的成分,可也是受用的,到底心里松泛了不少。“再說我還要謝謝他們呢!要不是當年把我趕下山,我和你也不能破鏡重圓,這么好的媳婦兒,這么好的日子,都拜他們所賜啊。”

“這還叫好日子啊,天天擔驚受怕的。”

花駒放開手臂,雙手撫著我的肩看著我說,“咋不是好日子?兩口子一起抗日殺敵,把那幫黑皮狗玩兒的團團轉,多痛快啊!”我不禁一扯嘴角,勾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花駒心疼的掐掐我的臉頰,“瞧我這傻媳婦兒,就為了這點兒事兒能在窗戶根兒底下發呆到晚上!你說犯得上犯不上啊!走吧,跟我打下手,咱做飯去。”說著他拉起我的手走出臥室下樓,一邊走一邊繼續說,“他們在山上挖野菜啃樹皮,咱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想想就痛快!”

“也,也不是。到底那些戰士沒有錯。”我小聲說道。花駒回頭看著我,粲然笑說,“哎呀,看我這媳婦兒,恩怨分明,深明大義!”我笑了笑,直覺比哭還難看。花駒忽然一偏頭,“不對!那老幾位應該跪著謝謝我!”我不解,“什么?”他煞有介事,“你看啊,你恩怨分明深明大義的好女人。那誰娶了你呢?我花駒啊!我要是不娶你,他們能有這平安無事的造化?所以,該他們來給花爺我三跪九叩!”

“呵呵呵呵......什么亂七八糟的。”

“本來就是!嘿嘿。”

花駒見我終于綻出笑容,松口氣之余還帶了點自得。可惜這是我勉強裝出來的,為的是哄他高興。

快到樓下的時候他忽然問我,“哎,這情報你咋得到的?”我把事情經過跟他說了,他漸漸停住腳步,“從院子外面飛進來的,咱能保證它是真的?”我篤定的說,“能。直覺告訴我這是真的。”花駒還是有些將信將疑,我思索一下道,“不管是不是真實的我們都得通知到,總不能去賭那一半的不可能吧?狡兔三窟,換個地方總沒錯。”

花駒也想了想,搖搖頭道,“不對呀,萬一是特務科派人故意試探你怎么辦?到時候你可就暴露了。”我一時沒了主意,花駒眼睛一轉想到了辦法,“這樣吧,我明天親自給他們發電報,讓他們隨時保持警惕但是別有大動作。”我顧慮道,“這樣行嗎?再說隔的那么遠,電報能說清楚嗎?”花駒很是篤定,“能,你信我。”我看了看他,“不會是想要跟他們暴露自己吧?不許你這么做。山上的抗聯戰士和我們的工作性質不同,他們沒受過專業訓練,保密意識不強,所以有太多不確定因素了。”再說團長要知道你接觸了這行,我怕他掉過頭來利用你。那樣的話我寧可做個罪人,讓他們全軍覆沒。

“你放心,我不暴露自己。”

見我還是不大相信,他一整面容認真的告訴我,“說到做到,絕不騙你。”我這才稍微放心,正要說什么,花駒忽然道,“走,今兒個不在家吃了!”我嚇一跳,由他拉著往門外走一邊問,“去哪兒啊?”花駒把我一拽,摟進臂彎里,“這大熱的天兒悶的難受,喝冰啤酒去。”我并么什么心情,“太冰了。”花駒也不聽,只管擁著我出門,“馬爾斯那家館子聽說引進了亞秋爾點心鋪的雞排骨和糖花,那可是現下哈爾濱最有名的吃食,咱嘗嘗去!”我看了看他,笑說道,“那好。”

不了解花駒的人看到他英俊的外表,會以為他是一個貪慕花樣世界的公子爺。其實截然相反,他很顧家,非必要也不大出門。他喜歡在家里吃一頓踏實的家常飯,總說外面的東西花里胡哨。帶他去吃馬迭爾的俄餐,他嫌用刀叉太麻煩,那模樣要不是在外面,他恨不能直接上手撕。他并非沒見過世面,恰是因為見過經過太多,所以最終留下的都是歷盡浮華后最真摯的東西。

情報準確送達新五團的第四天,滿洲國忽然鋪天蓋地的慶祝,慶祝七月七行動的成功。其實說忽然并不準確,應該說蓄謀已久。警察廳的日本警察自是喜不自勝,其他三族心思各異,只有滿洲警察,尷尬之余是真的高興不起來。雖說也扯著笑臉跟著歡呼,眼神中卻一點光亮不見。亡國奴體驗的真切,卻只能三緘其口。其實素人也好漢奸也罷,大家心里都明鏡似的。饒是上面那幾位高官,雖然贊成日本的一些政策,但也知道他人屋檐下的日子不會好過。更何況這個屋檐從前還是屬于我們自己的。

可無論怎么說,歷史還是按照原定的一切發生了。我開始擔心吳桐煙,自分別后我們通了兩次電話,她跟我講南京的所見所聞,我跟她講分別后的掛念,順帶又委婉的建議他們去上海。吳桐煙依舊是嫌我啰嗦,但很明顯她已經聽進去了。我心里的焦灼因此減輕了些許。距離那個日子還有不到半年......

“她怎么又來了?”

一聲戲謔打斷我的思緒,循聲看去竟是橫煙站在窗邊。原是盛夏時節,但他清瘦挺拔的背影偏讓這如火的溫度瞬間多了絲寒意。他總是這么云淡風輕。正要繼續低頭工作,他忽然飄過來一句,“江寒,你過來。”我在心里偷偷一嘆,起身走到窗邊。又是惠美。

“怎么回事兒?”

“聽說是覺得分手費不夠。”我簡明扼要。卻也未曾想惠美是如此貪得無厭的一個人。橫煙哼了一聲,“她是沖我來的。”我不解,橫煙微微一揚下巴,“這是威脅。如果不能讓她滿意,她就會把我們之間的交易全告訴給菊池。”我困惑的看了看橫煙,他瞬間了然,“啊,這的確是我犯的一個小錯誤,錯估了她的貪婪,現在她心中的毒蛇已經不可控了,無論多少錢都填不滿。一個窮了很長時間的人......哎,那話怎么說來著?”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對!”橫煙一點頭,繼而一嘆道,“麻煩來啦,所以我們要怎么解決呢?”我想了一下,“她總有家人吧。”不想他伸出食指搖了搖,“我不要來回扯皮,務必一次解決。”我心里一涼,未及細問,橫煙輕輕一勾嘴角,轉過頭來看著我說,“殺掉她,盡快。”見我不接話,他微微一挑眉,“你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做的干凈點兒。”雖然是表示信任的話但那意思卻是再告訴我不能再多嘴半句,于是只得點頭,“是。”

橫煙看了看樓下的惠美,正要說些什么,這時候辦公室的們嘩然打開,最先看見的是面色不明的白科長。他清早帶著行動隊與日軍一起去圍剿新五團,想來又吃癟了吧。這次保密起見,他只和行動隊長以及橫煙說了情報內容。于是昨天半夜整個特務科的人都被從深睡眠中吵醒,全部到特務科集合待命。天剛擦亮,除了少數人留守,大多都領了武器,蒙頭蒙腦的上了卡車。

“怎么樣啊,科長?”橫煙說著走過去。白科長臉色愈發復雜,他張了張口,終究是行動隊長先發了話,“別提了,橫煙科長,我們差點全軍覆沒了,還好配合我們的部隊發現不對勁兒趕緊示警!雖然都平安無事,但讓新五團突圍出去了,不過我們抓到了他們的頭兒以及他的親隨和政委。”我心里一涼!難怪白科長臉色那么復雜!抓到團長固然可喜,但差點全軍覆沒這個事故并不好交代。

可是怎么會呢?情報明明送到了,團長怎么會被抓?不,行動隊長說差點全軍覆沒,那就說明送去的情報無誤,新五團也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從而導致被識破了。那么也就是說,團長被抓是偶然事件。我猜想白科長下一步不是急著對付團長,而是分析這次的事件。他會有兩種預判,第一,這份情報壓根就是假的,抗聯利用陳榮再次套路了特務科。第二,情報或者行動計劃又被山風泄露出去了。所幸無論那種預判,對我都是有利的。陳榮嘴里取出情報后我未曾參與過,這次的突擊行動也全然不知情。

果然,下午的會不需要我參加,橫煙笑瞇瞇的說放我半天假,那眼神中的深意我秒懂——去除掉惠美。

這次不同以往,不需要我參加會議說明我不在懷疑之列。所以我倒是前所未有的安心。至于那個惠美......就當是為了這一年慘白的七月祭祀吧,比起我的那些同胞她這條命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現下更擔心的是如何向花駒交代團長被活捉這件事......

“是惠美小姐吧?”

我特意等在她回去的必經之路上。惠美知道我是菊池的屬下,立刻變得警惕起來。我不再上前,只是溫和的說,“您別害怕,是橫煙先生讓我來找您的。”惠美有些意外,不友善的說,“我知道你,菊池君經常提起你,說你對他幫助很大。”我無所謂的一笑道,“身為屬下盡力為長官解憂而已。惠美小姐,橫煙先生讓我找您談談。”惠美微微一皺眉,“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可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所以他也很過意不去,想給您補償。”

“他有那么好心?”

“當然,您時不時的出現在警察廳門口,對警察廳的形象也是一個不小的困擾。廳長也耳聞了您的事情,他要求橫煙妥善解決。所以橫煙讓我來和您商議,怎么樣才能不再來警察廳呢?”我以此說辭打消她的顧慮,也感嘆這個姑娘的聰敏,的確是不太好騙。若是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個男警,她一定不會相信的。“那他想怎么解決呢?”惠美頭一歪,不屑的一斜眼睛。我上前一步,“他想聽聽你的意思,但是我們兩個站在街上聊不大合適。我請你吃飯吧?日料店如何?”

“俄餐吧!自打和菊池在一起,他不是親手給我做中餐就是帶我去吃本國料理,都吃膩了。”

我越發的謙和,“好,那就中央大街西頭道街的的露西亞吧,口味服務都很不錯。”惠美想了一下,眼里劃過一絲不滿。想來她心里的俄餐店是馬迭爾,塔道斯這類的。露西亞是最正宗的俄餐館子,地處中央大街的側街上,顯然她并沒聽過。位置僻靜才方便把她帶走,于是我慢慢移動腳步,“這家俄餐品質很好,相比其他俄餐廳,他家每天的菜都是限量銷售的,沒了就不再做了。我平時工作忙,等下了班他家的好菜品都沒了。今天托惠美小姐的福,橫煙科長給了半天假,正好去嘗嘗。”惠美隨著我的腳步,亦步亦趨的跟著我往走,從最開始的將信將疑,到最后的滿心期待。

“一瓶伏特加,兩杯威士忌。一份土豆沙拉和煎魚。兩份紅菜湯和煎牛排。餐后甜點就奶油蛋糕和草莓冰淇淋,再來兩杯甜葡萄酒。”我說完把菜單遞給惠美,惠美邊驚訝的看著我邊接過去,“哇,沒想到你俄語這么好!”我一笑,“哈爾濱俄國人多,辦案子經常遇見,所以就自學了一點。”惠美嘟著嘴點頭佩服道,“難怪菊池和橫煙都想把你留在身邊,你日語說的不錯,俄語又這么好,真的很有用!”

我心頭泛起些微的不舒服,看了看她沒有說話。惠美看了眼菜單便遞還給我,“我不懂俄語,你看著點吧。”我接過來順手還給等在一旁的服務生,“就這些。”服務生微微一欠身,“好的。”惠美打量著這家餐廳,看樣子對這里的裝潢很滿意。我借此說,“這個店是一位俄國建筑師開設的,和許多俄國人一樣,他把哈爾濱視作第二故鄉。中東鐵路修建伊始,這些俄國人陸續搬來了哈爾濱,除了居住在中央大街附近,還有我住的南崗,那一片都是黃房子,很漂亮。說起來還是南崗的俄國人最多。”

“是這樣啊!聽說俄國人都挺有錢的。”

“唔,大多是貴族,他們來哈爾濱的時候帶了不少財產。我那個房子的前主人就是一位貴族,他收藏了很多古董,走的時候還留下了許多他不喜歡的瓶子呀,鑲嵌著寶石的首飾什么的。可惜我不懂,不過確實好看。”我開始下餌。惠美果然滿是艷羨,“古董?首飾?那應該很值錢。”我聳了聳肩,“或許吧,中國有句話叫財不外露,所以我不敢拿到古董市場去看,那些首飾我也不敢帶。不過留著總是好的,萬一哪天能換成錢幫我解決生活上的問題呢。”

“是啊,低調些是好的。”她話是如此說,但眼中的嫉妒被我看的清清楚楚。見她這樣,我故意激她,“有一個鑲嵌綠色寶石的戒指,我后來還在報紙上看見過,是一個什么夫人佩戴過的。”這時候服務生端來了酒菜,惠美見一整瓶伏特加不禁一愣,“喔,這是做什么?”我笑的越發清淺且無害,“惠美小姐,吃俄餐就是要喝酒的。俄國人很喜歡喝酒,就連餐后甜品也要配甜酒。”最后這句當然是假的。甜品原該配茶或者咖啡。惠美驚訝之中帶著不解,“這是為什么呢?”

我耐心友善的解說著,“俄羅斯那個地方很冷,比北滿還要冷,冬天氣溫都在零下五十多度,不喝酒御寒是不行的。這也就養成了一種習慣和文化,在俄羅斯男女老少都喜歡喝酒。當然,這也間接成就了他們的釀酒技術,特別是伏特加,很好喝的。而且現在是夏天,這瓶伏特加是冰鎮的,味道更加好了!您一定要嘗嘗。”惠美聽著我的話連連點頭,我便拿起那瓶酒分別給我和她倒了一杯。惠美端起酒杯放在鼻端聞了聞,見沒什么味道就放心的大喝了一口,剛咽下去便立刻放下酒杯,與此同時一只手捂住了喉嚨。

“啊,這酒.....真烈。”

“伏特加就是這樣的,習慣就好了。您要是難受,就喝旁邊的飲料緩解一下。”我說著用下巴示意旁邊那杯威士忌,惠美不疑有他,端起來一口氣喝了,結果嘴巴長的更大,一手捂著喉嚨,一手指著我。我滿是善意的捂嘴笑了笑,之后說,“跟您開個玩笑,別生氣。喝點紅菜湯緩緩吧。”惠美將信將疑,于是我拿起勺子喝了口紅菜湯,她這才稍微放心的端起碗,試探性的喝了一口,見不是酒這才放心的喝著。擔心她真惱了,于是說,“橫煙科長交代我務必讓您高興,所以剛剛是跟您開個玩笑。這樣吧,我自罰三杯表示歉意。”

說罷我把面前的威士忌一口喝了,又連干了兩杯伏特加。惠美嚇死眼的看我喝完,下意識的搖搖頭道,“你這酒量太棒了......”我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叫服務生再上一瓶伏特加,之后對她說,“橫煙科長要我陪好你,不努力不行呀。”惠美趕忙擺擺手,“哦,不用這樣的!不要為難自己。”我笑意盈盈的看著她,故作幾分醉意,“惠美小姐,其實我很羨慕你。”惠美有些駭然,指著自己道,“我?”

“我們女警外表看著風光,其實背地里沒少挨罵,也沒有男人愿意接近我們。您外在條件這么優秀,人生的選擇可以有很多。”我說的很是誠懇,帶著萬分的羨慕。惠美先是一愣,繼而尷尬的笑了笑,把短發往耳后別了別,“也沒有吧,其實也很不得已。我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嗎?橫煙選中了我,有些事不得不做。”我拿起酒杯示意她,“至少這件事結束之后,您可以重新開始了。”

惠美不免惆悵,輕輕一嘆,也端起了酒杯,“嗯,重新開始,希望可以有個好的未來吧!”我說著一定會的,與她輕輕一碰杯,仰脖一飲而盡。惠美看了看我,也閉上眼睛把酒全喝了。最開始兩種混搭的酒起了作用,她開始跟著情緒走了。我放下杯子和她邊吃邊聊,她漸漸的對我敞開心扉。原來她家是如此的困頓,哥哥在應征入伍前一周突發心臟病去世,剩下父母,她和年幼的弟弟。父親嗜賭成性,賭輸了就喝酒泄憤,喝大了回到家不是打人就是摔東西。

常年的驚嚇讓弟弟得了精神類疾病,晚上總會嚎叫著嚇醒,結果又是得到父親一頓毒打。惠美沒辦法,只能把雜物間收拾出來和弟弟一起睡。為了給弟弟看病,母親無奈淪落風塵。“母親賺的錢一個看不住就會讓父親偷走去賭,我不想輟學,只能上學之余打兩份工,加上母親賺的錢,算是勉強維持住了生活。直到遇見橫煙那家伙!”惠美說著擦了把眼淚,“他給我很多錢,可無法從根本解決家里的問題。你知道嗎江寒君,我弟弟精神問題需要治療,需要好多錢治療!我被橫煙哄騙放棄了學業,如果橫煙和菊池不管我那我就什么都沒有了!我去跟橫煙說這些,他居然讓我去方便屋做慰安婦!這個家伙!”

惠美越說越激動,她每次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我就給她填滿。不為別的,只希望一會兒送她走的時候她能少些痛苦。

“江寒君,你現在還羨慕我嗎?”惠美醉眼迷離的看著我。彼時已經喝完了餐后的紅酒,我把紙巾遞給她,“您喝多了。”她的神經已經被酒精麻痹的差不多了,聽到指令木只知道然的接去攥在手里。于是我去前臺結賬,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趴在桌子上了。我向店家要來一杯溫水,叫醒了她要她喝下去。又等了一會兒,她有點醒酒了,這才攙扶著她走出露西亞。

此時已過中午,一陣輕風徐徐吹過,我也不禁有些頭暈。而惠美身子一軟,差點兒癱在地上。我用力攙扶住她,滿是關切的問,“惠美小姐,您沒事吧?”惠美迷迷糊糊的搖搖頭,“沒事,能麻煩你送我回家嗎?”我故作四下看了看,然后不放心道,“您現在這樣子送您回家我也不放心,您先去我那兒吧,睡一覺酒醒了我再送您回家。橫煙科長要我照顧好您,我可不能丟下您不管。”

“不太合適吧......”

“請不要客氣。再說橫煙科長已經把您需要的準備好了,就放在我家里,不夠的話我們再想辦法,看怎么補齊。總之,您現在需要休息和醒酒,必須躺下來睡一覺。”我說著攙著她往家的方向走,惠美聽了這話便沒了顧慮,依靠著我往前走。而我早已把她看做一具尸體,不帶有任何情感。從三一年開始,這片國土上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人間慘劇不以數計。與之相比惠美即將面臨的還不足以補償我同胞所受的萬分之一呢。更何況她又如此貪婪。不過對她的出身也不是完全沒有同情,所以一會兒動手時會盡量快點兒。

坐上人力車的時候,惠美徹底昏睡了過去。一路向東,直到道外的安全屋門前她才微微醒過來。“這是哪兒啊?”她含糊的問。我輕柔的告訴她,“這是南崗,到我家了。惠美小姐請您堅持一下,我去把門打開。”惠美的身體微微挺了挺,我小心翼翼的放開她。她如弱柳一般晃了晃,好在站穩了。我趕忙去打開門,扶著她走進去。反鎖上門回過身兒,只見惠美迷瞪的四下打量一番,剛要回頭問我,我已迅速出手擰斷了她的脖子。惠美瞬間倒地,大張著嘴想要吸進一點空氣,然而只是徒勞,身體因為痛苦而不斷的扭曲著。

顧不得她張到最大的迷茫看著我的雙眼,先脫掉外衣用包袱皮包好放在角落里,又拿出大工具箱里的鎬頭和鐵鍬開始挖地。得益于雅茹姐對我的軍事化訓練,不出兩個小時就挖出了長一米五寬半米,深一米三左右的坑。當然,也得虧了這個小平房的地面是沙石的,加之是夏天土質比較松軟,若是青磚的就不好弄了。

惠美已經斷氣許久,雙眼依舊大大的張著,空洞如枯井,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我拉住她的腳踝把她拖進坑里,再把挖出來的土蓋在她身上,臉上,眼睛上......

反復看多次,確定地面恢復的完全看不出來,這才放心,把多余的土沿著墻邊細細的撒了,再把工具收好。用抹布擦了擦頭發,脫下的衣服拿出來重新穿好,最后若無其事的走出去,鎖上門。抬手看了看手表,已是下午四點多。倒是也不著急,于是一邊慢慢踱著步子往回走,一邊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活動活動肩膀。畢竟多年未曾訓練,活動開了以免明天過于酸痛而抬不起胳膊,惹出懷疑就不好了。

忽而一陣風吹過,冷的我居然打了個寒顫,繼而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下午四點多的太陽已經開始收起余熱,向西眺望,此時應是白晝的天邊卻顯現出一抹淡紅色。像火燒云,偏又沒有云。余光瞟到那間小小的安全屋,灰色的瓦黑色的墻此刻看起來竟然像一口棺材。忽覺陰森,于是加快步伐往回走去。

回到家已經快五點,天還未黑下來。剛進院子就透過窗子看見花駒在客廳里來回晃,他也看見了我,滿是焦急的跑向門口。我預感到了些什么,不禁深吸了口氣。花駒嘩然打開門,第一句話便是,“媳婦兒你回來了!”他一邊把我迎進去一邊說,“一會兒咱再吃飯,我有點事兒要問你!”我把手提包掛在衣架上,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花駒看了看我,聲音低了些,“今天警察廳有沒有抓到什么人?”

“是,活捉了你的老團長和幾個親隨,以及政委。”

“怎么回事兒啊?”他焦急的湊近了一步,挨得我很近。我想了一下措辭,說道,“我還沒來得及打聽,橫煙就給了我任務,讓我去擺平惠美。我和惠美談了一下午,警察廳那邊什么情況我也不知道。”花駒想了想,“就是那個去勾搭菊池的惠美?”我故作愁容,“是,她最近一直來警察廳,給多少錢也填不滿。橫煙怕事情敗露,就讓我去跟惠美好好談一談。”花駒附和著點點頭,他并不關切這件事,“那你明天上班能不能打探一下這件事兒?”

“打探并不難,但是花駒......”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木槿,不管怎么說,團長對我也算是有知遇之恩!我跟隨他多年,總還有些情義在的。算我求你......”

“我話還沒說完,你怎么知道我要說什么?”我打斷他的話,花駒愣了愣神兒,我繼續說,“你放心吧,團長不是等閑之輩,特務科不會輕易對他動刑,至少今晚他們是安全的。我答應你,只要打探出什么情況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花駒松口氣,然而轉瞬又繃起來,“木槿我其實......”

“我知道,我都明白,你放心。”花駒求的不過是個問心無愧。他既如此通透,我又何必耿耿于懷。“木槿!”他用我入懷,因為激動而力氣大了些,撞的我胸口微微泛疼。我默默的輕拍他的背,以此安慰著他的情緒,因為此刻什么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然而翌日得力干將都被叫去‘勸服’團長了,包括老孫,故而整整一天都沒機會去打探,審訊室里更是沒機會接近。下班時分正覺得沮喪的時候,白科長他們呼啦啦就推門涌進來。他們邊找自己的位置搖搖晃晃走過去,邊嘴里叫苦連天。白科長掃視辦公室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他到我的辦公桌前,“江寒啊,他們實在撐不住了,那幾個玩意兒太難纏了,你替我們熬一宿鷹,勸降,行不?”我求之不得,強抑制住心里的激動沉聲應答,“是,科長。”

“你就可勁兒熬!之后給你補休!可以適當用刑震懾一下,別弄死就成!”白科長說完走向自己的辦公桌,拿起茶杯一口氣把里面的涼茶喝個干干凈凈,而后擺擺手,“帶上個搭檔快去吧!”

“好。”我答應道,拿上要用的東西,想了一下,選擇小溫和我一起去。一路來到審訊室門前。暗自深吸口氣,推門走入,穩穩站在被審訊人的正對面——花駒的老長官,新五團團長,謝鐵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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