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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峰回路轉

  • 冬獵
  • 酔影清秋
  • 8500字
  • 2025-01-14 20:00:23

“你說你非提前出院干什么?反正是警察廳花醫藥錢,要我是你干脆待到出了正月!咱這回可傷的不輕!”花駒說著把一顆大點兒的元宵夾到我碗里。我盛起那顆元宵咬下一大口,五仁餡的香甜瞬間溢滿了口腔,“在醫院昏死過春節都夠晦氣的了,還待到出正月?就著碘伏吃豬頭肉啊。”

“噗!呵呵呵呵......”花駒笑的眼泛淚花兒,他邊擦了擦眼角邊看著我說,“我這不心疼你么!你這一出院明天就得上班兒!又得面對那些污遭事兒,操心費神的。”從我恢復之后,他再也不別扭了,又回到了最初真心實意,高高興興陪著我的模樣。或者說越發的珍惜我。我感覺到他是察覺出了我那樣極端的目的,故而一下芥蒂全消,反而比之前更加情深義重。想及此,元宵的香甜瞬間淡了許多。

“哎,你讓我交給老顧的圖紙我給他了。你畫工啥時候學的?小鬼子基地畫的真不錯!”

“老顧說什么沒有?”我心有戚戚,畢竟壓根沒去過平房,我至今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借口跟他們解釋如何畫就的圖紙。花駒沒看到我臉色的變化,只說,“啊,他更關心你傷咋樣了,還說雅茹姐擔心你,在他那守了一天一宿沒合眼,就等著我們的消息。”我碗筷停在半空,想到雅茹姐擔憂的模樣心隱隱作痛起來,“一天一宿沒合眼......”花駒正吃進去一整個元宵,聽到我的話抬起頭看我,含著元宵囫圇著說,“別說她了,我都幾天沒合眼!”

心疼的感覺更加明晰之余,還很過意不去。該說句謝謝?還是其他什么安慰的話?好像說什么都顯得蒼白。“知道心疼以后遇事兒別往前沖!傻狍子似的。”他說著夾了塊肉給我。我用勺子去接,他一躲,示意要喂我。我放下碗,向前探身接進嘴里。肉是咸香的,還微微泛著甜。花駒寵溺里帶著一絲嗔怪的看我一眼,低頭接著吃元宵。我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眼圈跟著一熱。如果他不曾出現,醫院蘇醒那天張開眼睛看到的是吳桐煙或者闌珊,陶楚晗,我想我會很快讓這件事過去。像個機器那樣,故障,修復,恢復常態。

可如今有他在,我竟會覺得脆弱,會想哭,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那樣。想及此我心里一暖,不禁淺淺一笑。

“你這就要正式去特務科了,別以為他們好糊弄!你救了姓白的一命不代表什么。警察么,大帥那會兒我又不是沒打過交道。表面兒上稱兄道弟的,其實一個比一個狗。你可別飄了啊。”花駒說著端起酒杯把里面的啤酒一飲而盡。我盯著被他咽下去的啤酒,下意識的應和了一句。“聽我說話!瞅我酒干啥!”他說著給自己又滿上一杯。小麥的香氣彌漫開來,我咽了咽口水。

花駒見此眼神兒一變,玩味一笑,拎起酒杯說,“哎,今兒這啤酒是德國來的,香,醇,有勁兒!比老毛子的好喝多啦!明兒個再上他們店里買幾瓶擱家里存著。”看他得意的樣子我并不生氣,只眼巴巴的盯著酒杯,“那個,我好的差不多了,只喝一小杯可以的吧。”花駒大驚失色,“喝啥喝?你哪兒好了?昨天出院的時候大夫說你還差幾天消炎針呢!你非要回家,人家又是找警察廳又是特高課特的,好不容易特批的口服消炎藥!可別作了!”

“那好吧......”我依舊瞟了瞟那晶瑩的液體。花駒一口干了那酒,拿著酒瓶和空杯子去了廚房。得逞了。我暗自笑了笑,他從廚房出來就趕忙垂下嘴角。花駒坐下來拿起筷子,又要教訓我些什么,恰這時門鈴響了起來。我下意識就要起身,花駒擺擺手,“用著你了?老實兒坐這兒等著!”花駒迎進來了闌珊,她似以往一樣拎了一堆東西。我趕忙起身走過去,“不是說了以后別帶東西來。”

闌珊笑嘻嘻的把東西交給花駒,一邊說,“今天元宵節呀!姐姐怎么樣啦?”我也綻出笑意,“好多了。元宵節因該在家陪家人。”闌珊粲然一笑,自信又陽光,“我晚上回去陪他們,先來陪姐姐!”花駒已經放好東西走過來,“吃飯沒?”闌珊先是回答一句早吃過啦!轉眼看到餐桌上的盤盤碗碗,調皮的眨著眼睛問,“”姐姐和姐夫吃的是早飯呀還是午飯呀?”未等我說話,花駒先開了口,“哎你這丫頭,和我們混熟了是吧!”闌珊趕忙笑嘻嘻的求饒。

“我們也吃完了,去客廳吧。”我說著要帶闌珊去客廳,花駒佯裝生氣的一揮手臂,“我還差一口呢,你們去吧!”我知道他是留給我和闌珊單獨相處,于是故作無奈一笑,挽著闌珊往客廳走,“別理他,咱們去那邊聊。”和闌珊坐下沒聊幾句,花駒端著兩杯水走了進來。放好后灑脫的往單獨沙發上一坐,“別光聊,喝點兒水。”

“謝謝姐夫!”闌珊乖巧的端起水杯捧在手心里,又問我,“姐姐你說那個兇手會被槍斃嗎?”我思襯一下,決定如實相告,“會。”闌珊遺憾的輕輕一嘆,“又一條命沒了,爹媽不知道得多傷心呢。你說,如果兇手的爹媽花錢找點門路,那些人會網開一面嗎?”我心里一頓,從前的闌珊不會說這樣的話。“這個人可是刺殺科長,想留命不容易。”花駒忽然飄過一句。

闌珊轉而看向他,“那還不得賣房子典地啊?”花駒的眼神晦暗不明起來,卻又輕輕一撇嘴,“可不。就這還不一定行得通呢。”闌珊眼神一暗,下意識的咬了下嘴角,繼而微微一抬頭,“那你們說,得多少錢行得通啊?”花駒看了看她,眼神轉向我,那意思我秒懂:你養大的崽兒讓人掏了。我也心里一涼,沉聲道,“不是錢的問題,還得看白科長的意思呢。而且抓進來就開始時審問了,就算留住條命,這輩子也是廢人一個了。”

“哦,那真是可惜......”闌珊嘆著,又忽然笑說,“你說這人可真夠想不開的,刺殺啥科長啊!放著好日子不知道過。”看著她做作的略顯拙劣的笑容,除了事與愿違的無奈,就是心驚,沒想到讓警察廳查來查去的‘禍患’就在身邊兒。窯少爺。見我不說話,她有些慌亂起來。花駒見此接過話茬兒,“可不么,人活一世那么容易啊?自己不惜命誰也幫不了。”我心里一頓,意識到他話中之意。

后來又聊了一會兒,闌珊幾次想要試探些什么,特別是那個叛變的人,都被我和花駒不著痕跡的給岔了過去。我還沒想好該以什么樣的立場面對她,也不確定幫助她和窯少爺是否會給自己帶來危險。闌珊走后,花駒小貓似的伸著懶腰,“哎!甭管咋說這丫頭也算是和你一樣了啊!打算怎么辦啊,老婆大人?”

“人家都占領陣地了,我能怎么辦?”

“不打算暗地里幫一把?”他說著湊過來環住我,我把水杯里的水倒進水槽里,“還是順其自然吧。萬一被那個窯少爺盯上,會添更多不必要的麻煩。”他貼著我的臉低聲說,“我媳婦兒就是聰明。”嘴里噴出的熱氣和他懷里的溫度讓我自胸腔升起一陣熾熱與酥麻,我壓抑著那種感覺,繼續收拾著。“哎,要不咱們也利用他們唄?”花駒又說。我奇怪道,“嗯?”他緊了緊手臂,附在我耳邊,“那個窯少爺估計也不是啥善茬兒,既然他那么能折騰,咱就時不時透露些情報啥的,讓他們沖在前面唄。”

“不行,這樣做不合適。我們對這個窯少爺完全不了解,而且他也不是我們的人。萬一弄不好再把闌珊害了咋辦?”

“有道理。那就隨他們去吧!不過以后還得保持點兒距離,可別刮著我們。”他說完蹭了蹭我的頸窩。那情緒又翻涌出來,恰這時手里的活兒做完了,我撫上他的手轉頭看著他。他接收到我眼中的深意,忙的放開我,又輕輕一推我的臉,“哎,不行,你身子沒好利索呢。”我轉過身拉住他的胳膊,“沒事了,傷口也不疼。”

“那也不行!”花駒說著要溜走,我故作被扯到了傷口,‘哎呀’一聲兒捂住胸口。他被唬的慌了神兒,趕忙過來上下打量我,“咋地了?沒事兒吧?”我喘了口氣,嗔怪道,“你跑什么?差點兒抻著了。”花駒過意不去,“我這不是擔心你忍不住犯錯誤么。”我瞪他一眼,“那你還撩撥我,離我那么近,我素了快半個月了,想你嘛。”花駒先是眼睛欣喜的一亮,接著如一汪春水被風吹動,又略羞澀的垂眸,“我也一樣,所以剛才就忍不住湊近了點兒......”聽他這么一說我立刻撲進他懷里,雙臂鎖住他的細腰,“那正好互相配合一下。”

“不行不行,你有傷......”

“可我想嘛,等不及了。”我邊說邊把他推到墻上。花駒又無奈又好笑道,“你今兒個這是怎么了?歷來都是男人主動,咱稍微矜持點兒行么!”我湊近他精致的鼻尖兒,“沒功夫矜持,跟你得爭分奪秒。”花駒噗嗤一笑間,雙臂已經輕輕抱住我,深情的看進我眼底,“就那么饞我啊?”我坦誠的承認,“饞。”他反倒紅了臉,越發不好意思起來。我越發歡喜,便忍不住吻了下他的鼻尖。他想吻回來,又顧慮道,“可你這身體......”我一下鎖住他的唇,他遲疑一下便熱情的回應著,卻又動作輕柔,生怕牽動我的傷口......

“哎,如今看來長得帥也是種罪過。”纏綿過后,花駒摸著自己的下頜線感嘆著。我擦了把鬢間細密的汗,“都說紅顏禍水,其實藍顏才更加為禍人間。”花駒轉過頭,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好色之人無道昏庸跟我們美人有啥關系?剛才是誰霸王硬上弓來著?”我翻身伏在他身上,“你自己承認長得帥是種罪過的。”

“那你色令智昏罪上加罪。”

我親他一下,“我愿意罪該萬死。”花駒抱著我翻過身,“行,爺今兒個替天行道!”我故作掙脫求饒,纏鬧間牽動了傷口,“哎呀!”花駒趕忙停手,小心翼翼的,“沒事兒吧?疼不疼啊?”趁他慌亂,我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要翻轉,花駒怕再牽著我的傷,所以不敢掙扎,隨著我翻過來,滿是寵溺的看著我,“我輸啦。”我也越發孩子氣起來,去哈他的癢。“哎呀,你這......”他笑著要抓住我的手。彼時午后的陽光灑了滿屋子都是,潔白的床單反出金色的光,夫妻兩個沒羞沒臊的在陽光里打鬧著......

輾轉間看到潔凈的玻璃窗,和纖塵不染的窗臺,忽然莫名,要是有束鮮花擺在那會很美吧!花駒的吻接二連三的落在臉頰與脖頸,我撫摸著他細密堅韌的頭發,慢慢閉上眼睛。嗯,生活里得有鮮花,還要有美麗的金魚,還有很多其他有生命力的東西。

回警察廳上班的前兩天,決定去花市的那天早上,剛打開門,就見邵科長正要敲門的手停在半空。我先是一愣,隨即心底一涼。邵科長登下屬的門,想來不會是好事情。“你有事兒啊?”他問。我扯出個笑容,“倒也不是著急的事兒,科長進家說吧。”邵庭霖面容一松,搖搖手說道,“不進去了,找你有事兒,跟我走吧。”我這才注意到他身后停著他的座駕。

見我遲疑,邵庭霖不免一笑,打趣道,“咋了?又不逮捕你!是好事兒!趕緊的吧!”我稍微放下心來,尷尬的笑笑,“您堂堂科長忽然光臨,我有些受寵若驚了。”邵庭霖爽朗一笑,“少假客氣!你跟我多少年了?咱倆是外人嗎!”我暗自訝異他忽然的近乎,以往雖然也把自己人掛嘴邊,可他從不會說這樣失分寸的話。他一向是胸有成算,對每一個人該用什么態度一清二楚。如今忽然這樣到讓我沒底了。

車子停進一個隱蔽的日料店后院,說是日料店不如說更像是一個私人會所。從前還和花駒說起過這里,一看就是很高檔的地方,花駒卻撇撇嘴跟我說,“我在奉天見過這種,不是一般的地兒。都是各界高官或名流來密謀啥事兒的。”而今這么一看,我好像也要成為‘秘密’的一部分似的。我有些害怕,但凡涉密的事兒他們一向最相信死人。

跟著邵庭霖走到頂層,又走到最里面。邵庭霖拉開章子門,看到土肥原的那一刻,我渾身的血液瞬間涼了......

忘記自己是怎么跟著邵庭霖走進去,怎么跪在了榻榻米上。恢復知覺的時候邵庭霖正看著我說,“秋江寒很可靠,老師可以放心。”土肥原目光銳利的投向我,又一愣,隨即親和的笑出來,“哈哈哈哈,邵庭霖,這姑娘很緊張嘛!”早就見識過特高課看大門的漢語功底兒,不想這土肥原更爐火純青!一口地道自然的東北碴子味兒,讓人以為是胡同里常年賣烤串的大哥。也讓我的心境瞬間放松。可我知道,越是這樣越危險。

“到底是女人家。”邵庭霖苦笑著搖搖頭,不想土肥原臉立刻一晃手指打斷他,“不要小瞧女人。我教育過你很多次了。”邵庭霖立刻誠惶誠恐,“是,學生知錯。”土肥原又換上笑臉對我說,“江寒,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在日本待那么些年,算我半個同鄉了。既然是自己人就別那么緊張拘束啦!廚師已經開始做菜了,這里的廚師是這家店的老板花高薪從京都來的名廚!而且有性格得很,不許點菜。”

這種營銷手段原來這個年代就有了。我心里翻了個白眼兒,同時對土肥原提及的京都充滿警惕。他絕不是順口一說。我也猜到了邵庭霖帶我來的目的。

“不過我好說歹說,人家才同意全做京都菜!哎,江寒,你在京都住的旅館對面,那家春之味面館兒的壽喜鍋很有名!他家老板之前就是跟這個廚子偷學的手藝!”土肥原閑話家常一般。我故作尷尬的笑了笑低下頭去。“哎,江寒,老師跟你說話呢!”邵庭霖有些不滿。我這才不好意思的抬起頭,尬笑著說,“那家店的老板癱瘓在床好多年了,手藝是老板娘出去學的。我在京都的第二年面館無故起火,老板折在里面了。之后不久老板娘把面館改成了居酒屋,還請來了一位年輕的帥氣廚師。”

“哦......”土肥原先是驚訝,他雙唇努起來成個‘o’形,完完全全的日本人吃驚時候的樣子。然后一臉八卦,“太精彩了!”邵庭霖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之,身子也向前湊了湊,“然后呢然后呢?”我遺憾道,“后來我就不知道了,春之味改成居酒屋后再沒去過。哦,臨回滿洲國前去喝過一次酒,吃了最后一次烏冬面和壽喜鍋。哎,聽說面館有九十多年了,老板爺爺那輩開起來的,挺可惜的。”

“真是世事難料啊,咱得機會問問那廚師,認不認識京都春之味面館的老板娘!哈哈哈哈......”土肥原大笑起來,邵庭霖也趕忙跟著大聲的笑。我捂著嘴笑的一顫一顫,只敢在心里罵:老王八蛋。

那頓日料到底有多美味我是一點兒沒吃出來,或者這玩意兒在我看來都差不多。實在想不出用料單調的日料能做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味道來。后來土肥原又說起奉天和警察學校的話茬試探我,我也都應對的滴水不漏。繞來繞去了一個多小時,他才勉強算是放了心。彼時邵庭霖都有些不耐起來。土肥原說主題也是繞來繞去的,他真是把中國封建時代官場那一套學的爐火純青。好在我是聽懂了,讓我時刻注意著特務科的動向,細致到每一個人。

從日料店出來已經是腦袋發蒙,邵庭霖在車里繼續聒噪,“江寒你知道嗎,從今天起,你和我一樣正式成為特高課的人了!”我有些不解的抬起頭,“啊?”邵庭霖一笑,“我觀察你很長時間啦!也沒少在老師面前說你的好話,老師這才點的頭同意見你。從此以后,咱們比警察廳高一個層次。等肅清警察廳的內鬼,咱就可以去特高課任職!那兒的天地更寬廣!”

“才怪!真要有那一天,不把我這個知道秘密的人滅口,都算我自己高香燒的勤!”我掛在花駒身上,雙臂環著他的脖子,用鮮花一下下拍他的背,“再說特高課有中國籍的職員么?聽都沒聽過。這話邵庭霖也信。”花駒呵呵笑著,“我這傻媳婦兒沒信就成!好啦,起來吧,我撐不住啦!再這么拍下去花瓣都落了啊。”我這才懶洋洋的離開他,捧起鮮花起身走到桌邊,“幫我看看,插這個花瓶里好不好看?”花駒看了眼我手里的花,又轉眼看門口堆著的幾束,起身走過來問,“你這是要開花店呀?”

“這屋子里缺點兒生命力,我想著擺些鮮花,唔,窗戶那兒還得添置個魚缸,養些金魚,紅色大尾巴那種!哦對,等開春的時候院子里再種上一棵丁香樹!夏天紫色的花一開可漂亮了!”我說著自心底生出一種生機盎然的感覺來,好像此時正值盛夏一樣。花駒掃我一眼,“我可不幫你拾掇啊,你自己整。”知道他是嘴硬,我只擺弄著那花兒,插好了問他,“好看嗎?”他退開一步認真看了眼,“行!”說完又走上前低聲道,“我想起個事兒,那個土肥原跟你玩兒這套,他跟別人沒準兒也玩兒這套啊。”對啊......我如夢初醒似的。花駒輕聲嗔怪一句,“一天天光想著玩兒!”

“我這不剛被土肥原刺激一遭,還沒回過勁兒來呢么。”我小聲爭辯道。他白我一眼,又問,“晚上吃啥呀?”我這才想起來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都行,廚房有什么就吃什么,什么都比那生魚片壽司來的好吃。”花駒聽這話一笑,“那還說啥了,當年我去日本第一年就瘦了十多斤,嘴里都淡出鳥來了!”我一聽這話也忍不住吐槽,“還什么高檔日料店,不對外開放,吃起來跟普通的店沒什么兩樣。”

“咱這中國胃啊就得中國菜養。”花駒到門口抱起堆在地上的花走回來往桌上一放,一手掐腰一手指著桌上的鮮花,“你拾掇它們,我去拾掇晚飯。做好飯我得驗收成果啊,好好整。”說罷轉身邊向廚房走邊叨咕,“正好有只大公雞還沒吃呢,扔鍋里燉上再貼幾個餅子。”一陣陣溫暖與滿足洋溢至眼角眉梢,滿桌的鮮花也好像變得格外鮮艷。晚飯之前他背著手煞有介事的巡視一遍屋子,最后點頭道,“嗯,布置的不錯!媳婦兒的審美還是不錯滴!”

他走過來拉著我去廚房,“不過我剛才想了一下,啊,院子里還是別種丁香了。那玩意兒不頂吃不頂用的!咱種個果樹,哎!等秋天結了果兒,咱摘下來一吃那多美啊!”我想了下,“哈爾濱太冷了,也不知種什么能長得好。”花駒一揚下巴,“我研究,保證你滿意!”說話間已走到餐桌邊,我們坐下來邊吃飯邊繼續聊,聊著杏樹,桃樹,李子樹和海棠果,還有等以后回奉天了,老宅的院子里要種什么樹......

特務科的會議室因為背陰,光線比警務科暗淡許多,加之淡灰色的墻壁,待久了讓人覺得有些憋悶和壓抑。“哎呀我說大妹子!沒想到轉了一大圈兒咱姐幾個倒湊到特務科這屋檐下了!”一旁的章桂梅正似笑非笑,依然是中氣十足。這幾年雖然也有些工作上的交集,但都是公事公辦。如今仔細看她,皮膚越發松弛了些,身材也更加發福,眼角也有了明顯的皺紋,不過眼神依舊那么銳利,還帶著一絲刻薄。

真是冤家路窄。

反觀對面的春陽,竟是冷著臉垂著眸,間或無奈的抿抿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樣。倒是檔案室的小溫,許是小葛的那件事兒還讓她心有余悸,所以不免有些怯生生,緊繃著小臉兒也不敢說話。還有兩個一個是外事科來的,一個是刑事科的。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真是有緣分吶!”

我笑了笑,先不做回答。因為不想正式來特務科第一天就樹敵,也不想落了下風以后由她欺負。

章桂梅顯然不甘心,二郎腿一翹,身子往后一仰,“江寒大妹子你比咱們強啊!你和桐煙沒少為特務科效力,你又救過白科長的命,可謂是特務科的大紅人!以后姐幾個得靠你多多照應了!”再不說話就真成了軟蛋了,于是我爽朗一笑,“桂梅姐這話我可不敢當,都是為滿洲國效力的,所做的一切都是恪盡警員的本分而已。”

“這兒就咱姐幾個,你就別謙虛了!”章桂梅一擺手,那肉嘟嘟的臉因為皺著眉假笑揉做了一團,又迅速舒展開一嘆,“唉!不過說起來啊吳桐煙命是真好!人家嫁了大戶,去南方享福去了!留下江寒妹子在這兒受苦!不過啊,你倆這么好,說不定哪天桐煙一句話就把你接去一起享福去了呢!”

我淡淡一笑,“人各有志,人各有命。我很喜歡這份工作,也很榮幸為滿洲國,為天皇效力。怎么桂梅姐會覺得這是受苦呢?”章桂梅臉色一變,嘴角抽了一下,然后才扯出個很難看的笑容,“我哪有那個意思啊!就是說笑的,你看你!”春陽眼睛向她一橫,“少說幾句吧,以后就一個鍋里混飯吃了,特務科不比其他的科室那么清閑,以后怎么樣還不知道呢,咱們幾個女的別爭競些沒用的了!”

訝異與她會說出這番話,記得剛來那年還和章桂梅一起說吳桐煙的不是來著......

“對不住啊,來晚了!”

白科長的聲音打斷了要說話的章桂梅,眾人趕忙起身。白科長笑著擺擺手,自動站在主位上。緊隨其后的橫煙和老孫倒是很隨意的找了個空位子。“坐,都坐。”白科長說著帶頭坐下去,未等其他人坐好就先問我,“江寒,身體恢復的怎么樣了?”想及章桂梅那副嘴臉,我越發拿出公事公辦的模樣,“多謝科長掛心,已經恢復了。”白科長自是面不改色胸有城府的老手,笑著一點頭,就面向眾人,“我代表特務科歡迎眾位美女的到來!這回特務科可和從前不一樣了,從前跟個和尚廟似的,都是幫怒目金剛的老爺們兒!如今你們這一來多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那可不,沒看這幾天,弟兄們的狀態都和從前不一樣!”老孫煞有介事的咋呼著。白科長笑瞇瞇的順勢介紹,“孫承祖,暫時擔任你們的組長。”老孫一揚手,“叫老孫就成!”橫煙接過話,“老孫只是暫時的組長,將來正式的還要從你們當中選。”白科長有些吃驚,但好在只是一瞬便立刻恢復如常。倒是老孫最沒深沉,“啊?”又立刻意識到表現的明顯,于是尷尬的笑笑。

橫煙越發的和善可親,“白科長,我是這樣想的。我想打破警察廳一直以來的規律,正式培養女干部。誰說女警不能提拔呢?她們做事的認真刻苦并不比男警差,所以我想,特務科甚至是警察廳,很需要一批優秀的女警官。”白科長默契的打配合,“橫煙的話有道理!老歷也的確該改改了!誰說女子不如男呢!就說年前我遇刺吧,當時你們這群老爺們兒誰都沒反應過來,人家江寒一個箭步沖上來了!要不是她我今天就不能坐在這兒了!所以女警的能力的確不能忽視。”老孫立刻改變風向,“對對對!兩位科長說的有道理!培養出一批真正有能力的女警,也是對警察廳和滿洲國的貢獻!”

在座的女警都是一臉恭敬狀,可暗暗觀察,發現章桂梅和春陽的眼神中暗藏著嘲諷,顯然她們倆是不信這話的。小溫則低垂著眼眸一切與己無關的模樣,看來她只求自保。另外兩個雖然附和著,但也是將信將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橫煙畫的這個大餅,沒有一個人高高興興的大口吃掉。警察廳男警對女警的輕視態度可謂根深蒂固,這是種集體意識,所以,他們說的再好聽也不會動真格的。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千百年來對女子的有意或無意識的打壓。他們不愿意看見女人站在高位上,連想一下都覺得難受。更遑論尊重了。

所以,聽聽得了。

白科長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后帶著我們去了辦公室,那里早已安排好了我們的工位。意料之中,排在最末。不過看得出來他對我還是給予了照顧的,依舊是靠窗,挨著暖氣的位置。我們回各自的科室去搬東西,正忙著,菊池辦公室的門豁然打開。抬頭看去,只見他站在門里,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江寒,你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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