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收尾工作做的異常艱難，涉事人員太多了，眾口不一。
柏琦玉將作案動機作案細節描述的清清楚楚，還提交了關鍵性的證據，一把染血的美工刀，經過對比，有兩位受害者的血跡和她自己的指紋。
林原唏噓：“容貌焦慮啊這年代，卷死人了都要。”
宋亦安的精神狀態一直沒達到出院的標準，杜沐卿只好一天三趟的往那邊跑，順便給他匯報。
林原又忙活了幾天，終于結束了所有審訊，向宋亦安申請了兩天的假期。
“我要死掉了老大，給我批了吧，熬死我了這幾天。”林原咿咿嗚嗚的抱著宋亦安的胳膊不肯撒手。
“放開。”宋亦安已經抬起了另一只完好的手。
這人抗揍，或許自己需要發泄一下？
說不定這情緒就能恢復正常。
宋亦安磨刀霍霍的時候，杜沐卿推門進來了，救下林原一條狗命。
“他的胳膊還沒好全呢，你別鬧他。”杜沐卿笑著將林原扒拉下來：“審批的條子呢？什么也不帶就來了？”
林原連忙從口袋里掏出來，疊得皺皺巴巴的一團。
他諂媚的笑，動作麻利的展開：“宋隊，簽這里。”
又從口袋里掏出筆，筆蓋拔好放進宋亦安的手里：“很快的宋隊，就三個字，您簽完我立馬滾，絕對不會在這兒礙眼。”
宋亦安大發慈悲，沒多說，給他簽了。
林原歡天喜地的拿著條子跑路了。
“出去走走嗎？”杜沐卿問。
外面天氣不錯，雪也化得差不多了，杜沐卿想帶他出去看看，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對他的恢復有好處。
只是兩人沒出去走多遠，就察覺到總有人的視線往他們這邊飄。
杜沐卿蹙眉，換了一條人少些的路。
但落在兩人身上的視線并沒有減少。
“是他們嗎？”
“像，你看那個男的，跟那個錄像里的一模一樣，就是他吧。”
“帥是真帥啊，但是這情況，真的不適合做警察吧？對民眾不太負責不是？”
宋亦安朝著出聲的方向看過去，目光寒涼。
“他是不是看過來了？快走快走。”
“好兇啊，果然有問題。”
杜沐卿覺得不對勁。
宋亦安并沒有在大眾面前露過臉，前些天那場跳樓自殺直播，也只是拍到了自己，他上來的時候主導者已經被制服了。
杜沐卿面色變沉，帶著人回了病房。
“他們說我壞話。”宋亦安陳述。
杜沐卿捏了捏他的手：“我知道。”
宋亦安嘆了口氣：“沐卿，沒錯的我不動手，有錯的也不讓我動手嘛？”
杜沐卿覺得這人真是幼稚到了極點：“首先，暴力解決問題是不對的，其次，你是人民公仆，那只是兩個不怎么懂事的女孩子，你真的下得去手？”
宋亦安思考片刻：“理智的確告訴我是錯的。”
但是身體不這么想。
他現在的狀態就是腦子和身體分家。
杜沐卿將人塞進病房里，阻止他對其他看過來的視線進行挑釁。
“坐好，我問問情況。”杜沐卿將他按在床上。
宋亦安乖乖坐著。
林原回家睡大覺去了，杜沐卿只好換了個人問。
周玉生從一堆文件里抬起頭來，接到電話的時候也是不知所謂。
“等等，微博好像有個詞條。”周玉生一邊點開一邊往技術部走。
杜沐卿也點開了熱搜榜，一個一個看過去，目光落在了第四十位上。
「如果警察患有精神疾病」
杜沐卿一驚。
該詞條最高點擊量是一個視頻。
杜沐卿看那封面就覺得眼熟，點開一看，竟然是自己和宋亦安在停車場的對話。
畫面很模糊，看得出來是偷拍，但聲音很清晰。
“你的情況我再清楚不過，別逞強。”
“我可以。”
“不行，你待會兒要是看人家不爽，上手將人直接推下去怎么說？”
沉默。
視頻到此為止。
發視頻的ID指出這是R市警局專案組的隊長，下面一溜煙的評論都是“臥槽，什么情況？”
“技術組已經在查來源，封了兩個賬號，但層出不窮，還有人錄屏發在各色求資源的群里，不太可控，我聯系一下公關部，待會兒讓他們發個聲明，不過理由要怎么說啊？”周玉生急出了一身汗。
杜沐卿沉默了幾秒鐘，開口：“直接做謠言處理，當時我們周圍沒有其他人，看這個視頻的模糊程度應該離的很遠，聲音大概率是在周圍什么車子上弄了竊聽器，他不會再有更清晰的。”
“聯系醫院那邊，把話統一一下，然后調查當天下午一點到四點所有在附近停留過的車輛，尤其是離我們近的，監控也得看，有可疑人員立馬逮捕，說不定能把剩下的疑點全都解開。”
周玉生一一應下：“沐卿你們要不要先離開醫院？我待會兒派人去接你們。”
“好，我去辦一下手續，大概半小時后在停車場見。”
杜沐卿掛斷電話，一轉身就看見宋亦安還是那么筆直的坐著，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
她扶額：“起來吧，收拾收拾，回家去，這邊待不了了。”
剛剛她是外放的，所以宋亦安也明白發生了什么。
他一時間沒想出比杜沐卿更好的部署方法，于是只問：“回去哪里？”
是個問題，宋亦安的別墅在市中心，來來往往都是些年輕人，很難保證他們在進門之前不會被人認出來。
杜沐卿拿了病歷卡出門：“回去我那邊，小地方沒多少人認識你，還多是大爺大媽，劉大爺安保能力一流，不會有人混進來。”
宋亦安應了一聲，慢吞吞的起來用不太方便的胳膊收拾東西。
來接人的是夏嵐，副駕上坐的是江奶奶。
“小鳶上次感冒有些反復，她爹帶著她掛水呢，江奶奶要過來看看，我拗不過就順路帶過來了。”夏嵐給他們解釋。
“江喃和江芷呢？”杜沐卿想起來，問了一句。
“她們弄了轉學手續，現在跟小鳶一個學校，我對門剛好招租，江奶奶就在那邊跟一對小夫妻合租了個一室一廳。”夏嵐打開了車里的空調：“沐卿你冷的話跟我說，我再往上調調。”
“我們現在和夏警官是鄰居咧。”江奶奶也蠻高興的，開口跟杜沐卿說：“剛好她有時候工作忙，顧不到小鳶，我還能順便幫忙帶帶，也算是報報恩。”
“您這是說的哪里的話，哪里來的恩情可報，上次不是都買過飲料了嘛，別總覺得欠我們，都是我們該做的事情。”
宋亦安從上車起就沒說話，往旁邊一靠看窗外的風景，三人也沒主動招惹他。
車子從地下車庫開出來，匯入主干道等紅燈的時候，他看見外面有人賣花。
一小束一小束的，裝在一個大籃子里。
玫瑰雛菊滿天星應有盡有。
他在腦子里計算了一下時間，紅燈還有六十秒，以他的速度跑過去再跑回來綽綽有余。
除了不太符合交通規定。
杜沐卿順著他的目光看到那邊，宋亦安回頭看她：“要不要？”
杜沐卿在他打開車門前抓住了他的手：“回去給我疊，我那邊有材料，我要紙質的永生花。”
宋亦安慢半拍才把手收回來：“我可能疊不好。”
他的目光還是黏在馬路邊，明顯不死心。
還有四十秒，也是夠的。
視線里出現了熟悉的身影，宋亦安定睛一看，是劉洺和他的妻子。
妻子笑容恬靜，劉洺從商販手里接過花，抬手扶了一下眼鏡框，看起來多了一分羞澀，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剛在一起的時候。
這世界這么大。
有人在光明里，萬念俱灰。
也有人在黑暗后，向死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