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快有見效,是張曉沒想到的,拿著紙就回去的牛嬸嬸,她看了那背影很久,握緊了手中的銅板。
這只是剛剛開始,等到這紙盛行……
“姐姐姐,有銅板了誒,到時間咱存起來,換成銀子。”張陽滿眼都是亮晶晶的,發臭的銅錢味立馬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白了這小娃兒一眼,張曉伸手推了下他的腦門,“什么時候你這小子這么愛銀子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張陽忽然證據,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到半空晃了晃,這正經沒看見,倒是感覺透過他,活靈活現的給人一股別樣的味道。
“王胖子又教你些個是什么東西!”這副模樣,張曉不用猜就知道是那王胖子教的,氣得她一下就給了張陽一個爆栗。
真是頑皮,“好的不學,壞的學了個精通!”
“哪有,胖子哥說這是夫子講課的時候,就喜歡這么做,我雖還不是夫子,也可先學學嘛。”張陽反駁道。
跟著王胖子久了,他說話的鄉野感覺不再那么強烈,反而不時的咬文嚼字,讓人看著就覺得以后會有所作為。
可啊,人站在高度,受到了關注就越多,“蟄伏,為的是反擊,站到更高的位置,你這般小就顯得這么聰明,小心被人扼殺在搖籃里。”張曉寵溺了揉了下他的頭,兩人繼續往前走著。
“那……那蟄伏,是,是個什么意思啊?”張陽學著口吃,緩緩說道的同時,還爭著迷茫的眼睛,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是裝了十足!
“張陽!”居然敢耍弄起她來了。
“姐姐姐,溫柔,溫柔,免得嫁吧出去的……”
一人跑,一人追,倆個人的吵鬧聲穿過那小村子,就連不遠的鎮上,也有人駐足瞭望。
花奶奶出門散步,見倆個人蹦蹦跳跳的和她打了招呼,又緊接了進了家門,寵溺的笑了笑之后,苦澀的回了家。
如今,她有子也如無子一般。
這邊的孤單寂寞,和另一邊一家人的熱鬧,形成強烈對比。
今天的張大勝早早下了工,又買了一條大魚回來,張母不敢殺生,張大勝又累了一天,回來就回屋子里歇了。
倆個人回來,就看到這個張母和張瑤對著水桶發呆。
張陽跑得最快,趕緊沖到了張母后面,“娘,三姐欺負我!”話落,他還吐了吐那小舌頭,隨即看向了桶里,又是驚呼,“哇,好大的魚!”
都有他臉大了,實際上是他太瘦。
“嗯嗯,今天爹爹發了工錢。”張瑤解釋著,明明該高興,卻還是一臉糾結。
“好了,我來殺魚。”張曉忽然出聲,看了一眼張陽。
倆人目光交匯,瞬間心領神會。
“那行,我和瑤瑤去弄些別的菜。”張母松了一口氣,看著倆姐弟滿是安慰。
生他們經歷的痛苦,只有張母知道,但現在看著姐弟們聽話,又乖巧,她滿心安慰。
分工明確,幾人進了廚房,張曉則三下五除二的,把魚敲暈,破肚,把里面的東西掏了出來之后,和張陽去了小河邊清洗。
時間過去緩慢,扎了手上一針的張月,終于繡完了字,欣喜的推開房門,空曠的眼前沒有一個人,“娘?二姐三姐?”久久,都沒有人搭理她。
手上的那幅家和萬事興的字,突然有些燙手,她轉身奄奄的回了房,把這繡帕放到桌上,轉身撲進了被子里,只見小小的身影一抽一抽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滿桌的佳肴,張曉倆姐弟去河里,又抓了點螃蟹,今天算是一家子這幾十年來最豐盛的一頓了。
平常年關,那一桌子的菜她們也不能吃多少。
格外的香。
一陣歡聲笑語之后,各個孩子回了自己的屋子,張曉剛到門前,一回頭便看見屋里的張大勝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拿出了一根碧綠簪子,插進了張母盤著的發髻中。
倆人相擁,這一幕,她才看出端倪來,今天,印象中是爹娘的成親之日……而她們,竟是全忘了。
本想回房間的張曉,換了個方向。
“三姐。”
“嗯,月月,快點睡吧。”張曉看了月月一眼,隨即大跨幾步把張陽給揪了起來,“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話落,她不管張陽的哀嚎,又把人扔了回去,緊接著出了門。
張月微張著嘴,那句她也想一起去,隨著涼風,拂過之后了無蹤跡。
第二天早上,倆姐弟很快出了門,張月就站在一旁,被倆個人同時忽略。
“月月,徐姐來了,你出來幫忙招呼下。”張瑤站在門口喚了一聲。
“好。”張月立馬放下了手中的帕子,出了屋門。
而這只是剛剛開始,到了傍晚,張家差點被踏破,個個說要買張曉的紙,張母無奈,一個個的打發完,就又來了人,終于才等來了張曉。
“李嬸,你咋過來了?”張曉空著手進門,身后的張陽也是。
李嬸一看,臉就耷拉了下去,細細說起自己聽到的話來,“那十里八鄉的都在傳曉曉會造紙,那粗紙雖粗卻挺好使的,我娃在鎮上讀書,我也想給他存點來著。”可現在,她到底是沒用過,也怕那些人唬她。
這樣的效果,在張曉的意料之中,先送些紙給部分人,自然有人會幫她宣傳,現在上門的人怕也陸陸續續的有了。
“那沒問題,我這倆天還在弄呢,嬸嬸就等三天后再來這拿如何?”張曉推了幾天時間,她現在本身就有存紙。
“行,那別人那邊……”
總不能她一人拿了紙,遭別人妒恨,說不定還攀關系來讓她送幾張。
“那會就有很多紙了,別人也能拿。”張曉繼續說道,看著李嬸。
這一下目光交匯,李嬸也明白過來,曉曉這個機靈的樣子,看著真是討喜,“好了,放心吧,你嬸嬸我,十里八鄉的姐妹不少。”
得了李嬸這個神助攻,也就倆三天的功夫,十里八鄉把那紙都給傳神了,都說比那紙鋪的還要好。
高帽子容易戴,也容易折了腦袋,她又賣給了幾個鄰鄉的,這流言才止了下來。
但這紙好,咋說也說不得壞去了。
畢竟她做的紙,也就加了原材料之后,加了一點能讓紙張更能牽連的材料,比起店鋪里那些摻了點雜質的,肯定好。
三天很快到來,張曉一家在門口擺了一張四方桌,放了倆踏高到張曉脖子的紙張,旁邊又放了一個裝銅板的小籃子。
天才露了魚肚白,便有人來買了。
一天的忙碌,那紙賣了一大半,剩下的幾張,張曉給收了起來。
“怎么還剩下了。”張陽一邊收著紙,一邊抱怨道。
居然還剩下了三十幾張。
可張母目光落在那小籃子里滿滿當當的銅板之后,笑開了顏,“人別太貪心,咱這些就足夠了。”她的嘴角,上揚著就沒塌下來過。
一旁幫忙的張瑤也樂開了花,“這下咱家就有銀子了。”
那里,估計得有三兩銀子了。
“嗯,娘……”張曉話只說了一半,目光看向了那銅板一眼。
知女莫若母,張母佯裝生氣的瞪了她一眼,“還怕我吃了你銀子不成。”話落,把那滿滿當當的小籃子遞了過去,“省著些花。”
嘿嘿一笑,張曉接過了籃子之后,示意姐妹們跟著進了房子。
張母也不說啥,把門口收拾了之后,就做飯去了。
“這五個,給二姐,都及笄了也不知道打扮打扮自己。”張曉數著五個銅板放到張瑤的面前。
因為張家沒啥存錢,二姐的婚期便一拖再拖,有人來提親,也怕沒有嫁妝張瑤嫁過去了委屈,也就拖到了現在十八的年紀。
“這個給月月,月月要多吃一點,才能長得漂亮。”張曉把五個銅板也給了月月。
隨即看著張陽瞪得錚亮色眼眸,“諾,你的。”比起二位姐姐的,他的多了一倍。
這是張曉起先就答應好的。
“那我出去玩了。”這半夜的,張陽跑著出去,沒幾秒就沒入了黑夜。
各姐妹回了自己的屋子。
張月和張陽在一間,分著倆鋪小床,她躺在床上,手里拿著那幾個銅板,輕輕掂了掂。
她什么都沒做,卻拿到了這些銅板,那種被人忽視的感覺愈加強烈。
而另一邊,張陽蹦噠著,摸索著小路去了徐姐家,趴在墻頭往里面房間砸了一塊石子。
“唉喲,誰呀!”有些肥胖的身子轉過來,王胖子一臉痛苦,胖手捂著腦袋,恨恨的看向了窗外。
“胖子哥。”
這一聲,王胖子立馬凝重了臉色,像個老大人一樣,回頭看了一眼從里屋出來的徐姐,“娘,你先睡,我去下茅廁。”他捂著肚子,著急的沖出了房間。
徐姐看了一眼,隨即轉過了頭,沒去在意。
這邊,倆小子匯合,一起蹲在墻角。
張陽從兜里拿出了五個銅板,“這次你能幫我弄到了吧?這可是我三姐賣紙來的辛苦錢,你可別騙我。”他握緊了錢,眼里跳動著亮光。
“行了,我可是你胖子哥,從來不騙人的,不就是一壇二十年女兒紅嘛,包在我身上。”那可是上等的酒。王胖子拍著胸脯保證。